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这标志沈南枝并不陌生。
张家的马车。
就是那个四大家族之一的张家,也是冠宠六宫的张贵妃的娘家。
萧祈安的外祖家。
前世沈南枝也曾在门口见过。
那一次来,张家传达了张贵妃的命令,邀沈南枝半个月后进宫赴她的生辰宴。
也是在那场宴席上,张贵妃要点沈南枝做儿媳,皇上兴起之下,直接给她和萧祈安赐了婚。
可前世沈南枝被萧祈安的深情外表所骗,以为他是良人。
再加上在长公主的百花宴上,她已经颜面尽失,除了萧祈安,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所以当萧祈安询问过她的意思之后,张贵妃才那边才邀请她去的生辰宴,后面的皇上赐婚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
可这一世,沈南枝已经明确地拒绝了萧祈安,他若想要镇国公府的支持,至少表面上不该枉顾她的意愿才是,否则结亲不成,倒成了结仇。
沈南枝心里正惴惴不安,眼看着那些人进了府,沈南枝这边也只得跟萧楚昀告别,提步跟了过去。
依然是上一世那些眼熟的面孔。
为首的是张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李嬷嬷。
这人原是随张贵妃一起进宫伺候的,做过张贵妃宫里头的掌事嬷嬷,后来年岁大了,张贵妃体谅她在宫里不易,便差了她去自己母亲张老夫人身边伺候,也算是放回了张家养老。
即使是在张家,李嬷嬷的身份也是颇有分量的。
养了几天,大舅母杨氏身子已经好多了,沈南枝跟过去的时候,她正用茶水招待李嬷嬷。
两人正说着话,见到沈南枝来了,李嬷嬷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沈南枝一番,遂眉眼带笑道:“果然是个妙人,老奴在宫里头阅人无数,还是头一次看到这天仙似的人物,也难怪贵妃娘娘如此看重。”
这时候,张贵妃都还没见过沈南枝的面儿呢。
所谓的贵妃看重,无非就是萧祈安看重她……沈家的兵权和威望罢了。
在杨氏配合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李嬷嬷才道明来意:“再过半月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她叮嘱老奴一定要邀请沈姑娘进宫一趟,她想同沈姑娘说会儿话。”
说着,李嬷嬷将令牌递给沈南枝。
沈南枝没接,杨氏为难道:“李嬷嬷,枝枝刚从江南回来,还不懂宫里的规矩,就怕冲撞了贵人。”
李嬷嬷笑着将令牌塞到杨氏手上,“不会的,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和气,她有那般喜欢沈姑娘,万事有贵妃娘娘护着,保准你家姑娘少不了一根头发丝儿。”
既是张贵妃的意思,而且又是打着生辰宴的名义邀请沈南枝,说是邀请,根本由不得沈南枝拒绝。
杨氏只好收下,在送走了李嬷嬷之后,自家关起门来,杨氏才一脸担忧地看向沈南枝:“也不知贵妃和那张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枝枝可知道?”
沈南枝不好说。
杨氏叹息道:“张家同咱们一向没什么往来,突然这般示好,不得不提防,前几日还听说,长公主和张贵妃有意亲上加亲,按说他们不该把心思打到咱们枝枝头上。”
七皇子妃既然已经属于嘉禾郡主,以沈南枝的身份必然不可能屈居侧妃。
杨氏想不通。
沈南枝想了想,阿娘身体弱,这些事情以后少不得要大舅母操心,便将昨夜在长安街上萧祈安的那番求娶的话说了出来。
不过最后,沈南枝还是强调:“大舅母,他并非是属意于我,不过是演戏给我看,是看重咱们家的身份和威望罢了。”
萧祈安宫中有张贵妃,宫外有张家,再拉拢了镇国公府,简直如虎添翼。
或许一开始他也没注意到沈南枝,谁叫沈南枝刚巧回京,捡到了他,把自己个儿送到了人家面前。
长公主固然身份尊贵,但其实并没有实权,比起长公主府,镇国公府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前世长公主府的百花宴之后,张贵妃和萧祈安才会改了主意。
这世约莫也是一样。
杨氏听罢,不由皱眉道:“没想到他们用心这般险恶,那咱们就称病不去了,他们明面上也不敢做什么。”
沈南枝摇头:“这恐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萧祈安既然起了这心思,就算我不去赴宴,也难保不齐他会直接向皇上请旨赐婚。”
到时候更难转圜。
沈南枝想想都头疼。
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只要在赶在进宫赴宴之前,将她的婚事先定下,到时候就有理由拒绝了。
他们皇家再如何霸道,也不可能做出强抢人亲事的事情。
只是先定亲,又不是真的嫁人,等萧祈安那边婚事定下,沈南枝再找个合适的时机退婚就是了。
可这么短的时间内,上哪儿去找愿意跟沈南枝假定亲,当挡箭牌的冤大头?
