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惊声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来,登时什么瞌睡虫都死的一干二净。
此从他们回来之后,云光也知道协会那边盯的很紧,虽然协会很少有人能奈何他,但若是真的惹毛了那边,恐怕得被围剿,于是这段时间还算安分,连着之前在静渊长廊公然抢东西的人都没了动静。
毕竟是个隐患,姜恩许这才快刀斩乱麻的收拾了北城这堆牛鬼蛇神,只等着腾出手来对付云光。
但要是他离开了渠海去到三不管地带,那时候这群人可没有什么道德观念,像流落在外的疯狗到处咬人,协会还不好插手。
“你把定位发给我看看。”廖惊声皱着眉头。
姜恩许伸手一把拉开窗帘,窗外已经云霞满天,有淡淡的金光在天际出现,照亮了远山黛色,她把定位发过去,低头给谈墨发消息。
手机“叮”的一声,廖惊声伸手放大,手机屏幕的光映照在漆黑的房间里,也照亮了他渐渐惨白的脸,恍如一道惊雷劈在头顶上。
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电话里呼吸声渐渐加重,姜恩许敏锐察觉不对:“廖惊声?”
过不去的梦魇和重叠的阴影像是挥之不散的浓雾,廖惊声几乎要被过往的密线牢牢缠绕起来,直到被她的声音从噩梦中惊醒。
他痛苦的重重喘着气,只是那么短短几秒钟,额头和后背已经全覆盖上了一层冷汗。
廖惊声的声音像是磨着沙砾,沙哑沉重:“我想起来了,他要去的地方不是公海,是岛屿。那座岛屿不是一般船只的停靠点,那是云光用来献祭活人、豢养蛊咒的地方,在地图上看不到。”
已经过去了很久,廖惊声却依旧记忆深刻。
那座岛屿与世隔绝,很多年前海平面上升的时候被淹掉了,后来北城开放了好几个沿海项目,时间久了,岛屿才从海面上慢慢浮现出来,但地图上是完全没有关于小岛的定位的。
姜恩许很少听见他这样沉重的语气,好像对他口中拿到岛屿有着深厚的阴影似的。
楼下隐约有了声响,姜恩许从阳台上往下看,只见薛杳从别墅出去。
她穿着修身得体的黑色套装,甚至脸上还画了全妆,看起来似乎没有被薛家的事情影响到,比起从前的骄纵嚣张不知稳重了多少。
感觉到视线,薛杳甚至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见姜恩许,她只是短暂愣了一下,随即朝她微笑起来,坦坦荡荡的摊开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有带走,威胁不到她。
姜恩许看着她走远,这才在电话里继续问:“其他人能登陆岛屿吗?”
蛊咒要想练成就必须投入大量活人进去,她身上这个想必也是这样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了这个阴损的计划到底杀了多少人。
那这座小岛也算是云光的老巢了。
廖惊声深深处处一口气:“曾经有其他玄门中人查到,一路追过来,上了岸就被云光身边另一个叫做叶斐的人杀了。”
那就是他手底下得力的人不止廖惊声一个了。
她没再多问,只道:“我把程序转给你,一会儿我要去查杜西嘉的事情,今天你帮我盯着定位,如果有任何情况给我打电话。”
话音落下,她顿了一下,不知在做什么,或许是离手机有点远,声音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要散落在空中。
“一切从长计议。”
廖惊声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挂断电话的,房间里的光线被窗帘遮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一点微弱的光芒。
手机屏幕的光终于熄灭,他坐在黑暗中怔然,恍如隔世。
晨光熹微,齐谅起的很早,昨天听说姜恩许很快要去查杜西嘉的事情时,他好不容易才让姜恩许同意带上他一起去,要是迟到了非得被打死不可。
他洗漱完下楼,把狗窝里的琥珀刨起来梳梳毛,套上牵引绳拉着一起出了门。
那辆黑色大G强横的划开依旧晦涩的天色,如一柄脱手的利剑飞驰而去,齐谅刚离开,二楼的窗户就被人推开。
廖惊声站在窗边看着车辆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良久终于叹了口气。
他平静的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发青的脸,骤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院子围栏上缠绕的花藤轻轻晃了一下,风中只剩下渺远的尘霜味道,廖惊声关上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沐浴在金色霞辉中的北城。
可惜,还没来得及和姜恩许说一声再见。
杜婉清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即便如此也不得不带着姜恩许和齐谅去了墓地。
杜西嘉生前活的万众瞩目,惊艳绝然,然而死后却只是静静的沉睡在北城边缘的一个墓地里,这里的价格甚至没有杜老爷子昨天给自己选的一半贵,埋葬在这里的人都寥寥无几。
墓地前干干净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朵蓝色的小花,正在风里摇啊摇的。
姜恩许站在这两座墓碑前,抬头见不远处青山连绵,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升上一点奇怪的感觉,她捂着心口,眉头微微蹙着等待那刺痛过去。
齐谅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恩许?”
两秒过去,姜恩许这才放下手,她摇了摇头:“没事。”
杜婉清有些紧张,她时不时回头注意姜恩许的脸色,却并不在意她不舒服,道:“这就是杜西嘉的墓,旁边的……是她夭折的那个女儿的墓。”
姜恩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杜西嘉,直到亲眼看到照片的这一瞬间才知道为什么当时廖惊声的脸色那么难看了。
眉眼,鼻子,嘴唇,甚至脸型都和姜恩许几乎重叠,尤其是照片里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弯,骄傲意气依旧遮挡不住的透露出来,只是比姜恩许柔和一些,内敛沉着,秀润天成。
齐谅冷嘶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姜恩许,再去看杜西嘉的时候更觉得她们如此相像。
他和姜恩许有了同样的怀疑:“我怎么觉得杜西嘉更像是……”
更像是你的亲生母亲。
姜恩许没说话,她弯腰去看旁边那座小小的墓碑,据说这是杜西嘉女儿的墓。
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但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乍一看谁都以为承载着父母殷殷期盼,可她的母亲惨死,父亲却是云光那样一个满手血腥的罪人。
姜恩许哑然:“云照微……她叫照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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