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知晓
凤城还在和黑娃对峙，瞧见身边人慌张的表情，眉头轻蹙。斜眼瞄了下对面的孩子，见他嘴角轻蔑一勾，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凤城接过白露递过来的《诸病源纲要略》，径直翻到白露方才停留的那一页，脸色不由转阴，而后即是暴雨倾泻之势。
大水引大灾，昔河水患不久，蒋家村便引来了瘟疫。起初只是小范围爆发，蒋川的父亲便联合了周边的医馆药铺将初起的疫情生生压了下去。可是后来龙广之驱赶周家村的受灾村民，这些灾民中有一部分涌入蒋家村来，流民自然没有常住于此的百姓好管控，因此疫情便又爆发了开来。
蒋父医者仁心，加大施救力度，扩大施救范围，本是行的天大的善事，却也让龙广之失了颜面。失颜面事小，后来又发生了件触碰龙广之逆鳞的事情来。
凤城快速地翻着册子，脸上的神色让白露和黑娃不敢上前打扰，落在众人眼中倒也是一番奇景。
流民的大量涌入让疫情有了一发不可控制的趋势，蒋父先是和其他几个素有声誉郎中商量救治之法，怎奈竟被一一拒绝，无奈之下只能像龙广之陈情，奈何龙广之并未上心。蒋父没有办法，只好多次上书，甚至开始隐隐威胁起龙广之，龙广之恼怒后与蒋父决裂，其他医馆药铺见风使舵，渐渐与蒋家断了联系。
蒋父无奈，只能独自奔波，却也阻止不住疫情的蔓延。更可悲的是龙广之竟然下令将所有流民直接杀掉，将蒋家村疑似染疫的村民强行喂药，弄成病亡的假象，至此蒋家村的疫情才算是控制下来。凤城将手中的册子合上。难怪要一把火将蒋家悉数灭门，难怪要设这么大的局将事情甩在蒋家兄弟身上，难怪要烧起那场熊熊大火，桩桩件件都找到了缘由。
凤城闭眼吐了一口浊气，“这些是够杀龙广之千百次了。”顿了顿接着说：“就那么死了果然便宜了他。”当然后半句是实话，也是安慰白露。
“那狗县令死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黑娃沙哑出声。
“死了。”凤城转过头看了黑娃一眼，抬手指了指站在身旁一直观察他的白露，说：“她杀的。”
黑娃愣了一愣，先是狐疑，而后朝着白露跪了下去，接着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哑着声音说：“蒋老爷待我一家极好，蒋家少爷待我也像弟弟一般，你帮忙杀了那狗官，便是我的大恩人。”
白露活了两辈子头一次有人对她行这么大的礼，转念又明白这是凤城在帮她缔结善缘，便也安心受着。等黑娃三个响头磕完才把他拉了起来，揉揉通红的额头说道：“以后别这样了，怪不好看的。”这才回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凤城。
凤城朝她摇摇头，“回去吧，这事情还没完。”
……
客栈最显眼的桌子被王驰云包了下来， 白露一踏进客栈便看见随行四人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们，悄悄朝王驰云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旁边这人心情不大好。
王驰云接收到白露的意思，其实白露不打眼色，王驰云也能从凤城的脸色中看出端倪来，这脸色堪比北狄十万大军压境一般。
“上楼！”凤城路过桌子未作停留，只是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王驰云听见后心里又嘀咕了一下：听这语气，北狄的大军又得加上两万。白露拉着黑娃随凤城走在前头，时不时的回头瞄一眼王驰云。纵使事情再多，她也没忘记这人竟是太子放在凤城身边的暗子，而且看凤城那样子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若是如此，凤城和太子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样？正想着心事，白露的手被黑娃猛地朝后摇了一下，这才发觉已经进了房间，白露吐吐舌头朝黑娃感激地眨了眨眼。
凤城等人依次落座，白露才犯起难来，接下来的事情本就不是小孩子能听的，但若是领了黑娃出去，自己仿佛就失了些什么。白露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打门口路过的胡大。
“我不出去。”黑娃抽出被白露握着的手，一屁股坐在凤城身边，“我要亲眼看着你们给蒋家报仇。”
此话一出蒋家兄弟怒目而瞪，蒋林更是起身揪起黑娃的耳朵，“什么报仇不报仇的，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耽误大人说正事。”
“我不！”黑娃也是个脾气倔强的孩子，打定主意便不会轻易改变，竟固执地和蒋林拉扯起来，引的一阵咳嗽，蒋川见状，也是不禁皱了皱眉。白露看着三人的互动，就觉得黑娃之前的话里似乎也有些水分。
倒是久未说话的凤城看了黑娃一眼，“让他留下吧。”说完将手中的册子递给蒋川。
蒋川看了眼凤城，又瞧了眼王驰云，总觉得这册子怎么也不能先拿给他看。可当他看到册子封面上手书的几个字时，目光嗖的一边，“这是家父藏在树下的东西？”
凤城敲敲桌子算是回应。
蒋川低头接着看了起来，半柱香过去蒋川才从册子中抬起头来，满目猩红地问道：“三皇子想要怎么做？”一旁的王驰云听了不由挑挑眉，不叫主子而称了三皇子，看来这北狄的军马又能加五千了。
“查。”蒋川也算跟凤城共过事了，自然知道他可能就凭着册子去抓那些参与谋害他家的人。可他会查，会查便会有真相，有真相便能抓人，抓人便能报仇。蒋川抓着册子的手绷起青筋，吓得蒋林直问：“那册子上写了什么？伯父留下了什么东西给咱么？”
凤城盯了蒋川一会儿，倒不是期望他能回答蒋林的问题，只是想等对方平静一下再安排结下来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蒋川比他估计的要理智的多。
“你准备准备，入夜之后我便带你去验尸。蒋林，你跟着胡大对着册子一家一家的查，看看册子上的人还在不在蒋家村，在的话确认当时的情况，不在的也要查明离开的原因，必要时可以表露身份。驰云，给京城修书一封。”安排完众人接下来的事情，凤城才得空转头看白露，结果正碰上对方一副不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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