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朝原本就有青铜戟这种武器,后世的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内就收藏着一把,这种武器,在戈的基础上,多出了一把尖锐的小枝。
跟传统的戈相比,攻击方式多了刺击的功能,既能像用戈一样对付骑兵,又能对付步兵,后来逐渐取代了戈,实用性大增,后来慢慢成为步兵主要兵器。
算是戈和矛的结合体。
只是赵郢此时手中拿着的这把天龙破城戟,在青铜戟的基础上,又多出了一个月牙形的尖锐小枝,中间的主刃又分外的粗长,更让赵郢惊讶的是,他竟然还知道设计成棱形和加开血槽。
这妥妥的就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让赵郢有点爱不释手,拄着这把天龙破城戟,有些好奇地看向这位欧冶子的后人。
“你们这天龙破城戟竟然重达五百三十八斤——这样的武器……”
说着,赵郢又掂了掂自己提着都觉得有些坠手的天龙破城戟。
“你们考虑过给谁用吗?”
听到赵郢问起这个,原本还有些自矜得意的黑瘦老者,顿时哑壳,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原本,原本是没这么重的,是老夫在锻造的时候,听说皇长孙神力惊人,为了增加威力,又特意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整——比如,您看看这个矛头,是不是更粗更长更有威力了,还有这两个月牙小枝……”
赵郢:……
可不是嘛,人家都是两个月牙似的小枝,他这个妥妥两把圆月弯刀!
也就是他这个身高,如今已经接近两米了,但凡再矮上一点,就跟老鼠拉木锨似的,拿起来都觉得滑稽。
至于重量,也是,这老家伙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东西,玩命往里面掺,最后才搞出这么一个加大版的天龙破城戟。
“果然厉害——”
赵郢顺着夸了他一句。
毕竟,要不是这位大神忽发奇想,搞出这么一出,打造出来的这天龙破城戟,自己十有八九还是不趁手。
如今这个,自己再发展上一段时间,应该是刚好,至于再以后,力量如果还是继续增加的话,估计自己就得用两个这玩意,或者是直接换李元霸那一套了。
弄俩硕大的锤子,冲上去就抡……
见赵郢十分满意,始皇帝心情也很好,直接大手一挥,给了一笔丰厚的赏赐,把这位欧冶子的后人欧冶淬封为少府左公室令右丞,专门负责大秦的兵器锻造,又特许卓氏一族可以在河东郡开矿冶铁。
这位卓氏和欧冶淬大喜过望,当场拜谢。
……
赵郢见蒙毅等人都在,似乎是要商讨什么国家大事,下意识就想起身走开,被始皇帝直接扣下了。
“留下,今天的事还是你先搞出来的,待会就由你来给大家解释……”
赵郢一脸纳闷地停住了脚步。
刚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大殿外面已经开始陆续进人了。
右相冯去疾,左相李斯,内史腾,少府史禄,将军冯劫,掌管宫门禁卫的郎中令周吉,掌管掌管宫门警卫的卫尉陈笤,掌管宫廷御马和国家马政的太仆公竖,以及已经跟王翦一样退居二线,居家修养,很少参与朝中事务的太尉缭!
也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尉缭子!
赵郢看着须发皆白,然而精神看着依然很好的太尉缭,不由眼睛一亮。以前光读他的书和兵法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高人。
不过,此时场合不对,他也不好过去搭话,只能冲着尉缭子分外热情地躬身行礼,打了个招呼。
所有人进来之后,先是拜见始皇帝,然后就非常自觉地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赵郢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个,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坐,始皇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赵郢这才一头雾水地凑到始皇帝身边,就像往日里跟着始皇帝学习政务一样,很自然地跪坐下来。
虽然始皇帝私下里早已经习惯了赵郢让人打造的桌凳和椅子,但是参加朝廷机会这等正式场合,始皇帝还是会选择这种传统的方式。
赵郢坐得随意,始皇帝波澜不惊。
但下面的这些公卿大臣,却不由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又颇有默契地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就跟没看到这一幕似的。
这还是皇长孙赵郢第一次公开参与议政,也是皇长孙赵郢开府之后的第一次正式露面,而一露面就是这样一种让人心中震撼的方式。
直接跪坐在了始皇帝身边!
