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整个齐家而言,齐瞻夫妇的亡故是最痛的伤疤,钝痛经年不散。
上到齐老爷子下到燕希都是很要面子的,所以后来祭拜都是分开过来的,尤其是齐谅,谁也不想在他难过的时候看到他的狼狈痛苦,留下的余地正好够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这是齐谅在父母忌日里第一次失声痛哭。
廖惊声和谈墨先抵达北城,下午的时候姜恩许才和齐谅一起落地。
不比京城的阴雨连绵,入秋的北城还是阳光高照,但气温已经渐渐下降,从机场出来的时候陆竞已经等在门口,接到人立即领着上了车,他亲自当司机。
他没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姜恩许坐在窗边伸手把车窗降下,齐谅却默不做声地重新按上去,被姜恩许瞪了一眼。
陆竞心里发毛。
上次离开北城的时候分明还剑拔弩张,这两人一见面就要掐,怎么去了京城一趟,一个月不到齐谅变得这么不要命了?
他刚有这个念头,只见姜恩许就重重地打了个喷嚏,鼻尖和脸上都浮起一层浅浅的红色,眼睛湿漉漉的,感冒应该有点严重。
“老板,你这怎么是病着回来的,要不要去医院?”
陆竟有些好笑。
姜恩许面无表情地掏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眼睛一瞥,看起来更凶了,声音闷闷的:“吃过退烧药了,没事,直接回去吧。”
她刚从墓园回去之后就开始打喷嚏,感觉头脑发昏的时候已经晚了,感冒来势汹汹,上飞机的时候都还发着低烧,脑子里隐隐刺痛。
薛家马上就要一团乱了,姜恩许也不想继续待在薛家看他们吵得乌烟瘴气,索性让陆竞在这边先找了房子暂住。
陆竞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被瞪了一眼齐谅也没恼,刚到姜恩许住处的时候反而还十分殷勤地去洗杯子倒热水,比主人还要更先摸清楚这个地方的布置和结构。
“除了之前你发过来的那个视频,之后还有没有发现什么证据?”
她声音沙哑,听起来没了冷漠就显得温和多了,哄人似的。
连陆竞听的都觉得耳朵有点麻,看了一眼正端着水过来的齐谅,忽然心领神会地明白了点什么,看着齐谅的目光也就变了。
这么殷勤,追人呢?
他无声笑了一下,这才从公文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资料来递给她:“有了海臣的帮忙,杜泽和薛朔扬之间的合作交易基本查明白了百分之九十五。”
话音一转,他说起薛朔扬和薛杳之间的感情却有些欲言又止。
“薛杳这姑娘确实是有手段的,去看着他们的人发现这两人之中,薛杳才更像那个掌控者。最近薛朔扬几乎掌握了薛家所有的权力,薛杳看似透明,实则已经无声无息拿了很多股份,恐怕最后算起来不比薛朔扬少。”
连陆竞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姜恩许翻看着那些资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确实不错,这几人当中唯一有资格和你对上的应该只有她,薛朔扬和杜泽已经出局了。”
这两人的所有把柄已经被陆竞抓得差不多了,要拿他们再简单不过,谁都没想到最难对付的竟然是薛杳,她除了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私下有情,竟也真的找不出一件错事来。
陆竞点头:“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也是时候安排一下让我和海臣那边的老板见个面了,然后就可以开始动手了。”
先动杜泽和薛朔扬,其次就是杜老爷子,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说到海臣,姜恩许脸色如常,但旁边的齐谅却是脸色一僵,神色悻悻。
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姜恩许毫不留情,冷漠的像个资本家,明晃晃地在报淋雨感冒的仇,伸手一指齐谅:“他就是海臣的老板,你自己和他谈吧。”
齐谅:“……”
陆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拿出手机来翻看微信里和对方的聊天记录,低下头看看,又抬起头看来齐谅那张"天上地下小爷第一的嚣张脸,半晌终于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来。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头像怎么是小狗可爱表情包?!”
齐谅把水放在姜恩许面前,理直气壮,气沉丹田:“那是我小时候我爸给我画的,你有意见?”
姜恩许不想看两个幼稚鬼吵架,抬手制止:“停,好好说正事,别打岔。”
经过他们最后的决定,一致认为还是得先把薛杳和薛朔扬的事情扒开来,等薛家乱起来的时候趁虚而入,一举把杜泽和杜家拖下水,一石二鸟,最为稳妥。
薛家这边并不知道姜恩许已经抵达北城。
谈墨和廖惊声下午就到了姜恩许的住处,这边不比京城那边有现成的住处,好在是大平层也够住人的,为了防备云光,姜恩许把廖惊声划拉给了齐谅,她和谈墨在客厅研究云光在北城的藏身之处,海上的位置根据当时定位到的进行了计算,基本锁定在那一片。
旁边的齐谅和廖惊声相看两厌,看对方都很不顺眼,二话不说又掐了起来。
“云光最后选择在北城,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谈墨皱着眉头,按照意义来划分的话云光在小邺山和京城都很合理,毕竟他有牵绊,但北城却和他毫无关系,怎么会跑过来。
特殊的意义?
脑海里仿佛有惊雷闪过,姜恩许忽然抬起头来,想到在静渊长廊里被抢夺珍珠耳坠的事情,一直以来的迷雾被吹散些许。
她手指一颤:“珍珠耳坠被抢回去,目的地也是北城,那是杜西嘉的东西。”
或者说,杜西嘉曾经应该生活在北城吧。
那边掐的正水深火热,廖惊声忽然停了手,他脸色本就苍白,现在却平白增添了一些不安,陡然看向姜恩许。
杜西嘉曾经生活在北城,长得又和姜恩许那么像,还正好姓杜。
目光交汇,几人不约而同冒出了一个想法。
姜恩许真的是杜婉清亲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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