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发现，达雅虽然穿的长袖长裙，可嘴角的淤青，脖子的划痕，还是遮不住。
佛女要洁净、端庄，这一点吴拜比我更懂。
从见面起，他就像个笑面佛，眼下也笑意收敛，眼神微沉。
“八爷之前跟我说，你前后炼出过两位明妃，是佛选定的喇嘛传人，今天看来，事实未必如此。”
“吴老板……”
周珍胀红着脸，急躁的要为自己辩解。
却被吴拜笑着打断，“好了，八爷费心宴请，今天就暂时不弹其它。”
话是这么说，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吴拜对周珍已经有了不满的情绪。
我和周妄一唱一和。
爱是周珍不知礼数，谎话连篇，为了与周妄的私怨，连密宗的正事都可以丝毫不顾及。
周妄还不疾不徐地补了最后一刀，“八哥，你说吴老板的矿上提出的那批货有违禁品，现在半天过去，你的警队效率真不怎么样。”
话已经挑明，吴拜也眉头紧锁地看着周珍。
那批货是吴拜与周妄产业的交易，周珍久扣不放，影响的是他的信誉。
周珍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但他不能对吴拜做什么，也不能当着吴拜的面，再跟周妄起冲突，只好把目光瞄准了我。
周珍对着我怒目圆睁，一拍桌子猛然起身，他那看起来胆小怕事的明妃突然扯住他的袖子。
“你他妈……”周珍低头就要骂，意识到场合不对，又生生憋了回去。
“八爷─”
达雅小声地唤了一声，看了我一眼，饱含深意地冲着他轻轻摇头。
周珍应该是领会了她的意思，不甘不愿地坐回去，朝我狠狠剜了一眼。
达雅的反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看来她只是畏惧周珍，倒也是个聪明人。
周珍放弃对我发难，是在达雅的提醒下明白了，骂我就是合了我们的心意。
让他在吴老板面前，更加显得粗俗无理，极不靠谱。
可周珍那样的炸药桶性子，气也没那么容易消，达雅自然成了出气筒。
她拉住周珍衣袖的手，被一把甩开。
力道太大，连人直接摔在地上，碰到桌子发出不小的动静。
吴拜连同其他桌的人都看过来。
周珍快速变脸，哈哈笑着跟吴拜解释。
“她没坐稳，不小心摔了。”
说完冷着脸看向地上的达雅，“还不起来，等着爷亲自来扶你？”
我就坐在达雅正对面，看到她小腿都磕青了，痛得秀眉蹙起。
正感慨周家人的喜怒无常真是一脉相承，屁股上突然挨了一下。
我莫名扭头，周妄似笑非笑地，“你去扶。”
扶就扶。
同样是备选明妃，我和达雅算得上是竞争对手。
可作为一同在周家人手底下讨活命的女人，我对她很难生出恶意。
我起身绕过长桌，蹲下身查看达雅的磕伤，“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她看了我一眼，突然用力扯下裙摆挡住伤处，才被我搀扶着，小心地坐回座椅上。
“八哥，下回选明妃最好选个底盘稳的，要不随时摔了碰了，多磕碜。”
周妄不知道从哪顺来个银色打火机，在修长的五指间转悠着玩。
“比如选她这种。”周妄抛弃打火机翻掌扣住，用下巴颏指向我。
“就不会毛手毛脚，在人前失礼。”倏尔轻笑出声，“你说是不是？”
周妄就是有三言两语气死人的本事。
周珍面色铁青，桌面上的拳头攥得青筋暴起，当下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不得不说他们周家人变脸的好功夫。
吴拜看过去时，周珍瞬间扬起礼貌的笑容。
“吴老板赏光前来，不如让达雅为你表演看茶。”
“好啊。”吴拜肥硕的手掌拍了一下，“我早就听说密宗内内许多女人有这门技艺，今天总算有机会见见。”
周珍的脸色这才真正缓和几分，冷声吩咐，“好好给吴老板表演。”
侍应生很快拿来铜制的长嘴壶。
达雅一手拎起茶壶，一手拎起裙摆的一角。
身姿轻盈舞动，茶壶也在她两手之间颠转腾挪，姿态灵活。
我正欣赏，周妄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坐近一点。”
我不明所以，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把椅子往右边拉了拉，与周妄的座椅只隔了一只胳膊的距离。
周妄侧头在我耳边，“做得不错。”
我知道他实在夸我今天来的表现，回以一个微笑。
让周妄看到我更多的用处，对我更看重和信任，对于我找到外婆后顺利离开缅北就更有利。
达雅很快转到吴拜身边，长嘴从肩头越过倒出碧色的茶水。
引得吴拜连连称赞，“人美舞美茶也美，八爷可真有眼光。”
达雅刚转回周珍身旁，周妄突然用指节轻扣桌面。
“我们远道而来，难道连一杯茶水，八哥都吝啬给？”
看到周珍骤然绷紧的侧颊肌肉，我觉得他今天的饭不用吃了，已经被我们气饱了。
隔着一米五宽的桌子，我都能清晰听到周珍后槽牙咬紧的咯吱声，一句话说的硬邦邦。
“达雅，给他们两个看茶！”
喝茶的间隙，周妄再次提起那批货物的事。
他动作明显的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又过去一个小时，八哥，你不会是想借职务之便，私吞货物吧？”
“嗤！”周珍冷笑，“十七弟，虽然你我是兄弟，可污蔑警察也是要受电刑的。”
“既然如此。”吴拜小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插话帮腔，“已经这么久了，八爷该查的应该也查明白了，不如就把货物放回来，下次我做东，再好好招待你。”
“吴老板啊。”
周珍叹了口气，一脸为难。
“实在不是我不肯行方便，你也知道现在边境关系紧张，江夫人与联盟代总统夫人这几天要在边境会晤，自然是戒备森严。”
“我们警局也是配合检查货物，以防止里面携带危险物品，上头下的重头命令，不得不谨慎一些。”
周妄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扯，看样子早就料到周珍不会轻易把货放回来。
这件事本来就是周珍做的局，目的就是为了引吴拜跟他见一面，顺势拉拢就把货放回去。
现在被周妄横插一脚，眼看计划被破坏，自然要找麻烦拖延时间。
啪──
周妄把那个金属打火机扔在桌面上，站起身抻了抻衣袖，然后手指撑着桌面俯身开向周珍。
“如果是上头施压，八哥完全不用担心。我跟江家在生意上有些来往，说个场面话不过是一两天的功夫，大可以给吴老板的货走绿色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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