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案上的三百份试卷上面,各有五种颜色的字体。
即不同的官吏在各司其职时,为了区分而使用的笔,这方面也有严格规定。
监临、受卷、弥封等用的是紫笔,对读官用的是赭黄笔,同考官使用蓝笔,誊录官使用的是朱笔,內帘官使用墨笔。
牛宏看着这三百份试卷,面色严肃的开口:“现在开始给卷子排名。”
给三百份卷子排名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尤其是前几名,牵连甚大。
因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试的排名和殿试的排名出入不会太大,除非皇上任性,非要乱点。
三百份试卷,其中有三十份卷子的摆放区别于其他卷子,这是主考官选出来的上上之作,本次排名的重点也在这里面。
至于其他卷子,几位同考官站在那里各抒己见,据理力争,排名逐渐的显现出来。
等到这二百多份试卷在一众唾沫横飞中排好名次,众人都明白,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至公堂内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书吏十分有眼色的给众位大人的杯子里添满茶。
八位同考官喝了茶,稍作休息,对着那三十份卷子开始了新一轮的唇枪舌战。
等二十份卷子也排好,剩下前十的名次时,致公堂内已经是唾沫漫天飞,争执不休,几位同考官为了自己中意的卷子,差点没打起来。
但是到了前三时,却诡异的沉默了。
因为此时他们全都看了前三的卷子。
“如果按照第一场成绩来,这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当为第一,如果按照第二场成绩来,他这卷子做的也出色,只是那道论题里,他好多东西未写清楚·····”
另一个人持不同意见:“这张卷子确实没写的太清楚,但这不也是因为字数的问题吗?如果就此让他居第二,简直是不公!就冲着这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他当得第一!”
“如果以第一场的成绩来说,那篇以《周易》解答的卷子,文章惊艳,切入点精妙,完全能和此卷一争高下。”
“既然第一场决不出高低,那就以第二场结果来。”
“可要按照第二场结果来看,这份卷子也可跟那份卷子一决高下,这份卷子算学、律法题目,做的精简凝练,看得出来擅长此道,至于那道论题,提出的几点也值得思考。”
要是放在往年,他们也没这么纠结。
可今年优秀的学子实在是太多了,取中的卷子,整体水平都高了不少,就连他们都犯了选择困难症。
虽然对于前三有争议,但是他们相对之前来说,都心平气和多了,并无双手撸袖争执。
只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尽力争取一下。
“牛大人、唐大人,不如两位来做这个决定?”
牛宏和唐简听他们吵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了。
牛宏开口:“这份卷子被两位同考官高荐是不争的事实,至于这上面没写清楚的,想来是字数所限,此卷不管是第一场还是第二场成绩,当之无愧的第一。”
他拿起一份卷子放在了首位。
“陛下说过,以第一场结果为主,第二场为辅,这份卷子也曾被同考官高荐,写的也惊艳,作为第二,合情合理。这份卷子,第一场文章上佳,第二场做的也很优秀,综合实力当排第三。如此排名,唐大人以为如何?”
唐简看了一下,点头:“下官也认为该是如此。”
主考官决断一出,其他人不仅没反对,还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鸡蛋里面挑骨头了……
于是‘草榜’就这么拟定了下来。
草榜定下来后,让外簾将原本的墨卷送进,将门锁起,由锦衣卫重兵把守,将朱卷和墨卷一一对号,确定无误后,开始填榜。
······
等待放榜的日子是难熬的。
会试是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关,中了会试才能去殿试,而殿试一般情况下不会黜落贡士,只算是进士的排名考试。
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中了会试,就相当于是中进士了,只不过这个进士又分为三种。
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同进士。
进士及第说的自然就是一甲,即状元、榜眼、探花。
进士出身说的是二甲,人数不定,第一名被称为传胪。
同进士说的就是三甲,虽然只加了一个‘同’字,但意义却不同,即‘不是进士出身’,但按照‘进士出身来对待’,就是同进士了。
当了同进士,不仅前途有限,而且会被人诟病,但依然有人趋之若鹜。
王学洲他们在外面溜达了两天,稍微放松了一下,就继续缩在客栈里面看书了。
要是万一考上,结果得个同进士的出身可就尴尬了。
古在田放下豪言壮语:“如果我考个同进士,那这成绩不要也罢!三年后我再来!”
他是绝对无法接受自己是同进士出身的。
齐显苦笑:“你不要给我啊!我要!”
他能走到今天,哪怕只得一个同进士出身,一辈子做一个地方官也值了。
王学洲听到直皱眉:“显文,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年纪轻轻走到今天,不比别人差什么,要做咱就做到最好,哪怕多考两次,你也有大把的时间,一个同进士怎么能行?”
齐显叹气:“我是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才这么说的。”
说话间,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三人一起站了起来:“发榜了!”
等赶到大堂的时候,客栈的大堂满满都是人,外面的街道上也人流不息。
贡院发榜的动静不少人都听到了,有的人急不可耐冲出去看榜,有的人却矜持的坐在客栈,等着喜报前来报喜。
周徽仲此刻就坐在角落里,面色有些嫌恶的看着王学洲。
他这条命从鬼门关被拉回来,如今养了十几天,他就是爬也要爬起来看看这次考试的结果。
但一看到此人,他就想起了考场中和屎尿味儿作伴的日子。
感觉到一股不善的视线,王学洲看了过去。
就见周徽仲苍白着一张脸坐在那里,身边跟着一个小厮,同桌而坐的还有其他人。
他黝黑的眸子用一种十分厌恶的眼神正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王学洲看了一眼,假装弯腰,欲哕。
‘呕~’
周徽仲的脸色一变,脸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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