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自从毕孚从人界历劫归来,收敛了浮躁的性子,再也未能在毕孚脸上看到这般没心没肺的笑。
他从恭维的人群间走出,坐到毕孚身侧,往事一幕幕回闪。
许是近乡情怯,奇俢望着吊儿郎当的毕孚,心头一片柔软,却不知怎么开口说话。
毕孚还是从前笑眯眯的模样,抬头看着奇俢,一口白牙明晃晃:“二弟,恭喜你呀,为仙族立了大功,真是太厉害了!”
少年郎嬉笑着向他竖起大拇指,连带着肩上两只圆滚滚的灵鼠也吱喳起来。
奇俢微微地笑着,眸光晦暗闪烁,眼中隐有泪意,却强压下去。
“二弟,你立了功怎么还心事重重的?”毕孚眨巴着眼睛。
“我……”奇俢呼吸起伏,攥紧了衣袖,抿唇摇摇头。
“只是许久没见兄长了,很是想念,所以有些难过。”
毕孚不明所以,却还是露出笑脸,拉着他哥俩好地勾肩搭背:“什么很久没见呀,你去万钴窟之前,咱们不是还在蓬莱阁喝仙露来着。”
奇俢哽咽,却说不出话,那些纠葛的前程,好似过往云烟,又好似就在昨日。
有多久,毕孚没有这样亲亲热热地揽着他的肩,又有多久,他没背负那些罪恶,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魔王宫里疯魔。
一切都好似那样不真实,一切又都如此美好。
毕孚笑眯眯地,两只灵鼠也跳下肩膀,好奇地爬上奇俢的手,低着脑袋在他掌心打滚。
他掌心被灵鼠柔软的毛发蹭得发痒,小心翼翼用指腹抚摸着,心底很是愧疚。
身后,传来两名仙官醉言低语。
“奇俢殿下立了大功,日后必得天君倚重,前途不可限量啊……”
“哎,再优秀出色,也是庶出,可惜了……天族立嫡规矩难改,那位成日招猫逗狗,却稳稳坐在储君位置上,也不知羞不羞愧?”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准最后继位的是谁,兴许天君陛下烦了那位混不吝的性子,改了规矩也未可知?”
“哈哈哈,那真是要出大糗了……”
断断续续的醉言传进奇俢的耳朵,他有些慌张地看着毕孚,可毕孚好似浑然不觉,笑脸依旧,一双纯澈的眼瞳里看不出任何不快。
奇俢沉下呼吸,径直走到两名醉意朦胧的仙官面前,脸色黑沉。
两名仙官才议论长短,冷不丁瞧见奇俢,有些尴尬,又想想自己方才都在夸赞奇俢,半句奇俢不好的话都没说,又神态自如地打算揖手恭贺。
谁知他们恭维的话还没说出口,奇俢忽然一道掌力,掀翻了他们面前的桌子。
“仙者守规行矩,当以大义唯心。你们身为仙官,却如乡野长舌妇一样私论妄语,焉不觉羞愧?”
掀翻桌案的声响引得周遭人都瞩目看来。
奇俢一向温润有礼,对仙官们也是和颜悦色,从未见他这样发怒过。
两名仙官被吓得醒了酒,畏畏缩缩地面面相觑。
奇俢音色掷地有声,怒叱道:“兄长是天界储君,你们表面恭顺,却人后消遣他,是为不敬。规矩有度,嫡为尊庶为从,你们看似将我高高捧起,却是陷我于不义,如此不本分,竟还有脸舔颜在这里饮酒享乐?”
沉沉的话语传出,周遭鸦雀无声,就连毕孚都张大了嘴。
望着一张张诧异的脸,奇俢那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往事如潮水一浪浪打开,压得他难以呼吸。
他只觉得喘不过气,丢下一句“下次再犯,定要禀明父君严惩”,就慌乱地逃出了宴会。
夜里风声吹得树木摇晃,奇俢坐在廊下,缓缓地吐气。
一道影子遮住了月光,悄声站在身后,奇俢缓缓抬头,正对着毕孚笑吟吟的脸。
“兄长……”
毕孚抱着大宝二宝,在他身边坐下,两只腿晃晃荡荡地垂下去。
“多谢二弟为我说话,从小到大你都脾气很好,还是第一次见你生气。”
奇俢静静地望着毕孚,沉吟片刻:“他们那样说兄长,兄长难道不生气吗?”
毕孚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也没说错啊。我的确不学无术,天资不佳,从没尽到储君的本分。”
少年音色清明,明亮的眸子望向他:“其实比起我,你更适合当一个储君的。二弟心怀苍生,又有勇有谋,从小到大学政略学经书都比我厉害多了。”
“兄长……我绝没有半点想逾越的……”奇俢慌忙道。
“什么逾越不逾越,位有能者居之,二弟本来就很适合当储君啊!”
毕孚拍着他的肩膀,眼眸亮晶晶地:“二弟你放心,我一定保持初心,顽劣到底,这样父君就不会再守着那劳什子规矩体统,麻溜地把我储君的位置废了。”
奇俢听罢确是哭笑不得,摇头道:“兄长,人都是有自己命数的。你生来是嫡出,注定要做天下之主,切莫妄自菲薄。如今你只是少年心性,没有开悟而已。”
如同前世,毕孚做了天君之后,担责任时从未含糊过,苍龙血脉,又岂有平庸之辈。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奇俢望向远方,“兄长做明治苍生的天君,我做贤能辅佐的仙官,你我兄弟二人一同守护仙族,看这天下太平升升,河清海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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