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个半时辰，一盆血肠才刚灌完。
锅里架上篦子，血肠放进去，在表面用小木棍戳了几个细细的孔，开始上锅蒸。
肠衣上扎孔，这样能避免血肠蒸煮的过程中炸裂开来。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香味儿伴随着水汽在不大的厨房里蔓延。
嗯，就是这个味。
耐心等了一段时间，等血肠熟了，顾南枝才用刀挑出来一截。
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着案板上黑漆漆的血肠，微微蹙眉。
“这东西能吃吗？看着颜色不太好。”
王大宝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手一点也不慢，捏起一块血肠，也不管烫不烫，直接塞到嘴里。
“咋样？好吃吗？”
王大山眼巴巴的瞧着，试探问道。
顾南枝剁了两瓣蒜，拌了一些她秘制的辣料，加上一勺滚水，挑了蘸碟，示意王大宝再试试。
王大宝夹了一块漆黑黑的血肠，沾了些辣料送入口中。
他不说话，张兰有些着急，“你这个孩子，好不好吃怎么不说一句。”
血肠刚出锅，热的烫舌头，王大宝大口哈了气，竖起大拇指。
“阿姐！你——就是我的神！你是怎么想着这么做着吃的，我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下水除外。”
血肠绵软，葱姜蒜祛除了血的腥气，外面肠衣带着韧性，包裹着绵软的血肠，两种口感相互碰撞，格外好吃。
配着顾南枝调制的蘸料，香味更上一层楼。
辣味激发人的味蕾，在深秋的季节出了一身的汗，吃完之后只觉得酣畅淋漓。
血肠美味，蘸料更是灵魂。
顾南枝骄傲，“我调配出来的蘸料，就算是蘸鞋底子也好吃。”
张兰和王大山迫不及待，两人学着王大宝的模样蘸了蘸调料送入口中。
常吃只吃用粗盐调味的饭菜，猛地接触这么丰富的味道，两人接连点头，直接被香到失语。
“香。”
“真他娘的香，怕是皇帝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
两人狼吞虎咽，一小盘血肠转眼就入了两人的肚子。
张兰感慨，“闺女，你有这手艺，开肉铺都是委屈你了，若是开个小饭馆，那不是发财了。”
顾南枝倒是暂时还没想那么远，不过琢磨琢磨张兰说的也有道理。
铺子也不能天天杀猪，每次杀猪最多赚个八九钱银子，一个月也就三次集。
一个月赚二三两银子，光买铺子她就花了三十两，加上牛的十三两，一共四十三两，光本钱就要开一年多才能回来。
每次杀猪都剩下大骨头和下水，顾南枝观察着，安县一共四五个肉铺子，几乎每个肉铺都有这种情况。
她何不包下其他肉铺子的下水，再开个小饭馆。
顾南枝琢磨着，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件事我觉得可行，反正肉铺子不能经常开业，这屋子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再找些营业做，就是如果开小饭馆，铺子空间还是小了一些。”
一家人正低声讨论着这件事，门外忽然传出一阵哭声。
“怎地了这是？”王大宝探头向外看，只见一个小媳妇蹲在隔壁铺子门口低低的哭。
一个婆子正用柳条抽打那个小媳妇，一边抽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张兰向外瞥了一眼，了然。
“这是隔壁村子的周婆子，打的是她儿媳妇，这儿媳妇父母双亡，财产都被亲戚霸占不说，转头还将这丫头卖给了周家，这铺子是周家父母的财产，老早就过给那丫头，才没被亲戚霸占走。”
说来也是熟人，脸颊肿胀的和猪头一样的周婆子昨儿刚去找过顾南枝麻烦。
顾南枝以德服人，给了她两个大嘴巴之后，她才灰溜溜的跟着王有根下山。
“那周婆子打儿媳妇作甚？”王大宝好奇。
“还能怎地，那铺子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来一个黄一个，周婆子便将所有错处归在那小媳妇身上，稍有不顺心就殴打儿媳。”
门外周婆子对着赵悦啐了一口，也不管街上人来人往，叉腰就骂。
“克天克地的，把我儿子克死不说，连铺子都租不出去，今日若是找不到租户，就别回家了，干脆死在外面，你倒也是做了件善事。”
砰——身后出来大门被踹开的动静，周婆子还想转头骂骂咧咧，看见顾南枝的一张脸，骂声卡在喉咙里，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只发出一声‘嘎’的声音。
“在我铺子门口骂骂咧咧，周婆子你是假意骂你儿媳妇，实则骂我是吧。”
顾南枝活动活动手腕，“有话好好说，我是个讲道理的，要是道理讲不通，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光是瞧见顾南枝，周婆子就能回忆起被顾南枝殴打的场景。
大嘴巴子狂扇她的脸，几巴掌下去，大脑一片空白，缓过劲来就钻心的疼，她都恨不得当场去世。
周婆子原本肿胀的脸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后退一步，“你这小蹄子，我不同你计较，再叫你得意两天，等……”
她声音越来越低，顾南枝听得不真切。
“你说什么？”
她上前一步。
顾南枝发誓，自己真的是秉持着和邻居友好交流的心才上前的，周婆子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小跑着离开了。
一边跑还不忘骂赵悦。
“小贱蹄子，今天必须拿回钱来，不然我就将你退回到亲戚家，被退回去的女人我看你有什么脸面活着，干脆铺子转给我，你一根麻绳吊死在外面算了。”
赵悦瞧着温温柔柔的，大声说话都不敢，被欺负殴打，也只会蹲在地上委委屈屈的哭。
“哭哭哭，福气都被你哭没了。”顾南枝被哭的头疼。
赵悦也怕顾南枝，她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忽然眼前一黑，顾南枝站在她面前，语气不悦地呛了她一句。
她吓得打了个嗝，赶忙开口：“我不敢了，别打我。”
“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张兰叹了一口气，凑上去拉着赵悦，拿起赵悦袖口的帕子给她擦擦眼泪，转头将帕子塞到自己袖口里。
这种时候，她还不忘记占别人便宜。
赵悦看看张兰的举动，咬唇没敢出声。
“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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