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岚毫不客气地推开他,“你懂什么?一边儿去,别碍事。”
郭木杨的确不懂,只是觉得沈寒御没必要再看,纯粹自虐而已。
他摇头叹着气,在旁边坐下。
沈寒御本是站着的,片刻后,突然坐在了电脑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疾速有序地敲击键盘。
方岚的动作不比他慢。
噼里啪啦的声音持续好一阵。
方岚欣喜地惊呼出声:“找到了!!!”
郭木杨忙过去,就见电脑屏幕上的地图里,一个红点,不停闪烁着。
他愣住,“找到什么了?”
“桑小姐所在的地方。”
方岚边说边放大画面,眉头微皱,“她在一座废弃的精神病院,应该是,十二到十四层之间。”
沈寒御已然起身,薄唇抿成一条线,漆黑眼底是荒芜冷寂的幽暗与冰冷。
他大步往外走,郭木杨连忙跟上,不忘扭头问方岚:“你们怎么找到桑小姐的?”
方岚揉了揉快要抽筋的手指,呼出一口气:“瞳孔。”
桑浅浅摔跌在地,抬头时,瞳孔清晰映出了窗外的景象。
天,云,还有一座模糊的建筑物。
就是凭着这座建筑物,他们初步找到了桑浅浅的定位。
随后,根据角度、光线等等系列数据重演推测,不止找到了桑浅浅在的地方,还推测出了她所在的大致楼层。
车往桑浅浅所在的地方去时。
沈寒御始终未发一言。
郭木杨不放心,透过后视镜看了沈寒御一样。
他脸上看不出表情,如覆了厚重冰霜,瞥一眼,就让人心底生出寒意。
郭木杨到底还是没敢说什么。
终于来到那座废弃的精神病院时。
里头竟是空无一人,楼内窗户破裂,石板里随处可见飘摇的野草。
唯有十三层,野草比别的层少一点,长廊看起来阴森可怖。
每间屋里都空无一人。
但有一间房内,地上有大片血迹,散落着一小片衣裙的碎片。
这里,是桑浅浅曾经呆过的地方。
沈寒御慢慢地弯腰,捡起那衣裙碎片,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双眼通红。
“寒御!”
郭木杨突然大声喊,“这里有人!”
长廊尽头,光线昏暗杂乱无比的楼梯间。
一个满身是血,长发也沾了血迹的纤瘦女人,遍体鳞伤,身无寸缕地蜷在角落里。
沈寒御蹲下身,颤抖着手,动作极轻地,抚上女人的肩膀,如同触到一块没有温度的冰。
她该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沈寒御的手骤然缩回,眼前的景物好像天崩地裂般轰然坍塌。
他脸上血色全无,剧烈地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
郭木杨不忍再看,低声道:“寒御,我到外头等你。”
沈寒御眼睛赤红,嘴里腥甜一片,有血迹无声溢出唇外。
他的手颤抖得厉害。
良久。
他终于缓缓俯身,伸手,想要将地上的人,抱在怀里。
......
郭木杨带人到了稍远点的地方等候。
他本来不抽烟,此刻也忍不住找一个保镖要了烟来,拿着烟的手指都在颤,心情难以平复。
桑浅浅不在了,寒御可该,怎么办。
心里正这么想着,耳边陡然听得一声巨响,楼梯间的方向,腾起大团火焰。
郭木杨心神俱裂,大吼了一声:“寒御!!”
发足狂奔过去时,楼梯间已然火光冲天,燃起熊熊火焰!
救护车与警车呼啸着疾驰而来。
无数警员神色凝重地在这栋楼周边,细细勘察了好几天。
媒体们吃惊于这大阵仗,四下打探下,发现了一个惊天新闻。
Phoenix(凤凰)科技公司总裁沈寒御,在京城遭未明身份的仇家炸弹报复,身受重伤,被送医后不治身亡。
舆论汹涌沸腾,Phoenix股价骤跌,业务大受影响,合作伙伴人心惶惶。
不得已,Phoenix在京城召开了一场简短的发布会。
原副总裁郭木杨以Phoenix新任总裁身份出席,神色很是沉重疲惫。
他承认了媒体关于沈寒御意外报道的真实性,条理清晰地回应了各方合作伙伴的不安与质疑。
郭木杨在业界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他这一番话,又加上新任总裁的身份,无异于定海神针。
公司总算挽回些许损失,各方面业务也慢慢稳定下来。
郭木杨带着沈寒御的骨灰回明城那天,有媒体在机场,拍到了他捧着骨灰坛黯然神伤的照片。
......
桑浅浅在谢时安的小院里,呆了快十天。
几乎等同于被幽禁,除了这间院子,哪里也去不了。
没有手机,也无法接触电脑,根本没法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好在房间里书架上有些书,聊以打发时间。
谢时安如今回了阮承身边,极忙。
这十天里,竟是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看守她的黑衣人,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无论桑浅浅说什么,他们都置之不理。
平日照顾她的下人,除了日常饮食外,其余时间,也不肯跟她说半个字。
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桑浅浅心绪重重,不知道阮承是否真的将她被关的视频发给了沈寒御。
也不知道沈寒御现在,到底如何。
想到沈寒御现在该有多担心她,桑浅浅心里就发酸发涩。
然而,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强迫自己镇定,等着谢时安再出现的时候。
第十二天的时候,谢时安终于来了。
他踏进屋里时,桑浅浅正坐在窗边沙发上,低眸看书。
夕阳暖洋洋的光打在她身上,别有一种宁静温馨。
谢时安的脚步顿住,呼吸都放轻了些,数日来的心力交瘁,在看到她时,似乎都被无声抚平。
桑浅浅的书页,半晌都没有翻动,似乎想什么入了神。
微风吹过,吹得书页哗啦啦响动,她才如梦惊醒般,合上了手里的书。
起身时,便看到了几步开外的谢时安,正目光异样复杂地看着她。
桑浅浅重新坐回沙发上,拎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
她侧头,语气平静:“喝茶吗?”
谢时安沉默了一会儿,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本来没想喝的,可她泡的茶,茶色格外清透,淡淡的清香萦绕鼻端。
谢时安到底还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香气溢满舌尖。
桑浅浅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很轻。
“时安,沈寒御,他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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