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宫宴（三）
“定国公还有知鹤公主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回陛下，应该是吧？”白露说的有些勉强。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来应该这种说法。”皇后钻了个空子逮住白露不放，“你年纪虽小，却在圣上面前独得定国公的抬举，也不可恃宠而骄哦。”
皇后的语气依旧如以往一般温柔，话里话外却将白露方才的话定性为恃宠而骄。白露心里嗤笑一声，暗道难怪凤城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丝毫胜算，甚至还频频被反制，皇后这朵老白莲确实是绵里藏针啊。“不是，皇后误会了。”白露小脸一白，眼圈和鼻头也随之瞬间变红，扬着一张明显到受惊吓的脸慌乱的解释道：“民女做这些事情时只是想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只不过举手之劳，从未想过会受到如此称赞，而且方才定国公说的事情中有那么一两件民女自己也记不大清楚了，所以这才说应该。”
“看来倒是定国公夸张了。”皇后替天启帝夹了一块他素来爱吃的花雕鸡，笑眯眯的看着白露。
白露闻言连忙摆手，“定国公说的定然是对的，只不过．．．．．．”
“好好好，是本宫错啦～”皇后轻轻抿了抿嘴角，脸上依旧带着如花般的笑容。这是她惯用的伎俩——用扣帽子来削减别人的锐气，然后再将错误拉到自己身上来博取别人的同情，这两招结合在一起，向来所向披靡。
不过这次却踢在一块钢板上。白露跪直身体，将脸上的苍白收回，换上一副羞赧的样子，坦然说道：“今日这事，确实是皇后娘娘考虑的欠妥了。”
百官闻言俱是一惊，皇后也是一愣。天启帝看着端跪在殿下的小姑娘，温和地问，“你且说说皇后错在哪里？”
“回陛下，民女说的是欠妥，并未说皇后错了。”白露微微抬着头，极力显示出不卑不亢，偏偏眼底还留着一丝倔强，让人觉得故作坚强。
“皇后娘娘的不妥有三处。”白露亮着眼睛看着天启帝和皇后，“第一处是，您不可以不相信定国公。皇后娘娘虽是母仪天下，又乃后宫之主，却也是定国公的宝贝女儿，哪有身为女儿不信自己父亲的道理。”
“身为子女就不能质疑父母双亲吗？”凤琰温和的声音子头顶响起，眼底浮现出的些许不满正被她恰好捕捉到，白露一见暗道一声果然。
“为什么要质疑呢？”白露眉头轻蹙，眼神中一片迷茫，“民女随定王和紫衣姐姐在前往大地湾时，从未听他们质疑过自己的父母，定王一直跟民女说这天下多亏有了陛下的殚精竭虑，才得以一直政通人和；后宫中也是一直都因为有皇后的德容兼备，才没有徒生事端，才能让陛下更能全心全意投入到国家社稷中去。”忽而语气又转为哀戚，诉说道，“我也曾问过紫衣姐姐，程将军为救定王而战死，她怪不怪定王，怪不怪程将军。”
“你紫衣姐姐是怎么说的？”
“紫衣姐姐说，既为臣子，便要忠君之事；既入军营，便要奋战致死；既为人子，便要承先人遗志。”
白露一席话说的殿内武将心潮澎湃，说的百官家眷满目哀伤，说的天启帝和众皇子低眉垂暮，说的程紫衣热泪盈眶。不过，前边几类人表现出来的感情真假未知，程紫衣眼里的泪花绝不是思念自己老爷子而来的——而是吓的！谁能告诉她，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太子与皇后借着温和之名博取的好名声此时似乎不太管用，但被白露这么一说却也没恼（主要是人设立在那里，想恼也不能恼）。
天启帝似乎很乐意看到太子与皇后的这般反应，既未埋怨白露的失礼，也未替皇后撑脸面，反而是对大忠大义的程紫衣说道：“紫衣是个好孩子，当赏。”又转头问白露，“那皇后第二件不妥的事情是什么？”
“回陛下，皇后娘娘第二处不妥则是她不该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白露一直用余光盯着皇后，见她有张嘴反驳的趋势时连忙说道：“皇后娘娘贵为后宫之主，对还未查明之事不再继续将其查明，反而只是将其揽到自己身上是什么道理。”白露抿了抿嘴巴，有些胆怯地看着皇后。
天启帝见状，说道：“你但说无妨，无论说出什么话来，朕都免你无罪。”
得到天启帝这条口谕，白露直了直腰板，说道：“像皇后娘娘方才那样将事情往自己身上一揽，就好像，就好像……”此时的白露眼里噙了一泡泪水，似是有千般委屈似的呜咽说道：”就好像定国公伙同民女一同说谎，糊弄陛下一样。可是民女不敢，定国公更是万万不会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白露的话似是揭开了皇后身上的遮羞布，将皇后的心思赤裸裸地摊开来任大家肆意观赏。
几位心思清明的官员连忙将头埋了下去，一边侧耳倾听此事该如何收场，一面感叹定国公这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妙人，竟然这么坑自己的亲生闺女。
皇后终究还是装不下去了，勉强用自己最后一丝理智问道：“本宫不能质疑定国公，也不能将错……事情揽到自己身上，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说这件事情怪你吧？”
温和的声音中已经带上急切，原本端庄富贵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狰狞，看到天启帝略微不耐地看了她一眼，皇后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却又对上自己儿子不赞同的眼神。
白露看着殿上之人如同川剧变脸一般的神情变化心里一乐，暗自想着：能看到如此一幕，就算是让她去挨板子也是值得的了。可话还未说完，她还不能谢幕。
将心中的情绪酝酿饱满，白露摆出一个至今为止最为无辜的表情问道：“可是，可是……皇后娘娘怎么非要质疑定国公和民女呢，就不能相信我们没有说谎吗？”
一直坐在旁边看戏的萧元慎听见白露这么说，忍不住将口中的就喷了出来，一边捶胸一边笑道：“是啊，若是皇后娘娘一开始便信了定国公，到还真惹不出如此之多的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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