“小姐,请谨言慎行。”苏尚宫上前阻拦,挡在了她的面前。
“那就请苏尚宫送客,夜深了,莫要毁我清白。”陈茵不知怎么,心情就不好了,转身往暗处走,不愿再理会什么。
可身后一阵风扑来,不等她回过神,手腕就被抓住。
“殿下?”
“苏尚宫你下去。”
“可是……”
“下去!”
苏尚宫不敢再坚持,忙退出偏殿,关上了门。
“殿下,请自重。”
“你我不过说说话,难道你想做什么不自重的事?”
陈茵怒道:“您命苏尚宫关上的那道门,明日就会化作千万句非议,将我架在火上烤。不是还要替您去瑞王府做客吗,您猜猜皇亲国戚们,那些想成为太子妃却求而不得的千金小姐们,会如何嗤笑我挖苦我?”
项景渊松开了手:“他们凭什么?”
陈茵往后退了半步:“还不是仗着殿下您,人前人后时时刻刻不忘羞辱我?”
项景渊干咳了一声,说道:“何曾羞辱你,不过是不理你罢了。”
陈茵冷笑:“那我是不是该向您叩首谢恩。”
项景渊垂眸道:“好,我承认这些年待你苛刻无情,可我所求无非是解除婚约,想放你一条生路。”
陈茵傲然抬起下巴:“怕不是生路没走成,我就先煎熬死了,殿下这条生路,何止荆棘密布,是刀山火海的前程吧?”
“你又来了,学得那云氏,说话如此刻薄。”
“云七姜从不刻薄人,但谁若刻薄她,她必定十倍奉还。我做不到她那么骄傲,不过是拿命来赌,就算明日将死,今日也绝不再受屈辱。”
项景渊的眼神不安地晃动了几下,故作镇定道:“我那样做,是有缘故的,你若知道为了什么,就不会这么激动了。”
陈茵问:“什么缘故,我现在可以知道吗?”
项景渊摇头:“既然你我不得不完婚,那些事,就没必要告诉你。”
陈茵轻轻一叹:“殿下若实在不愿与我完婚,而我逃不走躲不掉,为了成全您,我还能有一死。不,我成全的不是您,是天下百姓,您虽然不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但会是一位明君,我想我不会看错。”
项景渊急道:“什么生啊死的,你胡说什么?”
陈茵望着他,直到太子的气息静下来,她才说:“殿下,您已经忘了窦良娣了吗?”
项景渊微微握拳,冷声道:“我从没喜欢过她。”
陈茵眼眸一震,藏不住的惊愕,这是她未料到的答案。
项景渊说:“你我之间的事,不必拿窦氏来说话,人已经不在了,就当是对她最后的尊重。”
门外,传来苏尚宫的声音,终究宫规大如天,她不得不劝说:“殿下,时辰不早了,祥英殿就要落锁。”
项景渊最后看了眼陈茵,说道:“若不能放你离宫,若不得不成亲,我会好好待你,而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别委屈自己。”
陈茵避开了太子的目光,转身缓缓走入黑暗里,再后来殿门开了,外头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还有远处宫门开合的动静,人到底是走了。
“小姐,您早些歇息吧。”
“苏尚宫,明日请早些为我安排去处,我不想留在这里。”
苏尚宫应道:“奴婢已经派人去收拾了,明日一早就过去。”
陈茵又道:“请为我准备礼服,我要替殿下去瑞王府做客,殿下若有赏赐,也一并交给我。”
苏尚宫喜出望外:“是,奴婢一定准备周全。”
翌日虽也大雨,但不如前一天疯狂,午后雨停天晴,毒日头肆虐一下午,才傍晚时分,花坛里的土就晒干了。
而潮水退去后,园子里残枝破叶一片狼藉,家里处处都在打扫,七姜想帮忙做些什么,被张嬷嬷拦下。
如今关系亲密,嬷嬷不像刚开始那般纵着她,不让做的事,若板下脸来,七姜也不好强求。
这会子她在屋里练字,张嬷嬷进门来,放下帖子说:“瑞王府送来的,告知明日宴请不变,请诸位准时出席。”
七姜翻来看,如今她识得几个字了,哪怕帖子上有不认识的,但知道说了什么,也能连成句子。
她指着请帖上的字,一句句读给嬷嬷听,嬷嬷欣喜地说:“没错没错,咱们少夫人可真聪明,这才上几天学呐。”
七姜得意起来:“娘也说我聪明,说我比展怀迁小时候悟性高。”
张嬷嬷忍不住笑道:“您和公子小时候比呐?”
七姜撅了嘴,委屈地说:“那能怎么办,我才学的。”
嬷嬷忙哄道:“奴婢去拿首饰来,咱们配着衣衫挑一挑,别明日着急忙慌的,还没出门先热出一身汗。”
然而张嬷嬷刚抱来首饰盒,珠光宝气地铺开,映春就进门来传话。
小丫头一脸生气地说:“给老太太请安的下人回来了,刚传的话,上官姑娘过去了,要在别庄里长住,伺候老太太。”
张嬷嬷恼道:“她可真能折腾,上官家的人,还要不要脸?”
七姜满不在乎,吩咐道:“明日就派人传话,把她送回去,就说姑娘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留在老太太身边耽误事,让上官家赶紧给她张罗婚事。”
张嬷嬷和映春互相看了眼,嬷嬷道:“是不是太不客气了,好歹还是亲家,老太太还在呢。”
七姜淡漠地说:“我们家不养闲人,不必过问老爷,就传我的话,把她送回去,别吵着老太太休养,她们祖孙俩凑一堆,就不能有好事,离了才干净。”
张嬷嬷把心一横:“奴婢这就去吩咐。”
这件事,几句话就决定了,夜里展怀迁归来,七姜都没想起要告诉他。
一夜过去,隔日清晨,展怀迁早早醒来,坐在床边看着安宁熟睡的人,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沉声道:“姜儿,身在其位,我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但愿不会吓着你,若有一日你知道真相,会怪我无情吗?”
梦中人睡得正香,听不见也无法回应,但她的安逸欢喜,便是展怀迁心里最珍贵的。
他将心一沉,离了床榻,利索地穿戴齐整后,顶着朦胧晨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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