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言地往前走着,桑浅浅压低声音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看黎家母子的态度,不管最后的调查结果如何,分明是打算将徐美溪推出来当挡箭牌。
“走一步算一步吧。”
徐美溪的语气漠然而麻木,好像在说着和自己全无关系的事,“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有选择?”
黎家若执意拿她挡箭牌,她根本别无选择,也无力对抗。
且,她和黎仲锦已经订婚,只要黎仲锦不取消婚约,黎家不赶她走,她就只能留下。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她又怎可能自行取消婚约?
若真那样,怕是黎家会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最后遭罪的,还是她。
桑浅浅默然,想到自己,只觉心有戚戚。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
很多事,情非得已,根本没有选择。
她只能低声安慰徐美溪,“你不用怕,也别担心,这事只是个意外,若警方问起,你照实说就行。”
徐美溪看她一眼,目光有几分奇特:“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自然。”桑浅浅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我之前骗过你,我害过崔烈。”
徐美溪说,“你怎知道,我这次不是骗了所有人。”
“犯罪都得讲究个动机,你这样做,对自己没任何好处。”
桑浅浅相信自己的直觉,“再说了,你干嘛要给老太太下毒?为了送自己进监狱?”
徐美溪幽幽道,“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跟你这么想。”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黎家人那么想。”
桑浅浅宽慰道,“这事若真是意外,寒御绝不会冤枉好人。若不是,就算黎家人想栽赃你,也不可能的,有寒御在,他眼里不会揉沙子。”
徐美溪目光幽幽地看了眼前面几步开外的沈寒御,眼神异样复杂。
“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
她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苦涩,“能遇到像沈总这样的人。”
身份矜贵,外貌卓绝,却偏偏如此长情。
不管发生任何事,心里都只有一个桑浅浅,其他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笑她曾在医院时,和沈寒御不经意碰见,曾还对他动过不该有的情愫,一度失了魂魄般,着了魔似的,暗恋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直到后来再次意外遇到,才发现,他竟是桑浅浅的老公。
怎能不羡慕桑浅浅呢。
有这样的男人,毫无保留地呵护着她,爱着她,是多么幸运。
于徐美溪而言,沈寒御这样的人,却永远只能是她高高仰望的天上月,连靠近都是奢望。
这辈子,注定永远无法企及。
所以老天待人,是多么的不公平......
桑浅浅沉默了许久,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的确很幸运,在年少时,便遇到了沈寒御,他对她,的确太好,也为她付出太多。
而她能为他做的,却少得可怜。
有时候,便是想为沈寒御做些什么,却也......不得不伤害他,一如那年冬日,她孤身来京城,一如现在,她为了救沈绍丰,不得不再次和沈寒御分开......
......
老太太情况还算稳定,没多久就苏醒过来。
甄以书又是抹泪又是让黎仲锦和徐美溪再三道歉,就差跟老太太当场下跪了。
哪怕老太太被烦不过,无力地摆手让他们走,甄以书却仍是不肯离开。
她对老太太还抱着一线希望,想让老太太劝沈寒御改变主意,自家的事,没必要家丑外扬,让警方介入进来。
然老太太人虽虚弱,脑子却不糊涂,并不肯给出不予追究的承诺。
直到沈寒御蹙眉喊来护士,催着他们离开,病房里才算得了些许安静。
出了病房的门,黎仲锦就沉了脸色,甄以书也绷着脸,对徐美溪道:“你自己打车走,我跟仲锦有话说。”
徐美溪低头应了一声,转身脚步仓促地先走了。
望着徐美溪的背影,甄以书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嫌弃,“我早说了,你就不该跟她搅和在一起。这样的人,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怎么配得上黎家,可你偏要一意孤行。”
“我也没说要跟她结婚啊。”黎仲锦不耐烦地说。
“那你之前还跟我大吵大闹?也不经过你爸和我的同意,就擅自跟她订婚,带她回家,当着她的面,还跟我吵架,说什么要断绝关系,搬出黎家。”
甄以书埋怨道,“要不是看你那么坚决,我能承认她的身份?”
“我也没想到,妈您那么没原则。”
黎仲锦竟是笑了笑,似乎对自己当日的表现很满意,“我不过是演了场戏,可您看到我威胁要断绝关系就慌了,不止是答应把股权转我,还真把她当未来儿媳了。”
“演戏?”
甄以书愣住,“你是说,你跟那女人,根本不是认真的?”
“不然呢?我还真跟她结婚?”
黎仲锦神色有几分轻慢,“她能带得出手?”
不过一个棋子,徐美溪只是恰好在他需要的时候,撞入了他的视线而已。
而且,一个会所服务员出身的女人,做他的妻子,他还要不要面子的。
“那你跟她订婚......”
“不这样,您能答应把名下股权给我,我能进甄家集团吗?”
黎仲锦哼了一声,“您也是,好好说您不答应,非得逼我想出这种招数。”
甄以书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简直是大喜过望,“我就说,你怎会这么不知轻重。”
她想到什么,又很有些懊恼,“你既然没把那女人当回事,干嘛又非让我带她和你去见老太太,还擅作主张准备药材,非让她给老太太炖汤?现在惹出这么大档子事,可怎生是好......”
“也未必不是好事啊。”
黎仲锦阴恻恻地说,“老太太前些天张罗着请了集团的一帮旧部去甄家吃饭来着,这是想亲自为甄珠作保啊。现在老太太要养一段时间病,她想再帮甄珠也是有心无力了。”
甄以书反应再迟钝,稍微细想想,也明白了什么。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儿子,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是故意的?那可是你外祖母,你怎能,怎能......”
“妈说什么呢?”
黎仲锦已然走到车前,顺手拉开车门,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意外。我也是受害者,徐美溪,才是造成这个意外的人。”
甄以书呆若木鸡,嘴唇蠕动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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