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沉思甚久的陆笙,终于谨慎的开了口。
“我要为之前愚蠢的行为向你道歉,其实我心里清楚,过了十年,唐敏儿早就不是当初的她。
只是我亏欠于她,一时未能和你解释清楚。
然我责怪你的话,其实都是再骂自己的,说你无情怯懦,都是说我自己无情无能,而不是针对小琦你。
是师傅不好,但师傅依然秉公执法,将唐敏儿捉拿归案。也是因你的智举,才救下了那些无辜女子,师傅以你为傲。
师傅如今向你保证,接下来你接受治疗的期间,师傅不会离开,直到你痊愈为止。
有什么事我都会交给灏泽,由他全权处理。这样,你可安心?”
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师傅陆笙竟然会低眉顺眼般,这样和自己说话。
且每一句话都说的很是温柔,每一句话都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一般。
安心?几句话的道歉,就想摆平她阮筠琦?这太简单了吧……
“哦。”她依旧只回了一个字,表面看上去冷冷淡淡。
想起昨日梦见的一幕幕,她又忽然开心起来,可一瞬间又惆怅了。
“这我便当你答应……”这七个字刚落,陆笙身后慢慢悠悠走来的女子停在了他们面前。
筠琦本以为是胡大夫府上的,可见她紫罗华裳,绸缎琳琅,穿金戴玉的气质,不可能是丫鬟。
然而她那脸上也微微起了年轮似得痕迹,胭脂水粉的味道却清新宜人。而她飘来的眼神,只盯着师傅。
“陆笙。”看了师傅良久的女人,总算也顺带打量了自己几眼。
轻绵细语,贤良淑德只怕就是这个模样了。
陆笙则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一下子黯然失色的转身看她:“惜儿你……他来了?偏在这个时候来……”
虽是语无伦次,但到底也是听出来了。不论这女的和师傅什么关系,只怕眼下是必须要跟着人家走的。
然而在此之前,师傅所说的那些话,简直是多么荒谬的大话。
筠琦不禁冷了脸色,微起的嘴角静观其变。
陆笙大作遗憾般的扶额,也许是后悔适才不该大言不惭的。可现实就是这么喜欢给人泼冷水,该怎么办呢?
“额……为师能不能把刚才的期限推迟两个月,就两个月。
两个月后为师定好好陪着,在这陪你一年。”陆笙那着急解释,又担心筠琦会否伤心。
筠琦只顺势打了呵欠:“说完了?”
趁陆笙不注意,顺手把门一带,“砰”的一声,丝毫不留情面。陆笙被那声音惊得愣住,须臾才反应过来。
到底是自己不该,前脚答应后脚反悔,能不气么?
“惜儿,我从前是无比期待你能前来告诉我那个人的消息。可偏偏是今日,我觉得我在小琦面前,已经颜面扫地了。”
陆笙的遗憾之意尽露无遗,然而这也不过是几句怨言,断不会因此而放弃。
而在门的另一边,筠琦并没有走开,他们的谈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隔着良木的自然香味,她仿佛可以猜得到师傅此刻脸上的追悔莫及。可她更明白,师傅是不会耽误正事的。
“陆笙,你待你徒弟还真是如珍似宝。再说,那都是你的错,与我何干?”那叫惜儿的女子没有半分怜惜,也没有一点醋意,好像只是个普通报信的女子。
只听师傅长叹一声,此中皆是无奈和惆怅。
只记得,几月间师徒浪荡江湖,平安无事而玩的乐不思蜀。
只记得,这个喊了多少年的师傅,是墨国第一聪明人。
只记得,她梦里,师傅扮作新郎官,实在难以忘怀。
“罢了罢了,你不说话为师只当你默认了,两月后,为师必回。”陆笙的声音再度响起,然而充斥在耳边时,又是不一般的滋味。本来已准备要原谅了师傅,怎料此刻就遇到这样尴尬的情况。
良久,外面再没有了动静。她悄悄透过镂空花窗看去,门前已无一人。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悲伤的,更没什么好遗憾的。
师傅就是师傅,晾他两月后,冷战就算结束,届时原谅了他,倒还显得自己通情达理。
这样一想,便又开心了许多,哈欠连连,睡意朦胧复来,便又爬去自己的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便被另一个人吵醒:“筠琦?阮筠琦?你该起床了,药膳未食,医书未阅,你打算赖到几时?”
