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谅怔然。
他按下免提让旁边的廖文哲也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一边道：“我是齐谅，文哲就在我旁边，你们现在在哪儿，都受伤了吗？”
刚有消息就是这样的事情，他也顾不上问他们这一夜经历了什么。
命线第一次生长带来的痛苦是难以言喻的，好像浑身的器官都泡在滚烫的热水里，姜恩许沉默了半晌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我手机坏了，地址从这个手机的信息上给你发，你先带着廖文哲过来。”
只说了这一句，齐谅正要问她有没有受伤，电话那头就已经挂断了。
他忽然觉得情况可能不太好。
齐谅眉头皱起，叫来自己的助理：“人找到了，让搜救队收队吧。你帮我看看能不能给我们找个没熬夜能开车的来。”
助理连忙点头。
自从张麟出事之后，齐家产业上下都替换了一批人，大部分都是张麟在位的时候提拔起来的，查出来不少跟着张麟办事的人，老爷子不愿意让这些人留下成为隐患，索性全都付了违约金尽数解聘。
齐谅身边的助理也都换成了生面孔。
新来的助理年纪不大但办事非常利索，齐谅和廖文哲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司机就和谈墨一起过来了。
谈墨也跟着找了一晚上，但没有半点疲惫之色，甚至看起来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神采奕奕，显然是常年高强度工作的人。
她虽然温和，但周身气质强势而沉郁，上车坐上副驾，车从沅江边上了高速，她这才开了口。
“人找到了，阿许怎么说？”
她习惯性地轻轻侧耳，但目光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这是一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姿态。
齐谅若有所思。
廖文哲已经有些熬不住开始打盹，但齐谅完全睡不着，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恩许刚刚打电话来，说让我带着廖文哲赶过去，说他弟弟病危，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这话让谈墨都没忍住皱起眉头，有些怀疑：“她什么都没说？”
姜恩许平时为人处世从来不是这个风格的，虽然性格冷淡但其实心思非常细腻，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和人说清楚，绝不可能这样不清不楚的让人吊着心。
除非她已经没有好好说清楚的力气了。
谈墨眉眼阴郁，她回过头第一次直视着齐谅的眼睛，带了点锋锐的审视，几乎要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缺点都挑出来放大一万倍，然后砸到他眼前质问他有哪一点值得姜恩许这样对他的。
恍惚间，齐谅忽然想起之前去北城见到姜恩许的第一面。
女生的目光越过一整个混乱的客厅的人落在了他身上，虽说也是带着审视意味，却没有谈墨这样尖锐，只不过她性格太冷淡，比起谈墨表面上的温柔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地觉得姜恩许很不好相处。
原来那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是温柔的。
只是他反应过来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
谈墨并不关注他心里在想什么，语气都冰冷下来：“小齐总，我想你应该和我谈一谈。”她没了耐心，“我们家阿许愿意帮你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但我想她在京城的这些麻烦并不是她自己带来的吧。”
她们之间感情甚笃，之前阿许和她提过一嘴，从这些琐碎的细节里她很快拼凑出事情的线索来。
云光和那个什么廖惊声虽然是冲着姜恩许来的，但自始至终都是因为齐谅的事情才导致姜恩许在京城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甚至惹上了越来越大的麻烦。
天色已经亮起，辽远的天际有浅淡的蓝白色翻上地平线，和清晨的太阳聚在一起，金黄色弥漫在整个天空，盛大而灿烂。
齐谅的心却渐渐沉入谷底。
手上的伤确实是多灾多难，姜恩许坐在抢救室外面本来想等着廖文哲到之后签完字再离开，但没想到刚坐下不久就被路过的护士拉进了急诊。
她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但本人并没有什么感觉。
一量体温直飙四十度，心率已经在坐过山车，护士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把姜恩许直接按在了急诊的病床上挨了一针。
直到靠在床头打着吊针，她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出不适来。
蛊咒的影响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手机里姜恩许发过去的信息是抢救室所在的楼层，齐谅带着廖文哲和谈墨一路上去却没见着姜恩许的影子，廖文哲签了字才回过神来：“姜小姐呢？”
等他一回头，齐谅和谈墨都已经不见人影了。
急诊里声音嘈杂，旁边有小孩儿哇哇大哭着，看着针头过来哭得撕心裂肺，姜恩许有了些力气，她直起身来看着那小孩儿吓得满地乱爬的样子有些好笑，面前有人拦住了她的视线，姜恩许侧头。
刚侧过头去，那个人又挡在了她面前。
“生病了还这么精神啊？”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齐谅无奈地站在她面前挡住，旁边是脸色难看的谈墨。
姜恩许怔然一瞬。
蛊咒命线生长的副作用很强烈，吊针都挂完了一半，高烧依旧还没退下去，她脸色格外苍白，静静倚在床头闭眼小憩。
谈墨想问她为什么这么冲动，但话到了嘴边却不是质问：“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廖惊声都伤成这样，姜恩许身上不可能毫发无损。
姜恩许回过神来，她摇头：“不小心磕了几下，我没事。廖惊声那边怎么样？”
她还需要廖惊声的线索，要是人就这么死了，那真是亏本。
齐谅瞧着她这副病容明显的样子，心头酸涩一片，提到廖惊声语气不太好：“文哲在那边等着，还不知道情况。”
中途有护士出来让廖文哲签病危通知书，说是廖惊声腹腔和大脑有大出血的情况，都是因为重击才导致的。
他把护士的话原原本本给姜恩许转述了一遍。
“重击？”姜恩许皱起眉头，“路上我一直都在，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路上那些礁石多半也都是擦肩而过，没有哪一个是真正撞上了廖惊声的。
撞是没撞上，倒是吓得他鬼哭狼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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