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景在背后推了一把唐镜染,唐镜染借力飞入竹林。
府兵们想要阻拦,他以一己之力将人全都拦在竹林之外。
长剑斜下,剑锋凌厉。
“本王许久未上过战场,尔等不怕,只管来战。”
所有府兵都不敢往前,面面相觑,等待着萧侯爷的吩咐。
萧侯爷脸色如铁,远远望向竹林深处,唐镜染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目光的尽头,他气的直跺脚:“王爷这是要让王妃去送死呀!”
人在竹林外,他尚且能管上一管,可人进了竹林,他就管不着了。
若是非得要强求,便会害了他九代单传的独苗苗,孰轻孰重,他能分。
“看来侯爷有难言之隐。”
萧侯爷沉重地叹了口气,让府兵都退下。
“竹林里住着一直北暮山来的精怪,是十年前洺儿重病,本侯病急乱投医请来的,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精怪脾气暴躁,但凡有活物靠近,都得殒命。”
“王爷方才推了王妃一把,便是让王妃去送死,等天一亮,王妃的尸体就会被那精怪送出来。”
就像之前误闯进去的小猫小狗一样。
顾承景片刻都没有犹豫,转身就进了竹林,萧侯爷想要拦也拦不住了。
“诶!你们这同生共死的在我府上,我可怎么和皇上交代呀!”
萧侯爷急的差点没跳起来,可脚下那根寻常人肉眼看不见的绿油油的界线正在警告着他,千万别靠近,一靠近就会变得不幸。
竹林里,是另外一方天地。
四处浓雾弥漫,白茫茫的一片,完全看不到边际。
唐镜染打了个响指,一团紫光在她指尖浮现,刹那之间,浓雾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惊惧的尖叫声,然后迅速逃散开。
她身旁黑气袅袅,正是神色严肃的范无咎。
“那东西敢把主意打到你系了红绳的魂上,也是胆大包天。”
他一边说,一边很有目的性地往前。
这里的迷雾再大也大不过黄泉路。
“染染,那个人身上的命格贵重,你就算再贪念,也得知进退,不然就算是鬼君都保不住你。”
“你若要吃他,都好说,可若你想与他厮守一生,可就出大事了。”
他们当鬼的,可不能和人生出情感,那是要遭天谴的。
她虽然是借壳重生的,但只要没彻底复原,就还是一只鬼。
他必须善意地提醒着。
“晦气!”
出乎范无咎的意料,唐镜染简直把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她一抬手就掐住了范无咎的脖子:“我放着你们魅力无穷,天生丽质的鬼君不要,和他一个凡胎肉体痴缠?范无咎,你是不是当鬼当傻了?”
“我警告你,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我捏死你。”
她甩开范无咎,后者就化作一团黑气朝后面重重地砸了过去,快准狠地砸到了一堵肉墙上。
鬼气森森都压不住肉墙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寒之气。
唐镜染皱了下眉:“你进来做什么?”
她瞅了一眼被这里面的老东西封住的出口,就顾承景身上的蛮横之力想要自己出去也是难事。
“罢了,跟着我,别跟丢了。”
她语气虽然平淡,但顾承景还是听出了些许嫌弃。
她这是觉得他是她的包袱?
生平头一回被人这般嫌弃。
顾承景的心情着实不大美好。
但他自我调节能力还不错,并未因为心情不好就在这团团迷雾之中横冲直撞,反而听了唐镜染的话,就跟着她。
可没走几步,一条蔓藤就冲了过来,朝唐镜染抽了过去。
“萧道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放活人进来,是当本君不敢下口吗?”
声音才刚刚落下,一道剑气凌厉而出,直接斩断了那条蔓藤。
“哎呀!”
唐镜染惊呼一声,一把拽住想要往前乘胜追击的顾承景:“你做什么呀!”
她推开眉眼肃杀,浑身都散发着煞气的顾承景,一手弹出紫光,朝刚刚隐隐发出惨嚎声的地方抛出天罗地网。
“宰了他,就亏大发了。”
唐镜染撂下这句话立刻往前面冲,生怕那玩意儿遁土逃了。
顾承景正要追,可脚下却踩到异物。
他垂眸一看,竟是一根须须?
再接着,他就听到大雾的前方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的惨嚎。
“啊啊啊——”
“救命啊——”
“杀参了!啊啊——救命啊——”
浓雾拨开,那抹青绿色淡雅的身影就像融入了竹林之中,她的手里拽着一根足有婴孩儿胳膊粗的……
人参!
那人参根须极长,甚至人参本体上还生出了眼耳口鼻。
这怕是成精了吧。
“小妖精,皇城之下你也敢作乱,就不怕城隍抓了你炼丹?”唐镜染一边薅着须须,一边将须须放到随身的小包里。
每扯一下,就能让那人参精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东西放到市场上去卖,也能有个好价钱。
她可不嫌钱多。
“姑奶奶!饶命啊——”
“我再也不敢阻拦你们的好事了,我,我就是一不小心……”
人参精哆嗦着,忽然声音戛然而止,它盯着持剑而来的顾承景,本能地就想要躲。
好重的杀气!
“染染,这边!”
范无咎在人参精的老巢转了一圈,直接动手掀了人家的屋顶,那些小孩子的生魂全都在这儿。
自然还包括了手腕上系着红绳的顾宇。
“姨姨!”
顾宇看到唐镜染,欢乐地就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我就知道姨姨会来救我的。”
“等等!”原本哭丧着脸的人参精忽然就露出了希望的眼神,须须不断地缠绕住唐镜染的手,“你不是来抓他们的?”
不要扯了,头要凸掉了。
“冤枉啊!姑奶奶!冤枉老参我了啦~”
人参精尾音拖的老长,眼泪一泡一泡地哗哗直涌。
“那你和我好好说说。”
唐镜染反正也还有时间,她寻了个石凳子坐下,又扯了人参精身上的须须放在茶壶里,泡了一会儿倒出来,给顾承景:“人参茶,喝了好。”
人参精哭唧唧,好个屁,他们倒好了,它不好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老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参在侯府住了这么多年,都不曾见皇城之下竟然有这么重的邪祟之气,这些孩子除了那个用来钓鱼的……”
嗯,它就是那条鱼。
“其他的都是老参从附近捡回来的。”
本来它只是想捡一两个的,在这儿修行太冷清了,多一两个孩子陪它叨叨,也挺好的,可于心不忍,越捡就越多了。
唐镜染脸色越来越沉……
生魂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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