一听就是胡黔的嗓子,老当益壮的很。
她再一次极不情愿的坐起,将头发胡乱拨弄一通,很自觉的抽了抽自己的脸。
明明是为了气师傅,却要自己承担苦果,吃亏了还要忍气吞声的。
什么医术什么针灸穴位,烦!
“胡大夫,你这么早啊?”没办法,拖着昏昏欲睡的身子,开了门后还是只能乖乖听话。
在懒觉面前,什么生死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胡黔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好,冷冷的,打量她几眼后,抛下几句话:“和我学,就算只学一日,你也不能不按我的规矩来。
首先,早起梳妆去,在我这你安心穿回女装。其次,你一个女孩子,注意些形象。
好了,半个时辰后,我在伊室等你。”
匆匆几句话后,人就走了。走的还真是潇洒,不容筠琦解释,也不容她反驳。
雷厉风行,大概就是说这样的人。“哦。”筠琦轻轻的应了一声,心里真是不知如何面对。
不过还好,多学一点有利无弊。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的筠琦,回屋兀自吼叫了一番,收拾了心情,收拾了自己。
半个时辰后,在下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伊室。
伊室的门关着,她有些惊讶:“胡大夫在么?筠琦来了。”
不过礼数么短不了,自然只能先轻声叩门,然后询问。
“进来。”利落的两个字,很快给了筠琦答复,也让她心里有了底。
随着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吃不消这个词,都显得多余而无力。
摆在左手边的桌上,是几本厚厚的典籍。不用多想,必然是医学书籍。
只见胡黔自信满满而胸有成竹的样子,真不知是否按照标准收徒的规矩来了。“《黄帝内经》你先看看,看完了继续看下一本。
不到饭点不许离开,不许半途而废。”
筠琦果然有些撑不住,连忙追问:“这书我自小也看过,虽已完全不记得。却不知你要我看这个有何用处?”
本听筠琦表达自己很小的时候听过这本书,正要表扬之际,却听闻她竟完全不记得,更加不清楚她这是什么意思。
筠琦一脸无辜的看了过去,胡黔也不好多说什么:“自然是基础,你了解一些,也就罢了。”
然而这些就像是无底所深渊,多如牛毛:“可是,像胡大夫这样的能人,你看这样的书,自然没有问题。
可我不一样,我实在普通平凡,还是简简单单一点会比较好。
内经不看了,伤寒论也不看了。什么什么穴位什么什么都是不必要的。”
筠琦的快言快语完全不让刚刚还有些生气的胡黔插话。胡黔默默的将手放在书上,看着筠琦:“我是严师,不是益友。
我不会像你师父给你一定空间,任你自由自在的成长。
学医术不是为了好玩,不是为了自救,而是救人,救人于水深火热与刻不容缓中。
我希望你从头到尾把这些仔仔细细的再看一遍。
在此之前,把这碗药膳吃了。”
药膳啊药膳,毕竟是药,苦涩是少不了的,何况还有其他的味道。
筠琦很快蔫了似得,将一本厚重的捧了起来:“严师出高徒,可我留在您这里也不久,我也不打算做个大夫,这样就学了您的技,总觉得不好意思。
要不然,我们谈谈关于我的病情如何?您刚看见我的时候,什么心情,是不是觉得我很虚弱?
久而久之你可能又发觉我是个极为不可理喻的人,女孩子嘛,总是和男孩子不一样的。
胡大夫,你们大夫是不是都很聪明?”大夫,让筠琦想起了嵇崇。
嵇崇,一个自称大夫的奇怪人。
然而筠琦妙语连珠一般,胡黔都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并且一副十分冷漠想样子看着筠琦,又将筠琦刚刚收起的书重新摆在了筠琦的面前。
一语不发,眼里虽是笑意横生,和叫人冷不防的可怕至极。
筠琦双手一摊,只能有气无力的答应:“好吧,我认输。
胡大夫,我这是什么时候才能更高一点的上进,而不是任你摆布?”
故意用这样的话来刺激胡黔,然而胡黔还是丝毫不受影响。
“好吧,当我没说吧。”灰溜溜的将书抱到面前,仔仔细细的拿出了第一本。
然而药膳的味道祛之不散,愈发的浓厚,纯真一般都药膳。她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
也许这就是最纠结的地方,毕竟是个重要的决定。吃了这一顿,就意味着下一顿下下一顿还是药膳……
她咽了咽口水:“我遵守规则,你也不许打扰我。”
此话一出,胡黔险些没有笑的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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