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月闻言着实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仔细想想，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对自己是移魂换命重生的这事儿，她原本也没想过一定要刻意去瞒着谁，所以有时候在言行上就没刻意去掩饰。
夜墨寒本就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人又聪明，结合一些线索，推断出她的真实身份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这事儿，我只对季临渊和池寒说过。”叶楚月道，“当时他们两个都还不信来着，没想到，我没告诉你，你却自己猜出来了。”
她轻笑了一声，挑眉看着他问：“你是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事儿的？”
“知道我是一个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你就不怕吗？”
“毕竟书里记载的什么妖精鬼怪之类的，可没什么好东西，不是噬人骨肉，就是要采人精元，”叶楚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着，“你就从来没担心过，我接近你是因为对你有所图谋？”
“你接近我只是因为我身上的毒。”
那过分冷静理智的一句话着实把叶楚月给噎地不轻。
她很想反驳一句，说她一开始确实是对他身上的毒好奇，可之后明明就是贪图他的美色。
话还没出口，就听夜墨寒接着道：“现在我倒真希望你对我有所图谋，你要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地给你。”
他紧凝着她，反问：“你有吗？”
我图你的脸图你的身子？
啧，饶是她脸皮够厚，也实在是没脸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叶楚月怂了，默默低头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跟着立刻岔开了话题道：“这个不是重点，我们继续说咱俩之间的事儿。”
“我只问你，你之所以这么久对我避而不见，只是因为你觉得，是我毁了那个‘叶楚月’的一辈子，你若是轻易原谅了我，你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是不是？”夜墨寒沉声问着。
叶楚月微微蹙了蹙眉，“金赫去见了我之后，又去找你通风报信儿了是吧？这话是他告诉你的？”
夜墨寒没回答她的话，只执着地追问：“你只用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叶楚月说起这事儿，语气中就明显带着几分难抑的郁闷和烦躁，“我借了‘叶楚月’的身体重生，当时就暗自发誓，一定会替她报仇的。”
“害了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叶楚月抬头看向他道：“我本来是打算，若是真找到当初毁了她清白的那个男人，就亲手阉了他。”
“可现在……”叶楚月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我也想说服自己，说你也是无辜的，你不知情。”
“可我越是这么说服自己，就越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个真正的‘叶楚月’。”
“她的一辈子都被你毁了，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我占了她的身子，占了她的儿子还不够，竟然还爱着她的仇人。”
叶楚月说到这儿的时候，自己都简直要被气笑了，“我每次想到这儿，就觉得自己是个人渣，是个混蛋你懂吗？”
“我承认我还爱你。”叶楚月道，“以我自己的身份，以我自己的灵魂，我可以堂堂正正的说，我叶楚月就是喜欢你夜墨寒，不掺杂半分虚假。”
“可只要我还占着这‘叶楚月’的身子一天，我再说我爱你，我喜欢你，就只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叶楚月心里烦躁地厉害，把自己手里的杯子重重磕在面前的小几上。
这段时间，夜墨寒被她冷落，心里不好受。
可她心里又何尝不煎熬。
这种事儿又不好向别人明言，所有的情绪都积攒在她心底，每次想起都是折磨。
“我既然借了‘叶楚月’的身子，就不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也曾经想过，和你一刀两断，彻底划清界限，我便可以不再纠结，可是……”
叶楚月死死咬着唇，双拳握得死紧，因为太过克制，手臂都止不住地微微发颤，“可是我也会不甘心啊。”
“你说你不会退婚，我又何尝舍得就这么跟你分开。”
“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凭什么我就一定要放手呢。”
“我认识你，爱上你，都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选择，和那个‘叶楚月’没有半点儿干系。”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交付真心的男人，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就因为几年前那场阴错阳差的伤害，就让我放弃我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幸福？凭什么？”
“我不想对不起她，可我也不想对不起你，更不想把我们两人的感情就这么白白地搭进去，你明白吗！”
叶楚月说完这番话的时候，眼眶都已经红了一圈。
纵然没有明说，可从她那痛苦的神色和嘶哑的嗓音就能知道，她这些日子所受的煎熬，其实一点都不比他少。
夜墨寒本来只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听出叶楚月的声音里隐约染上了带着颤音的哭腔，他再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
叶楚月不想让他看到她失态的模样，飞快抬手擦去眼角的水迹，这才接着道：“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什么能两全的法子。”
“我不知道怎么去应付对‘叶楚月’的那份亏欠。但至少，我可以先不欠你的。”
夜墨寒眸光晦暗，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所以，你决定要去云中城？”
“对。”
说起这个的时候，叶楚月的语气格外坚决，“我不知道你的‘复仇大业’到底是什么样的。但你既然是云岚国的二皇子，那云中城的应该也算是你的故乡，云中城的百姓也应当是你牵挂的一部分。”
“我这人也没旁的什么大本事了，能做的也无非就是想办法帮云中城的百姓解了毒，了却了你的一分牵挂，就当是……”
叶楚月的唇轻颤着，试了几次，勉强咬牙说了句，“当是把我欠你的情分一笔勾销。”
“我不许。”
夜墨寒沉声打断她的话。
在叶楚月红着眼睛抬头瞪向他的时候，他捧住她的小脸儿，迫她必须仰起头来直视着她，“你傻不傻？自己闷在心里想这些事情，为什么不早些和我说清楚？”
“楚月，你不要小看你的男人。”
“我夜墨寒从来不是什么敢做却不敢担的小人。”
“你既然还喜欢我，就堂堂正正的说出来，不必有任何的负累。”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痕，轻笑道：“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谁，既然是我欠了‘叶楚月’的，那这债就该我一个人偿还清楚，不需要你来替我背。”
“你瞎说什么！”叶楚月皱眉打断他的话，刚想说些什么，夜墨寒已经拉起了她的手，将一样冰凉的东西塞到了她的掌心里。
叶楚月心里一惊，慌忙垂眸看去，夜墨寒却已经拉着她那只手将她手里的东西笔直刺入了他的胸口。
匕首刺入皮肉的触感让叶楚月的瞳孔蓦然缩紧。
她身子抖地厉害，甚至都不敢垂眸去往他的胸口看。
夜墨寒唇角却漾着笑，染着殷红血色的手抚上她的小脸儿，几乎失血的唇用力印在她的唇上，厮磨着她的唇，哑声道：“我欠她一条命，那就用我自己的这条命偿还。”
“从现在起，你不欠她了。”
“楚月……我不许你放手，从现在起，我要你完完全全，只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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