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最近可没闲着,一直不停地忙碌着,忙碌着让小伙伴们拿出章程。
时机正好,天子在,三省大佬在,各部尚书或未来尚书也都在,这些人足以决定真正的大事了。
别说章程了,伏鱼象、周骁、周统、风白四人,连推演都做了无数遍。
随着时间的推移,韩佑派去东海的探子传回了越来越多的信息。
信息越详细,情况越明了,推演的内容越多。
一直以来韩佑只和君臣说去东海,具体去了之后要怎么做,从来没主动提过,今日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也是不得不提的场合。
换了其他臣子,肯定是天子先说,该怎么做怎么做,然后臣子说,你得怎么做怎么做。
对韩佑不需要,因为去南关的时候没人告诉他怎么做,是他用事实告诉大家应该怎么做。
韩佑朗声开口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钱寂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果然是将门虎子,大道至简。
韩佑说道:“这句话不适用于东海。”
钱寂:“…”
“粮草要是先运送过去了等于给他人做嫁衣,八成会被东海乱臣贼子抢走或是毁了。”
“说的不错。”赵泰点了点头:“这便是本官最大的担忧,本官苦思冥想,却无解决之道,可若不解决此事,如何…”
韩佑:“兵马先去,粮草紧随其后,先宰了想要、应该、可能、或许会抢走或毁了粮草的乱臣贼子,自然无人打粮草的主意了。”
赵泰哭笑不得,看了眼黄有为,想说异想天开。
结果黄有为根本没搭理他,阿泰只好看向天子,韩佑不懂,老八你总该懂吧。
老八果然露出了几许困惑之色:“不携粮草,将士何以饱腹,若是将士先行,民夫随后,岂不是多耽搁时日,多耽搁脚程,多花销钱财,不如兵马与粮草同行如何,既不耽搁行军,也不耽搁运粮。”
这话说到正点子上了,正常行军押运粮草的可不只是青壮民夫,这里有个前后问题。
是大军人手不够,所以才征召民夫帮着运粮。
而非民夫承担主要运粮的任务,人手不够再让军伍帮忙。
兵力越多,吃的越多,运的粮也就越多,所以需要辅兵带领大量民夫青壮运粮,很多时候连府兵也就是正规军都要跟着一起运粮。
也分地域情况,比如去南关,南关富饶,如果是从京中调兵,调京营过去,哪怕十万人都不要带太多粮草,沿途各州府筹备就好,京营将士只要带路上吃的就够了,到地方有人管饭,有人给粮。
东海的情况不同,越往东越穷,越往东,东海那边的乱臣贼子影响力越大,岂会真的给要去干他们的将士们准备粮草。
这就是说,去东海的将士们要保证粮草足够,携带大量粮草,保证人吃马嚼所需用度。
可这又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了,交通问题。
官道可不是一路坦途,盘山路、羊肠小路、水路、窄路,那可太多太多了。
去哪打仗,首先最大的问题就是行军,兵力越多,行军越难。
大军可不是年年打仗,问题是年年有春夏秋冬。
雨季来了,大路一冲就陷,冬季来了,又将坑坑洼洼的路面冻的梆硬,好多山道容易被冲垮,好多山路也被浇塌,这种情况比比皆是,史书上记载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事件,前线干仗呢,后方支援在路上吭哧吭哧的修路,等到地方时候可能都打完了。
两个问题,一个是粮草问题,一个是行军问题。
去的人越多,粮草需要越多,粮草需要越多,行军越难。
这也是国朝最大的无奈,韩佑去了后,沿途几个州府根本集结不了多少能用的兵力。
首先是这些兵力本就要镇守地方,其次是能不能信得过都是两说。
“轻骑六千,先去。”
韩佑早已将计划过了无数遍:“六千人马先打前哨,入酉州,在酉州等待后方兵马,后方兵马无需携带过多粮草。”
孙守廷摇了摇头:“酉州虽是韩王封地,却并不富裕,哪里有那么多粮草供应大军。”
“不需要,东海有,至少先期足够了。”
孙守廷哑然失笑:“东海地方官府筹备?”
“筹备最好,不过本就没有期望他们。”
“那要如何解决?”
“抢。”
“抢?”
