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我的徒弟是鬼王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山中佛桑沧海一粟

“姑娘姑娘,山中凶险,还是莫要再前行了!”

沐苏生往后追来,“姑娘家住何方?在下可以送姑娘回去。喔,姑娘莫怕,在下绝无他意,只是近日城中犯了大难,妖怪横行,在下是除妖师,可以保护姑娘。”

姑娘还是不语,低头继续前行。

“姑娘家住山中?”

见姑娘不理他,沐苏生倒也不放弃,自顾自介绍起自己来,“在下复姓沐苏,单字一个生。从小无父无母,就连这名儿也是师父给取得,说是出门在外,‘生’字好养活。也多亏了这名吧,我才活到了现在,尽管遇难无数,但每次总能化险为夷。嘿嘿,”沐苏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大胆的姑娘,宫里的那些娘娘们……呃,不是,我是说别的地方的姑娘……”

“我叫粟粟,沧海一粟的粟字。”

“嗯?”

“无姓。”

“嗯?嗯?嗯?”

“沐苏生,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粟粟踩在一旁高起的石头上,低下头对上沐苏生的眼睛,“我家住在山上的那间大庙旁边,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那天的日头很好,打在一旁的花草树木上,恍若山间的一切都变得熠熠生辉。

沐苏生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第一次闻到除了那妖物以外令人神往的气息,那是一阵雏菊的甘甜,像极了年老的王上龙椅旁的那坛熏香。

路上的一切都变得妙不可言起来,粟粟的话语一瞬间也变多了。

“沐苏生,山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此地一千余里外,有一座城,城里有这天下最大的王,故此为王城。城里有无数貌美女子,有许多翩翩公子,还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好玩物件儿……”

“沐苏生,那你可见过同我长得很像的女子?应当是常着素衣,秀发半挽,极其漂亮,极其好看,宛若仙女。”

沐苏生摇了摇头,“未曾。”

粟粟有些失望,但也不好说些什么,一抬头就看到了大火中的房子。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冲上去,同那个曾经和娘一起居住的小地方就那么在火光中消失,可她又不想就那么离去,那里已经不是家了,没有家人的地方,住哪里都一样。

沐苏生看着粟粟的脸只在顷刻间就恢复平静,莫名有些心疼,这个姑娘该是如何的坚强?

“粟粟姑娘,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粟粟抿唇一笑,“你这问的,倒像是要同我提亲一般。”

沐苏生大窘,“不……不是的……我……在下……只是……”

“没有啦,一个也不留了……爹走了,娘也走了,没有了……”

“若是不嫌弃,到可以同我一道回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家中有个老太太,脾气不大好,恐怕难以接受山中女子……”

粟粟冷笑一声,“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我自小住山上习惯了,若是去大地方里拘着,倒还不如这山间清净自在呢。我自小在大庙里生活,这间小屋烧了也就烧了,过几日重修就好了,就不用麻烦沐公子了。”

果然,娘说得对,人都是一群利益熏心的野兽,啊不,还不如她们野兽呢。

沐苏生自知惹怒了她,只好说了一声“抱歉”,自行离开了。

这无趣的日子又开始周而复始,只不过加了一个更加无趣的人。

流年不利,沐苏生乃京城相府之子,承师于全真道教黄岩门下。

他日日往山上跑,大庙里的和尚都得眉开眼笑的迎着,害得她也不敢怠慢。

这小子在人前十分端着,哪有那天同她独处的傻劲儿。佛堂日日提前为他备下笔墨纸砚,只等他来传授些道法自然。

这些和尚也真是奇怪,明明是佛家僧人,却任由一个道士在庙里传道。粟粟以为那是和尚与道士之间的互相切磋,却在多年以后弄明白了,那是权利的压制和身份的追捧。

粟粟安守本分的在佛堂为他端茶送水已经有些时日。

某日,沐苏生正握笔在桌上琢磨着他的字迹,窗口敞开着。泛黄的宣纸被微风卷起了边角。

“来这。”他唤她。

尽管眼角甚至不曾抬一抬,但已是发现她站在了门外。

她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

他道:"我教你书几个字。”

他的手白皙而修长,紧握着她颤抖的手。她转头回望他,他的眼神却并不在她身上。

“桃之妖妖”,黑色的墨汁让她心惊。

他问她:“好,或是不好。”

她不敢做声。

见她并不作答,他替她答道:“安守本分,我不会害你。”

他真已是知道了。

“如若我真走了,.....会杀了我吗?”

“.....”

他停顿片刻,“待这儿,不好吗?”

粟粟说道:“我是妖,只有两条路,待在这里等着有一天被你师父发现了然后杀了我,或是我先行逃离继续活下去,这两条路换成是你,不难选吧?”

“我师父不会知道的。”

“你日日上山来,当真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吗?”

“他住在王宫中,一般不会管我的事。”

“那你家的那位老太太呢?她不会起疑?”

沐苏生握住她的手,“粟粟,不要走。你且留在这里几天,待我回来,定风光娶你。”

粟粟似是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你忘了,你是除妖师,逢妖必除,而我是妖。天定的命运,不可违之。”

“等山上的佛桑花开了,我定会来娶你的。”

沐苏生拿出早已备好的两块美玉,将其中一块赠与她,“这本是一对美玉,是沐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执此信物者,为吾妻。”

她有些许愣住了,娘亲,当年你可曾被这般欺骗?

