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别过来!”老太太却一下子扑下来,把孙女的脚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再是逃荒,也得注意名声啊,甜丫还没成亲呢,可不能让常小子占了便宜去。
穆常安和桑宁齐齐无语:……
她冲穆常安喊一句,让人赶紧走:“奶给我脚包扎呢,你别过来了,这儿没事。”
穆常安转身走半步,又转回来,扔个药瓶过来,这才走。
走远了,停下揉揉发烫的耳根。
桑宁来自现代,对古代的男女大防还不咋习惯。
再说,她和穆常安扛也扛了,背也背了,咯吱窝都架了,她不在意这些。
看老太太还趴在地上不敢动,她扶人起来,“奶,没事了,常安哥走了,还扔过来一个药瓶。”
老太太一听有药,也顾不得气常小子的没分寸,高高兴兴去把药瓶捡过来,给桑宁脚底板涂药,又把布条子缠好。
“好点儿没?”
“好多了,阿奶包扎的好,一点儿也不疼了!”桑宁甜腻腻的说,把头搭老太太肩上,腻歪的不行。
“也不嫌热!”老太太不好意思的推开孙女,看她脖子、额头还有些青紫,又按着人给人上一层药。
因着她脾气坏,家里小辈还没有敢这么和她撒娇,和她亲近的。
所以猛不丁被孙女这磨人劲儿一闹,老太太有些害羞了。
“身上还有伤吗?奶看看?”穿着衣服,不露出来的地方,老太太不知道还有没有伤,伸手要去扒人衣服看。
吓得桑宁一个鲤鱼打挺,滚得离老太太远远的,拽着脖领子,坚决不让老太太看,“奶,我都多大了?”
刚刚那恨不得黏老太太身上的劲儿,荡然无存。
“多大在奶眼里都是小娃,奶有啥不能看的?你小时候的尿垫子都是奶换的,奶洗的!”
这丫头可是她亲手伺候着满月的,家里这些娃除了她,别的人孙子孙女可没这待遇 。
所以老太太也就格外稀罕大孙女。
“不行,不行!”桑宁扭成蛆,坚决护好领口子,老太太抓的满身汗,最后也放弃了。
把滚皱的麻布单子拽好,让人躺下睡觉。
桑宁又嘿嘿笑着滚回来,靠在老太太在旁边躺下,老太太嘴上嫌弃热,却没有推开大孙女。
半刻钟以后,听着不远处巡逻的人走来走去的声音,桑宁盯着星子叹气。
“咋还没睡?”老太太翻个身,拍孙女一下。
“奶?你也没睡?”桑宁翻个身,趴在地上,下巴垫在手上,侧头看老太太,说:“我估计是累大劲儿了,有些睡不着,奶咱说会儿话啊?”
老太太闭眼嗯一声儿,白天急着赶路,又是惊又是吓的,没空想别的。
这一躺下,闭眼就是桑家庄,一会想三儿三媳妇,一会儿又想早死的老头,她也没睡着。
“奶啊,二伯和二伯娘,那么对草丫,您咋不管管?”甜丫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老太太虽然有些重男轻女,但不是磋磨丫头的性子,比村里很多人家对丫头好多了。
家里吃几顿,丫头就吃几顿,不过比男娃的饭少些。
不像村里好多人家,拿丫头当牲口使,饭更是一天就给吃一顿,还是稀得。
“奶是你二叔和二伯娘的娘,可也不能事事都插手他家的事儿。”老太叹气,“管家可不是所有事都管,要抓大放小。
管太多了,你二叔他们也烦,这都是奶多年掌家的经验。
说过几次,你二叔和田氏都不当回事,奶能咋办?”说到这儿,老太太有些嫌弃草丫的性子,“草丫自己也不顶用。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就知道哭?
哭有个屁用,自己没本事,奶给她再多,她也护不住。
奶在娘家,也不受爹娘喜欢,为了不饿死,奶就去争去夺。
从爹娘兄弟嘴里抢,后来他们受不了,就把我卖给你阿爷了。
奶要是那泥人性子,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老太太说起以前神色没什么变化,桑宁却握住老太太手,她不知道老太太还有这样过往。
“奶没事,都活五十来岁了,有啥过不去的!”老太太摸摸甜丫的脑门,说:“奶这辈子就摸出一个道理来,靠人不如靠己。
奶就想看草丫脾气硬些,即便现在奶护着她,让她吃饱穿暖,她长大以后呢。
就她那泥人性子,到谁家都是个挨欺负受磋磨的命。
还不如在自家里挨够欺负,让她长长记性,要是能长长脾气更好。
再说,你二伯和二伯娘是偏心宝蛋,但是不会饿死草丫的,有奶在,也不能看她饿死!”
桑宁听罢,想起草丫那性子,也是没谁了?
中午自己给她说的话,那丫头好像也没多大变化啊,急死个人了。
不远处草席上躺着的草丫,身子微微发抖,嘴里死死咬着麻布单子, 不让自己发出声儿。
她真的那么没用吗?
“别说她了,说多了奶就来气!”老太太不愿再说草丫,凑近用气音问:“你和常小子到底是啥关系?奶看你俩挺熟啊?”
老太太五十多年可不是白活的,眼精着呢?
甜丫走路老喜欢往那小子身边凑。
甜丫有啥事,那小子也都是第一时间窜过来,咋看咋不对呢?
还有常小子的爹丰年,一看到俩人凑的近就笑眯眯看着?
要说一点儿事没有,她才不信呢?这丫头绝对又瞒自己啥了!
桑宁心里警铃大作,摇摇头若无其事打哈哈:“互为救命恩人的关系呗!
都是过命的交情了,那还能不熟?”
说罢桑宁装模作样的打个哈欠,翻个身留给老太太一个背影和屁股,咕哝一句,“奶啊,困了,我睡了啊,明早还得赶路呢……”
老太太咂咂嘴,满眼都是不信,骗鬼呢。
听着大孙女的小呼噜,她又不舍得把人摇醒,只能闭眼睡了。
早上四点,天不亮,村里人就都起来了,家家户户忙着打水烧水做饭,洗娃洗衣服。
趁着有水,能洗的都洗了,能装上水的都装上。
趁着有水,都赶紧煮一顿糊糊,那干饼子,经过一夜风干,现在硬的都能当武器了,能不吃先不吃,留到路上吃。
越干越不容易坏,吃的时候也越没香味儿,越不容易勾起流民的馋虫。
“宝蛋啊,你搁哪儿呢?”田氏突然尖声大喊起来,满眼惊恐的在野草丛子里翻找,“宝蛋啊,娘的宝蛋啊,你别吓娘,应一声啊!”
“狗娃子?狗娃子你搁哪呢?”与此同时,王豆花大媳妇谢月娥也扯着嗓子喊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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