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猛然从桌子上爬起,他的旁边是自己的弟弟源稚女,和刚刚认识的便宜老爹上杉越。
此刻这两人还在昏迷之中,源稚生自己也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他的头痛的像是要炸开。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源稚生一连声地大吼道。
“路明非呢?他在哪里?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但是他没能得到任何回复。
平时会在源稚生发问时回答他的属下们仿佛都不在了,耳麦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樱!乌鸦!夜叉!你们能听到吗?回答我!”
源稚生不死心地大吼。
“该死!难道是没有信号?”
他猛地站起,还没走出两步便两腿一软,愕然地跪倒在地。
那种感觉……就好似自己的双腿都变成了两坨煮熟了的面条,根本硬不起来!
“干……干什么了?我的腿怎会如此无力的?”
源稚生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脚,卷起裤腿一看。
那双强壮有力的腿脚此时竟然孱弱如老者一般,不仅虚浮,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小羊羔一样!
也是在同一时刻,源稚生这才发觉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是一样的无力、发麻。
那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就好像自己的腰子刚刚被一百个长着羊角、纹着忍冬纹的魅魔狠狠地榨取过一样的虚浮脱力呀!
这是被割腰子了?还是榨干了?
“我……我这是?”
源稚生大吃一惊,急忙又抬起自己的双手。
同样的惨白无力、瘦削,且青筋毕露。
此刻光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能看出这是堂堂的“影皇”?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双手脚的主人是个卖血过度的瘾君子呢!
“我的手……我的脚!”
“呜……怎么会这样的了?我怎会如此的无力的了?”
源稚生看着自己的手脚,脸上露出了深深的震惊。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脚和嘴唇都是一片惨白,白得好似在水里泡了七八天的尸体一样!
再转头一看,自己的弟弟源稚女和一旁的上杉越也都是这样的状态!身上毫无血色!
那一刻,源稚生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路明非支配的恐怖。
还有那被按住肩膀、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伙活活抽掉自己全身三分之一血液的那份耻辱。
这能忍吗?
不能忍!
源稚生怒发冲冠,“路明非!你个狗贼跑到哪里去了?我要杀了你!”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浑然忘了路明非之前按住上杉越、跟杀猪一样给老家伙放血时狰狞可怖的嘴脸。
同时他也忘了,自己当时是被吓得一脸煞白,乖乖地让路明非抽了自己全身上下约三分之一的血去的。
不过就算源稚生现在想起来他也不会在意,骂就骂了,他路明非能怎么着?反正他人又不在这里……
源稚生这么想着,一边艰难地站起身来,准备去寻找自己的下属。
然后他就愣住了。
“……啊?”
源稚生呆呆地站在原地,发出了梦呓般的声音。
“我……不会是在造梦吧?”
。
。
。
众所周知,东京是一座有着1700万人口的大城市。
曾几何时,这里是亚洲的中心,世界的焦点……直到现在,这里也仍然是全世界最有名的城市之一。
然而现在,出现在源稚生眼前的,却是一座不知还能否被称为东京的死城。
被压碎的建筑、随处可见的汽车残骸、坍塌的立交桥……
这座曾经繁华至极的国际大都市已经被摧毁殆尽,此刻的东京城内只留下了满地的残骸废料,和时不时拍打在墙壁上、裂成白色水花的浪头。
以及铺天盖地,一直持续到地平线的海水。
有高架桥的混凝土残块落下,坠落在被海水淹没的地表,激起的白色浪花四下飞溅。
墙壁自下而上出现裂痕,海水以极大的压力迸射出来,形成白色的水龙。
这一幕给人的感觉是被大洪水淹没的亚特兰蒂斯,俨然一副末日的光景。
源稚生有点懵逼地站在原地。
他寻思……自己也没喝多啊?怎么看到幻觉了?