“粟粟,等我。不管你是妖是人,我沐苏生此生认定你了。”

妖的一生是无趣的,想必娘是为了有趣才会同那凡人在一处吧?粟粟是这么想的,也只能这么想了吧,她始终觉得自己不会傻到为了一个凡人去浪费精力的,毕竟妖生漫长,也是需要些精力来活过这一生的。

等了一日又一日,佛前的木鱼敲了又敲,那笑脸迎人的佛祖似乎在嘲笑着这不自知的小妖。外面的佛桑花快开了,可那个可笑的凡人却还没来。

再多等等吧,也许是他有事耽搁了。

粟粟数着今日开了的佛桑花,想着那日他说,“等山上的佛桑花开了,我定会来娶你”。呵,真是可笑,自己尽然真的痴痴信了这许多时日,难不成她一个半妖还想着做那京城相府之子的正头娘子?

“小妖,你为何还在此处?”

粟粟看向自佛桑花丛中走来的方丈,自己嗤笑道:“是啊,我为何还在此处?方丈,你说,我为何还在此处?”

方丈捏着手中的舍利子摩挲了一会儿,仰头望天,“多半是念吧。”

粟粟噗嗤一笑,“呵呵,哪有你说的那么高深,不过是无所事事罢了。”

大庙里跑出来一小和尚,磕磕绊绊,很是激动,“粟姐姐……粟姐姐……前门……山寺前门来了……他来了……”

粟粟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跑了起来,穿过那烟火味儿浓重的大殿,从那笑面迎人的佛祖面前跑过,穿过落了厚厚枫叶的院子,听到了往日觉得烦人的扫帚与青石板摩擦的声音……

她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面前这个牵了一匹白马的邋遢男子。

那白马的颈上还套了朵艳俗的大红花,牵着马的男子穿了一身暗红色喜服,脸上留着胡子茬,头发那么随意松散在后。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沐苏生缓缓走到她的身边,“粟粟,我来娶你回家。”

“我可没说愿意嫁给你。”

“那……”沐苏生正正对着大殿跪了下来“弟子沐苏生求娶信女粟粟。不论日后如何,我必将护着她,不让她受任何人欺负。若有违誓言,定叫我……”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你这般跪着,太丢人了。”

“我不起来,除非你答应嫁给我。”

“我答应你就是了,快起来吧。”

“好,不许反悔了!”他像个孩子一般,笑得灿烂,但又突然失落下来,“今日来迎你,家中还不知晓,我就只得先骑了这白马来迎你。待日后,我定当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你迎进门。”

“我像是那般小肚鸡肠的女子吗?就算你什么也没有,我想我等了这么久,也总该是要跟你走的,毕竟我们妖可不像你们人那般,一旦等了总得要些回报的。”

沐苏生笑着把那匹白马牵了过来,“那就请沐夫人上马吧!”

这一路往山下去,一直都是铺天盖地的黄沙,若不是早先他同她说过,她真的要以为山外就只剩山了。

不知道靠在沐苏生怀里睡了多久。恍惚中她感到前方有一丝光线,她努力的想睁开眼,可是却是徒劳。无边的黑暗里,她惊恐的大声呼唤着沐苏生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终于累的跌落在了地上,而脚下却是无边的深渊,坠落!让她浑身颤栗。

她吓得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温和的阳光打在她略显疲惫的的脸色,侧过头,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来是个梦。

迎上沐苏生关怀的目光,她又想到梦中他决绝离去的身影,竟不可避免的有些空落落的。

“沐苏生,还有多久啊?”

看着她有些急切的目光,沐苏生看向远处,缓缓说道:“粟粟,我有件要事需要去办!”

话未说完,她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沐苏生难道是想丢下她吗?她惊恐的望着他,急忙开口道:“那个,我和你一起去!”

她惶恐的盯着沐苏生,生怕他不同意,撇下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看着他半晌未曾言语,她焦急的开口道:“我很能吃苦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别丢下我好不!”

第一次她这般低声下气的跟人说话!她怕!她怕沐苏生将她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不知怎地,她竟怕极了以前那等人的日子。

鼻子一酸,她慌忙的低下头去。

半晌,沐苏生轻抬起她的下巴,怔怔的看着她,轻声笑道:“我有说不带你吗?”

抬眼,看着他戏虐的目光,不知怎的她竟想上去揍他。她都快被他吓死了,他还在这好生得意!

伸手挡过他的手,她冷冷的盯着他:“敢欺负我!”

说着便伸手在他胳肢窝挠了起来。敢欺负我!看我如何治你!挠了几下,也没听到沐苏生的笑声,她愣愣的抬起头看着他,若有所思:“你不怕痒!”

话未说完,便见沐苏生突然凑了过来,不怀好意盯着她,戏谑道:“你说呢!”

说着便伸手在她胳肢窝挠了起来。

痒顿时传遍了全身,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太痒了,她笑着不停的去挡沐苏生的手,没想到沐苏生得寸进尺。她想怒却是怒不起来,只得大笑着求饶道:“——呵呵——呵呵我错了!——呵————我错——啦!”

她在他怀里上不停翻腾,太好笑了!她真的是笑的喘不过来气了。她强忍着痒,伸手在他胳肢窝挠了起来,没想到这次他却是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如此爽朗,她一时竟愣住了。原来沐苏生也是怕痒的,她顿时得意不已。

趁着沐苏生没有防备,她伸手抓住沐苏生的衣领,这一次她不治治他,都彺了她半妖的大名了!她伸手往他胳肢窝挠去,只听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她戏虐的盯着他,轻笑道:“错了没?”

看着他死不承认的样子,她伸手将他往死里欺负道:“说!错了没!”

说着说着不知为何竟把眼泪给说出来了。她看着他,再也忍不住趴在他身上哭了起来。这几日的委屈,难过全涌上心头。

“都怪你,都怪你……我本来可以好好的在山里静修,全是因了你搅了心,害得我等了你月余,这月余,竟是比我活过的这些年来还要长得多!”

沐苏生不语,只是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鼻涕蹭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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