杨氏正要叹气,却突然灵机一动,她笑吟吟看向沈南枝:“枝枝,你觉得舅母生的那个混世魔王如何?他虽混不吝了些,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而且你们俩也是青梅竹马,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亲上加亲,你阿娘也放心,侄女变儿媳,你舅母我是最开心的!”
闻言沈南枝蓦地一怔。
她表哥,沈长安?
在京城,不说寻常百姓,就连世家之间,表兄妹结亲的也遍地都是。
可是,莫说她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只怕沈长安听了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舅母,你且饶了我吧!”沈南枝撒娇似的拽着杨氏的手,哭笑不得道:“我自然知道表哥是极好的,可我们俩只有兄妹之情,而且,表哥喜欢的是那样温婉娴静的女子,你看我,半点儿不沾边,硬要凑合到一起,岂不成了一对怨偶,到时候整个沈家都是鸡飞狗跳?”
听到这话,杨氏也是一阵后怕,她连忙拍着胸口:“对,对对,还是枝枝考虑得周到,咱们不说那混账东西了。”
而且,沈南枝没有说的是,不光这婚事不能提,就连假定亲一事也不能找表哥。
虽然都是自己人,最是方便。
可主要是他们俩同在一个屋檐下,一旦有这样的风声传出去,人言可畏,对彼此的名声都不好。
沈南枝没打算真的嫁人,这些虚名对于她来说倒是没什么要紧,但她不想以后表哥在说亲的时候,被人指指点点。
他既然喜欢温婉娴静的姑娘,对方必然家教严苛,对待女婿的要求必然也更高,很可能就这一点,就叫她表哥被人给比下去了。
沈南枝叹了口气:“舅母先帮我看着,若有合适的,咱们先定下也行。”
实在找不到人当幌子,真找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人定下也不是不行。
在沈南枝看来,嫁给谁,都比嫁给萧祈安强。
杨氏是个闲不住的,当即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找你二舅母她们几个参谋,保准给你挑个最好的。”
沈南枝笑笑:“如此便有劳舅母了,只是七皇子一事,还请舅母先不要声张,尤其我阿娘那边。”
沈南枝不想叫这些事情打扰到阿娘静养。
杨氏是知道的,“你放心吧。”
她正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事;“对了,还有你小舅舅和文家姑娘的事情,到时候咱们一起操办起来。”
说起小舅舅,沈南枝原还打算去探望,却听杨氏道:“他受的伤倒是不算重,不过听周顺说,这几日忙着公差都没休息好,就让他好好歇歇吧,你等晚些时候再去看他。”
沈南枝点头,等送走了杨氏,她就叫来了追风和逐月。
将他们两人派了出去,分别盯紧了姜嫣然和刘妈妈的一举一动。
沈南枝觉得,刘妈妈身上一定还有秘密,她故意逼了她一把,目的就是为了叫她露出破绽。
至于姜嫣然,她受到了这么大的委屈,眼见着在沈家这边讨不得好,姜时宴又没回来,她极有可能私下去见赵婉。
赵婉被姜时宴金屋藏娇,具体在京城哪里,沈南枝也不知道,但叫追风一路跟着姜嫣然,总能顺藤摸瓜。
沈南枝要在姜时宴回京之前,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
等收拾了姜家,她才好腾出手来琢磨着怎么对付萧祈安。
一想到萧祈安,沈南枝就心烦。
她既不要嫁萧祈安,也不能叫萧祈安如愿当上太子。
就算撇开上一世的恩怨,一旦他得势,沈家必然走向前世倾覆的结局。
除开萧祈安,剩下在立储之争中,呼声最高的另外三位皇子,有大皇子萧怀珉,二皇子萧时华,五皇子萧子义。