“没错,就是抢。”韩佑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森然的笑容:“地方官府给,我就要,不给,我就抢,官府没有,我就抢世家。”
景治殿的君臣都傻眼了,尤其是孙守廷,愣是将骂人的话给咽回去了。
朝廷的大军抢地方官府的粮草,这他娘的不就等同于老八造韩佑的…不是,韩佑造老八的反,自家人打自家人,这不纯粹瞎胡闹吗。
“如果不是乱臣贼子,如果忠君爱国,见了朝廷大军必然会尽力为我们筹备粮草,若是推三阻四百般推辞,不是乱臣贼子也是从了贼,这样的官员,往小了说叫做不尊朝廷律令,往大了说则是耽误军机,斩了就是。”
韩佑说的轻描淡写,倒是令不少人心中一惊。
老八连连摇头:“不可,万万不可,与明正典刑无关,而是这些地方官员盘踞多年根深蒂固,倘若齐齐砍了,谁来主…”
政字没说完,老八猛然想起一件事,还是没事总出宫溜达的文武和他说的,关于仪刀营扩编,以及大量年轻官员准备请辞或是调任的事。
老八恍然大悟:“由你从京中有带去有才干之辈顶替其职务?”
钱寂也听说这事了:“可不悉当地风土人情,如何主政,这是其次,本官担忧的是当地世家。”
“全砍了。”
韩佑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口气:“东海已如法外之地,当用重法,如若心向朝廷岂会阻挠,还是那句话,不顺从便是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唯有杀!”
赵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总不能走一路抢一路吧?”
“当然不会。”
韩佑翻了个白眼:“六千轻骑只抢酉州附近的城镇,等后方大军到了我再干几票大的,要不然人手不够。”
赵泰:“…”
孙守廷下意识说道:“都叫大军抢了,当地百姓吃什么?”
“我不抢当地百姓也没的吃,我抢了之后当地百姓才有的吃。”
“也是。”
孙守廷老脸一红,东海那边的情况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甚妙。”
钱寂可算夸了一句韩佑了:“国朝要的民心,而非官心、世家之心,这些贪官污吏、乱臣贼子,刮地三尺吸食民脂民膏,早已惹得天怒人怨,韩统领夺了他们的粮已供将士用度,又可分发百姓,可谓一举两得,至于其他事,不足挂齿。”
要么说人家能当百官之首的,这就是格局和眼光,抢了,杀了,这些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百姓感到心安,让百姓能吃饱肚子,让大军顺利到达东海,这些才是重要的,至于死一些地方官员,世家,无足轻重。
“听韩统领这么一说,便是要大量民夫押韵粮草?”
孙守廷又有些犯难了:“陛下前些日子说,大统领最少带去两万到三万人,供养三万将士,光靠抢可不成,可若是只要民夫来运送粮草,国库怕是…”
韩佑都懒得计较:“您说个数。”
“光是筹备粮草,入冬前少说要二…”
“哦。”韩佑头都不扭:“一会我让人将二百万贯银票送到户部。”
孙守廷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他想说二十万贯来着。
老八咧着大嘴叫道:“你卖官儿卖了那么多钱?”
“陛下!”
赵泰顿时不爽了,口不择言的说道:“韩统领卖…不是,韩统领那是扩编仪刀营,入营并非官员,而是军伍,寻常军伍,军士罢了,还有,这仪刀卫是天子亲军,可和朝廷毫无关系,韩统领哪里是卖官!”
“对,是是是。”老八连忙点头,讪笑一声。
这话可不能乱说,前朝马如龙就干这事,卖官儿,被称之为朝堂之外的权臣。
要是被扣一个“卖官”的帽子,名声是别想要了,虽然他本来就没什么名声。
韩佑老脸一红:“的确算是卖了一个,也不算卖吧,就是见到一个人才。”
赵泰都服了,这边给你遮掩,你上赶着自爆,有病吧。
钱寂笑道:“是何职务,卖了多少,叫陛下知晓,叫老夫知晓,此事便算不得错。”
还是老钱有脑子,私下里卖官,那叫犯法,君臣都知道了,那叫政策!
“额…一个仪刀营的校尉,才九品,卖了三百万贯。”
大殿之中又沉默了,齐齐看向韩佑,面色极为莫名,就连黄有为都是如此。
钱寂憋了半天,直接爆粗口了:“三百万贯,就他娘的给人家一个校尉,还是仪刀营非是仪刀卫的校尉?”
老八嘟囔道:“你这事办的是有点不讲究。”
文武点了点头,太他娘的不讲究了,简直丧心病狂!
“卖了谁?”周正怀好奇道:“不会是赵家吧?”
赵泰气的鼻子都歪了,我赵家是有钱,不是有病!
实际上赵家也花钱了,只不过算是韩佑的长期战略合作伙伴,深度合作那种,而非如其他京中世家子或是年轻官员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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