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月轻叹了口气冲小宝招了招手。
小宝快步朝她走了出来，小脸儿一直紧绷着，走到她身边就紧紧拉住了她的手，“我知道师兄他身体不好一直在吃药，可是……什么死，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叶楚月没回他的话，只起身腾出了位置来，让小宝坐到了长生旁边的位置上，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说起来，你还一直没给长生诊过脉是吧。”
她给长生递了个眼神，长生也明白她的意思，就又把手放到了脉枕上。
叶楚月冲小宝抬了抬下巴，“你给他摸摸脉，看看能诊出点儿什么来。”
小宝死死抿着唇，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她和长生的身上轮番扫过最后才迟疑着伸手扣住了长生的手腕。
也不过几息的功夫，他就猛地变了脸色，一脸骇然地看向长生。
可又像是不肯相信似地，越发凝神去辨别那脉象。
等收回手的时候，他的眼眶都已经红了一圈，仰起头来看着长生哑声问：“你这些年毒发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现在呢？现在还会难受吗？”
长生笑着摇了摇头，安抚地轻轻在他的小脑袋上拍了两下，这才跟他比划着道：“师傅开的药很有效，现在那毒基本已经控制住了。”
“师傅刚才也说了，我的身体现在已经调养到了最佳的状态，可以开始正式解毒了。”
小宝闻言转头朝叶楚月看了过去，叶楚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刚才就是在和他说这个事儿。”
“你已经给他诊过脉了，有什么结论吗？”
小宝的身子僵了僵，像是不想面对一样下意识地别过了头去，顿了半晌才小声道：“是很难缠的毒，很多年了，他的五脏都被毒性伤到……”
他的声音嘶哑地厉害，语气也夹杂着几分压抑的怒意，“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治！”
“娘亲，你医术不是很厉害的吗？”小宝仰起头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你都说了要给师兄解毒了，那刚才说什么会死……一定就是故意开玩笑想要吓他对不对？”
小宝毕竟还小，还没有真正直面过死亡。
长生身中奇毒，本来就没有几年可活这事儿叶楚月之前也一直没和他提过。
今天突然要让他对面这么残酷的事实，小家伙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在所难免的。
叶楚月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她的腿上，从袖中抽出帕子来擦去他眼睫上的水迹，轻声哄着，“别哭，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你师兄该笑话你了。”
小宝吸了吸鼻子，猛地坐直了身子大声反驳，“我没哭！”
虽然眼圈都是红的，声音也带着哽咽的嘶哑，但他还是倔强地不肯承认，还看向长生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没哭！”
长生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叶楚月看着他这孩子气的模样也不由轻笑，趁他稍稍冷静了下来，这才低声和他解释，“你师兄的情况，你也都已经知道了，要是再不开始解毒，他这身子是撑不了几年了。”
“这种毒别说是你觉得棘手，连我都没碰到过，这几个月，我一边用药稳住他身体的状态，一边儿研究着解毒的办法。”
“现在办法是想出来了，如果成功的话，他体内的毒能清除一部分，给他再续个十年的命是没问题的。”
小宝一听她这话激动地眼睛都亮了起来。
却听叶楚月跟着道：“但是，就如同你刚才听到的一样，这种解毒办法很痛苦，风险也很高。”
“熬过去了，续命十年。熬不过去，可能当场就会死。”
小宝唇角刚扬起的一抹笑意生生僵住，小脸儿都变得一片惨白。
“可是……可是是娘亲你亲自给师兄解毒啊，有你守着，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对吧？”
叶楚月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握住他的小手，低声道：“我刚才说，你师兄身上的这种毒我以前没有遇到过，但其实，我曾经治疗过一个症状和他有些相似的病人。”
小宝听她突然说起这个不由微微一愣，一旁的长生也惊讶的看向她。
这事儿叶楚月以前都没和他提过的。
“当然不是同一种毒，只是毒发的情况有些相似罢了。我当时给他用的解毒办法，比给长生准备的解毒办法还要更柔和一些。”
“治疗分三个过程，只要他撑过去，就能彻底康复，当时我也是提前和他说的很清楚，解毒过程会很痛苦，让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叶楚月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目光朝门外看着，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有些恍惚，像是在追忆着许久以前的记忆。
“他是从沙场上拼杀出来的，铁骨铮铮的将军，不管是承受能力还是忍耐能力，都比常人要强，可饶是他那样的人……最后也没能撑过第二次治疗。”
看小宝和长生都满脸惊讶，她轻叹了口气，神色却是越发地平静，声音也轻了许多。
“那治疗的过程过于痛苦，不亚于遭受凌迟之刑。第二次治疗，药性开始发作的时候，我就用皮绳将他整个人都捆在了床上，嘴也用布堵住了，做好了一切的防备，就怕他受不住那痛苦自己了断。”
小宝单是听着叶楚月那形容身子都不由微微一颤，小声问：“真的有那么疼吗？”
“非常疼。”叶楚月道，“因为我用的法子是以毒攻毒，两种毒在他体内互搏，那痛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小宝拧着眉又追问：“那……那他最后是被疼死了？”
“不。”叶楚月摇头，“他是自杀的。”
这次不仅小宝吃惊，连一旁的长生都震惊地倒抽了口气。
叶楚月的目光落在长生的身上，“也是我的过失，当时突然遇到了急事必须我亲自处理，我没能一直在那儿守着他。”
“我离开治疗室，也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叶楚月的声音平静到令人心里都隐隐发寒，“他挣断了皮绳，用头撞墙，生生撞死了。”
长生的瞳孔剧烈缩紧，只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叶楚月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这就是为什么，我和你说给你解毒是一个坏消息。”
“这种解毒办法风险太大，所以最后到底要不要接受治疗，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决定。”
长生的脸色惨白，可眸中却尽是坚定决然地神色，他抿紧了唇，抬起手正要打手语回复叶楚月。
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小宝突然大喊了一声，“我不要！”
他猛地从叶楚月的腿上跳了下来，红着眼睛道：“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我不要师兄拿命去冒险，我不要他死！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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