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县令已经年近古稀不说,过去的官声也还是不错,虽说只是个父母官,但为百姓称为清官,如今年纪大退位了,住的也不是什么奢华庭院,只是一个看得过眼的普通院子,人都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越是父母官越是贪的地方多,但这老县令过的日子可半年不像个贪官。
这般人物,江晟觉得问他要账应该不难,只要给他讲明白是真的欠了朝廷的银子,他不会是不讲理之人,更何况他欠的最少,而据江晟所知,老官退位的时候朝天会给他一笔丰厚的银子,只要不奢靡,能够几十年花的,所以还上这朝天的账,绝对不难。
但怎料到,这老县令比国公府还要狠上百倍。
江晟寻到他家时,只觉得院里清了,也没有人守着,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婢女,说是老县令出门散心去了,晚些便回。
本以为随便给一个借口,他就离开了,毕竟谁没事来拜访一个没了官职的,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但万万没人想到,江晟就在那里等。
他打算等老县令回来,等到傍晚时分,终于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停到门口后,他才想开口说明来意,确定里面跳下来一个女子,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后才是那老县令。
江晟直接傻了,那几个女子看到他也是愣住,转头娇嗔地拉着老县令,指着江晟问这是谁。
江晟只觉得自己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稍微愣了几秒之后,还是尽可能反应过来,然后对着他规规矩矩行礼问安,说明了来意。
哪知他听了是要账之后,原先的笑脸立刻大转,直接让他滚出去,江晟如何甘心?只能跟在他身后苦口婆心,结果换来冷冰冰没钱二字。
若是没有这几个女子的出现,或许江晟还真会相信几分,但是这般景象,他的院子就算是再破败,他也绝不相信这老头没钱。
于是又多问了几句后,老头忍无可忍,进了后院,还来了养在后院的家丁,拿着扫帚把他赶出去。
江晟也实在年轻气盛,满心不服,于是在他院子外头发现一个狗洞,竟然心一横,往里钻,这不钻还好,一钻直接钻到了他的后院,这才发现里面竟是世外桃源。
前院有多荒凉,后面就有多繁华,假山流水,酒池肉林,除了刚才的四个姑娘外,里面还有三四个,喂他喝酒吃肉,给他宽衣解带。
老县令这日子简直不像是个年近古稀的人过的。
便是正直壮年,也少有人这样折腾的。
这敢说没钱?
江晟见了这番场景,直接走到他面前,说如果是不将那些银子补交了,他一定把此事说出去。
于是转眼之后,他就被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奴仆们打还不够,那些个姑娘为了取悦老县令,也会过来踩上两脚,哪个踩的多了,还能得到赏钱。
最后有一个拿杯子砸在了他的嘴角,可是一下子得了个白玉镯。
江晟满心的不服和愤怒,在这拳打脚踢中缓缓被压抑住,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理智。
他这才明白,为何表面简单的税收二字会这样艰难,百姓叫苦,有钱的官却还要处处偷漏,之前只要漏了一次,再想要要回来可就难了,尤其是国公这样的老门第,或者是这县令这样的老官,他们所漏交的钱,都是几十年前朝廷动荡时能漏就漏的,朝廷稳固之后,再查出来这些账目,也不能有太清晰明确的证据,毕竟都是多年前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陈年旧账,最是难要。
他这日子觉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重新立起江家的门第,难上加难,丧气回家之时,却又看到江蕴的喜事将近,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想毁了江蕴,又觉的没能力,想杀了江蕴,又觉得二姐依旧出家,他身为她的亲弟弟,手上沾血实在不宜,奇怪的是,居然还有一瞬间觉得就让江蕴好好的过着吧,横竖这世上就这两个沾亲带故的姐姐,沉在过去仇恨里只会反复煎熬。
就这样,他看了许久,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境。
他不想相信,半个月后这洛阳城会是怎样的热闹,而那时,自己会不会已经因为这个差事太过得罪人而被打的半死不活了。
油灯下,江晟给自己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无力的躺到草榻上。
一夜未眠,次日天不亮,他就起身。
不是急着去要账,而是又往山上去了。
他心中乱的不像话,觉得哪哪都没有盼头,有焦虑的紧,就只能去见见佛,或是与江晗聊上一聊。
倒也不是江晗现在能有多会开解人心,只是实在也没别的去处了。
午时,江晟到了。
江晗见他第一眼,就觉得眼睛泛湿。
“这么伤成这样?”
江晗也是这段时间见江晟这般,才有了心疼亲人的感觉,过去,她只有被心疼的份。
有了这般心疼的感觉,她像是大了不少,也懂了更多,整个人完全褪去过去的幼稚毛躁。
她细心给江晟处理,嘴里不断问他是为何伤去,只是江晟一直不愿意开口。
他沉默许久之后,张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说明伤势的来源,而是道:“二姐,她要成婚了。”
“谁?”
“她。”
江晟第二遍说时,江晗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他还是不愿意再喊江蕴为姐姐,那声大姐对他来说如鲠在喉。
江晗算了算日子,道:“五月成婚?是好日子,你特地回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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