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殿的条案前,小贵人无精打采地托着腮呆呆坐了许久,直到安夏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她的眸光才倏地亮起,满脸的期待地站了起来。
安夏皱着眉快步走上前来,看着自家主子那热烈的目光,眼神躲闪,失望地摇了摇头。
小贵人的眸光再次暗了下去,浑身乏力地又坐了下去,玉白的小手抓起案台上的一块松仁奶皮酥,失魂落魄的大口塞进嘴里。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一连两日都没有一个妃子愿意来乾明殿了,这门票卖不出去,她哪有钱堵那太监的嘴。
平日里最爱的糕点,此刻也味同嚼蜡,小贵人皱了皱眉,心中暗骂起裴玄,往日不做形象管理,三百多个妃子竟无一人对他有兴趣。
想着想着还是觉得纳闷,前日不是还有四个人来呢,怎么忽然就都不愿意来了呢?
“安夏,那日我睡着后,她们确实都见到皇上了?”
姜姩忍不住再次问道。
安夏眸光闪躲着点了点头,说道:“皇上回来的时候,她们每人都在场,是平阳公公叫她们回去的。”
这就怪了,既然都见到裴玄了,那她也没有违背诚信经营原则啊,问题不在自己这儿,难道是商品出问题了?
姜姩蹙着眉,一脸不解,粉嫩的小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糕点:“那皇上那日可是在她们面前是做了什么特别招人烦的事情?”
她实在想不通,裴玄到底如何让后宫一夜之间对他下头的。
姜姩睁个圆眼睛盯着安夏,就见她始终低着头,似是不敢与她对视,好几次抬头刚要开口却又犹犹豫低头不语。
何止是招人烦,那可是要人命的事。佩兰姑姑已严令乾明宫宫人禁谈此事,安夏不敢说。
“你就说吧,我都能接受,他总不能是当她们面儿拉裤兜子了吧,我得找到症结所在,再去帮他圆回来啊。”
安夏叹了口气,这如何圆得回来,好好一个人来一趟就被制成了风筝,哪还有人敢来。
她抬头为难地望着一脸懵懂的小姐,四下看了看,佩兰姑姑不在,不如还是偷偷告诉了,好让小姐以后死了这条挣钱的路子。
安夏附耳上来,刚想开口,却听殿门口传来佩兰给皇上请安的声音。
吓得她赶紧缩回脑袋,立正站在了姜姩身后。
随后便见裴玄穿着一身墨绿色缂丝鹤氅出现在殿门口,他一双凤眼朝姜姩望来,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
裴玄的长腿几步便来到了条案前,他垂眸看着正仰着头看向他的小贵人,一向阴冷的眼底,染起了一丝温柔。
他嘴角淡淡一笑,旋即伸手,轻轻擦掉了小贵人残留在嘴角的点心碎。
裴玄长得实在好看,以至于姜姩与他对视时依旧会不经意地愣住,直到他手指微凉的触感袭来,她才回过神来,仓促说了一句:“皇上好。”
想不通,想不通,二十两银子看这张脸明明很值,那些妃子究竟为何不愿意呢?
“朕要去一趟青州。”
裴玄眼里含笑,缓缓开口。
姜姩点点头:“皇上一路平安。”
“爱妃也要随朕一起去。”
姜姩杏眼睁大,伸手摸向肚子:“可是嫔妾已有身孕……”
“朕知道,朕本来也让你好好修养身体,可爱妃心性纯良,朕实在不放心留你一人在这宫中。”
姜姩暗暗叹口气,瞟了一眼窗外,冬日的午后天气阴冷阴冷的,青州又偏又远,还闹饥荒,一个昏君不知搂着宠妃在暖和的宫里骄奢淫逸乱跑什么,还得带着她。
正愣神,裴玄已坐到了她身边,他懒懒趴在条案上,侧脸抬眸望着她。
“微服私访,不便带太多人,途中许会有些辛苦,但朕定能护你周全,不必担心。”
姜姩低头看去,他神色松弛得有些懒散,一双墨黑的眸子清澈纯净,不见一丝杀戾之色,好似有些娇憨看着她,一股很好糊弄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她便也趴在了条案上,侧脸看着他,睁着大眼睛,微微嘟着小嘴说道:
“皇上,外面越来越冷了,咱们不如就在宫里享乐。”
裴玄嘴角一弯,小贵人已被他宠到离不开宫中半步了。
甚好。
他低哑的声音开口道:
“年关将至,青州的百姓可有渡过难关,衣食冷暖朕都要亲自看过才会放心。”
!!!
他说什么!
姜姩眉头一皱,震惊地坐直了身子。
这是他裴玄的台词吗?
他不是刚给难民发了掺沙子和生虫发霉的救灾粮吗?如今装个什么勤政爱民的劲儿,显得她刚才的话多昏聩一般!
裴玄也跟着坐直身子,凝神看着她,继续道:“若朕不在身边,爱妃一个人也能纵情享乐吗?”
哈哈哈哈哈哈!
“自然是不能的。”
姜姩垂眸故作娇羞,生怕说得过于违心,被裴玄看出破绽。
裴玄伸手扶住她的双肩,满意道:“那便随朕一同去青州,以防爱妃思朕成疾。”
我谢谢你。
姜姩抿嘴,生硬笑笑:“皇上真是体贴。”
坤宁宫。
郑贵妃和沈妃正哈着气儿,围着那盆奢靡的香银炭,搓着手掌。
“还是姐姐招人疼,我们宫里发的木炭有烟不暖不说,还限量,一个冬季都得省着烧。”
郑贵妃满脸羡慕地说着。
皇后坐在殿中的软榻上,懒懒地看着一本画本子,笑道:“那你们便常来这儿陪我,也能节约用度。”
门外的匆匆脚步,只听大太监来禀报。
“皇后娘娘,那位韩美人的遗物都已清点好了,您需要过目吗?”
沈妃听了眉头一皱,立刻嫌弃道:“咦~那有什么好过目的,赶紧像以前那些一样送回府上去不就得了。”
皇后声音淡淡:“可是有异常?”
那太监抿了抿唇,皱着眉,为难道:“韩美人的遗物里发现了两根内务府发的玉簪,也不知是哪位娘娘的,奴才拿不准是不是要一并送出宫去,才来禀报。”
皇后目光微凝,她放下了手里的画本子,抬头看向太监:“你将那两只发簪一并呈上来。”
太监将两只发簪一并呈到皇后面前。
沈妃上前看了看,眸子一亮:“怎么有一支跟给咱们发的不同。”
沈妃的生母出身江南富商,经营的便是珍珠、玉器,她跟着母亲耳濡目染,自幼便熟悉这些。
皇后看着朱红托盘上的那两支一模一样的白玉荷叶形发簪,淡淡的眸子闪烁出一丝诧异的光芒。
就见沈妃凑上前去,拿起其中一支,仔细瞧了瞧道:“内务府发的是青州玉,而这支是和田青玉,色泽更加柔润细腻,仔细看来这支簪子还有些年头了,是老玉。”
郑贵妃也走上前接过那支不同的玉簪看了看,眯着眼:“好像确实比我的那支更油亮些,这内务府破天荒发一次节礼,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问题是,这支多出来的不一样的玉簪到底是谁的?韩美人若是有这等不同的待遇也不至被制成风筝......”沈妃抬眉看向皇后。
皇后深吸了口气,凝眉看着那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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