他还记得,在他们进入夜之食原的聊天谈话环节之前,白王复苏的暴风雨所掀起的洪水已经几乎淹没了东京的小半边面积。
东京都有着世界上第一流的救灾方案,但这不是什么自然灾害,这是一个远远超过人类想象的伟大生命要毁灭这座城市,如果路明非不出手,谁都救不了东京。
而那时的路明非刚刚回他的老家,源稚生本来以为东京已经注定没救了。
路明非能够面对白王而淡定自若,但是他们这些人类不能,他虽为蛇岐八家的“影皇”却也不能拯救这座城市。
他也曾走下源氏重工,漫步在车流中,看着那些开着车在街头上争相逃命的人群。
所有人都在逃离这座城市,东边的人往地势较高的西边逃,西边的人往城外逃,他们开着各式各样的车,有的车顶上还驾着自行车或者橡皮艇。
但无论家用车还是豪华车,或者劳斯莱斯这种皇室级别的座驾都被困在了路上,车流量早已远远超过道路设计的承载量,还有几条重要的高架公路断裂倒塌了。
每辆车都是一个舞台,每个舞台上都是一个家庭,通过车窗玻璃他能看清各式各样的家庭。
有的舞台上,中产阶级的父亲驾驶汽车,母亲坐在副驾驶座上,孩子坐在后排。父亲急躁地摁着喇叭,母亲转过身柔声细语地安慰孩子,哥哥把妹妹搂在怀里,妹妹抱着心爱的玩具熊。
有的舞台上只有年轻的小夫妻,女孩害怕地流着眼泪,把头靠在男孩的肩上,男孩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凶狠地盯着前方,像是上了战场的武士,他要保护自己的女人,但是无能为力。
有的舞台上是年迈的老夫妇,老妇人大概是在给远在外地的孩子打电话,她的丈夫拿手帕给她轻轻地擦着眼泪,他们是死亡率最高的人群,他们的老式汽车在这种暴风雨中随时可能熄火,他们的体力也很难支撑他们逃出这座城市。
最让人吃惊的是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男孩,那显然是个富裕家庭的孩子,衣着考究,开着一辆豪华车,他家的保姆们坐在后排。大概是父母外出把这个孩子交给保姆们照顾,但保姆们却不会开车,关键时刻少爷跳上了父亲的奔驰车,大吼说上车。
就像千百个电视台同时在源稚生面前播放家庭剧,都到了大结局的时候,所有的笑容和眼泪都那么真实,丝毫不作假。
但源稚生已经预知了所有的结局,这些人都会死,无论他们的亲情多么感人。
在究极的死亡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他们终将践行他们结婚时的誓言。
但是那时,源稚生还能看到那些地基浸泡在水中的高楼大厦、还能看到被水淹没不知所措的东京都、还能看到高楼上的广告大屏犹然播放着三井三菱和富士佳能的广告。
但是现在……
我东京呢?
我那么大一个东京哪去了?
源稚生呆呆地看着此刻的东京。
粗略一看,在原本东京有着的23个区中,已经有超过半数的面积都已不翼而飞。
除去他们所在的新宿区以外,东部原本有的台东区、墨田区、江东区、荒川区、足立区、葛饰区和江户川区这7个区所在的方位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了一片海水。
而西部又怎样呢?
除去新宿区、千代田区、中央区、港区、文京区和品川区之外……其他的地位也都一模一样,全部被无边无际的海水所覆盖了!
他往左边看,是一片海水;
往右边看,还是一片海水!
大海啊!你全是水!
可是我东京剩下的那十几个区到哪去了?
我东京旁边的神奈川县、琦玉县、千叶县又到哪里去了?
源稚生顾目四盼,但是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见霓虹的一寸其他国土。
这小半拉东京,俨然已经成为了海上的一座孤岛,四周全是茫茫海洋。
这……总不能是路明非变成了飞翔的荷兰人,把整个东京的一大半,连同附近的几个县都搬走了吧?
难道他能搬走的不仅是捞翔们的手机电脑电信裤衩,还能把整个国家都搬走?
一想到路明非操着一口不标准的东京腔,对自己说“捞翔,不中嘞,介是俺捡嘞,不是俺偷嘞”源稚生就一阵毛骨悚然……事情不会真的是这种发展吧?
源稚生张开嘴,想要勉强自己笑两声,却发现从自己嗓子里出来的竟然是如同哭嚎般的风声。
无论如何,自己也该找到真相!
要问出东京……要问出霓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那么,自己该找谁去问呢?
源稚生一想到这里,便不假思索地举起了手。
“踏马的……这一定是路明非那个超级大混账干的!”源稚生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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