二皇子性格阴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次江北贪墨案就有他的手笔,这样的人若为君王,绝非百姓之福。
大皇子既是中宫嫡子,又是皇长子,按说是最该被立太子的,可因为王皇后早年病逝,王家最近几年也日渐衰败,大皇子又是个老实敦厚的性子,不得圣心,不过他在朝堂上还是拥有一众老臣支持。
五皇子是刘淑妃所出,刘淑妃虽比不得张贵妃受宠,但刘家却为京中四大家族之首,刘家底蕴最为深厚,在朝中的支持者众多。
沈南枝要扳倒萧祈安,只能从大皇子和五皇子这两人之间挑选一个站队。
相比之下,似乎五皇子萧子义的赢面更大些。
可是,沈南枝前世并未跟这位五皇子有过接触,外界的风评和传闻做不得准,她必得亲自了解他的品性才能下定论,就怕是第二个萧祈安。
而过两日刘祭酒的寿辰,就是个机会。
刘淑妃就出自刘家,是刘祭酒的亲侄女,她同沈南枝的三舅母刘氏是堂姐妹。
这么算起来,沈南枝同这位五皇子还算沾亲带故。
这两日功夫,沈南枝叫人把姜家还回来的账册都做了盘点,发现缺了很大一窟窿对不上账。
姜嫣然倒是如数将那些珠宝首饰都给沈南枝还回来了,不过叫沈南枝意外的是,她们都已经闹成那样,彻底撕破了脸来,姜嫣然还能放下身段求着沈南枝带她去参加刘家寿宴。
不过细想之下,倒也符合她们祖孙俩的性子。
赵氏出身不显,再加上那股子小家子气儿,就算有姜时宴的身份撑腰,在京中贵妇圈中依然吃不开。
赵氏能给姜嫣然的人脉,注定她将来只能寻一门远不如姜家的亲事。
可姜嫣然那么有野心的人,必然瞧不上。
她想高嫁,自然不会放过这为数不多的能在权贵圈中露脸的机会。
这也就是为何之前长公主的百花宴,她要那般费尽心思地展示自己的原因之一。
前世这会儿,她已经勾搭上了萧祈安,自然看不上这些。
可这一世没有沈南枝的出手相救,姜嫣然也没有冒领功劳接近萧祈安的机会。
他们两人到现在,倒还没有苟合到一起。
面对卑微不已极尽讨好的姜嫣然,沈南枝自然是笑着收回了东西,并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
姜嫣然只好又从沈南枝阿娘这边想办法,可沈言馨借口身体不好必得静养为由,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姜嫣然也吃了闭门羹。
听说姜嫣然气得回去摔了一地碎瓷片。
沈南枝也只当个笑话听了。
一转眼,就来到了去刘家赴宴这日。
这天一早,沈长安就从太学力赶了回来,亲自接了沈南枝上车。
大舅母和三舅母跟沈南枝同坐一辆马车,一起跟她说着这两日在京中适龄未婚男子中挑选的结果。
既要家世清白,又要人品端正,还要后宅干净,模样还不能差了去,再加上时间又这般仓促,挑来挑去,最后合适的也不过三四个。
大舅母琢磨着,等刘家宴席过后,安排沈南枝先相看相看,若沈南枝觉得没问题,就可以先定下。
沈南枝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然不会反对。
几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就停到了刘家对面的街上。
刘家百年世家,底蕴深厚,位于朱雀巷首家。
还没到地方,马车就已经走不动了,长长的百福街上,堵满了前去贺寿的马车。
沈南枝几人只能下了马车,步行过去。
相比门庭若市的刘府,再往巷子里走,与刘家一墙之隔的宅邸却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在刘府这般热闹和喧嚣的衬托下,越发显得那座府邸清冷孤寂。
沈南枝不由得驻足,抬头多看了一眼,是镇北王府。
萧楚昀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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