虽然只是侧坐,但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毕竟,当初哪怕是长公子扶苏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等待遇。
那是谁的位置?
太子!
这是什么意思?
在座的各位,都是大秦的人尖子,心思通透,嗅觉敏感,始皇帝的这个看似随意的安排,让他们每一个都不由心中一凛。
这幸亏是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跨过儿子,把君主的位置直接传给孙子的先例。他们心思都没敢往这上面想,不然单单这一个举动,他们就能明白始皇帝的心思。
即便是如此,他们看向皇长孙赵郢的眼神已经有些隐隐不一样了。
那可是一言九鼎,开千古未有之格局的始皇帝,可不是后世那些被儒家给阉割裹挟的皇帝。
他的威权之重,后世罕见。
对于他们这些细微表情的变化,始皇帝就跟没有看到似的,见所有人都已经准时到齐,冲着一旁的赵高微一示意。
赵高顿时心领神会,小跑着上前,在每一个人面前神色恭敬地放了一卷竹简。
“诸位卿家,先看看吧——”
不要说其他人,连赵郢都忍不住翻开看了一眼。
《铸军魂》——
赵郢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身边蔚然端坐,不动声色的老人,没想到这位大父竟然真的对这件事上了心。
这份可怕的政治嗅觉和敢为人先的魄力!
赵郢扫了一眼前来参加议政的这些大臣,心中先有了几分了然。
看着这一份简单直白,但内容却发人深省的书籍,所有人一个个不由神色凛然,连刚才被赵郢坐在始皇帝身边引起的心神波动都给压了过去。
这是要统一思想,统一认识?
几乎可以想象,这篇文章,一旦推行,会在全国引发怎么的震动。
“此乃皇长孙郢前些时日所写,如今已经在他的新兵大营正式推行,朕让人了解过,效果甚好,如今朕准备先在所有宫门禁卫,宫门警卫,以及拱卫咸阳的大军之中试行——召集各位过来,就是想要商议一个章程——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朕的皇长孙请教……”
赵郢:……
大父啊,咱谦虚点啊,我现在这小身板,可有点顶不住——
但始皇帝的面子不能塌!
见所有人都向自己望过来,赵郢神色坦然地微微颔首,冲着所有人抱拳行礼。
“有不当之处,请各位长者多多赐教……”
大家都是明白人,推行《铸军魂》的好处,肉眼可见。
如今,始皇帝开了口,加上这群人真的很想了解赵郢推行这《铸军魂》的一些细节,当即纷纷开口询问。
赵郢也不怯场,一直耐心地讲解着,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心中不由对这位皇长孙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可惜,这文章誊抄不易,不然,大可把皇长孙的经验推行天下,令天下各郡各县都通习之——”
左相李斯忍不住感叹道。
“皇长孙年纪虽小,却有治国之才,哪怕比之上卿甘罗,恐怕也不遑多让。”
李斯的这个评价,其实已经相当高了。
甘罗,那是真正的有历史记载的超级天才,十二岁时,就出使赵国。凭借自己的计谋,帮助秦国得到十几座城池,从而得到秦王嬴政嘉奖,授于上卿之位。
这可是相当于当时丞相的位次!
赵郢没想到李斯竟然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一脸谦虚地微笑着拱手致谢。
“左相谬赞了——”
这个人,虽然也是把大秦推向深渊的帮凶之一,但他又跟赵高不同,他只是贪恋手上的权势,除了众说纷纭,已经成为历史疑案的矫始皇帝遗诏,立胡亥,诛扶苏外,几乎没有做多少对大秦有害的事,反而一直在为大秦兢兢业业地奉献着自己的才华和智慧。
甚至一度因为建议胡亥采取政策缓解民愤,稳定局面,而被胡亥打入了大牢。
他或许有很多的缺点,也不能算是什么好人,甚至为权势做过残害同门的不齿举动,但他真的极有才华,也极有能力,对这个大秦,真的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哪怕是后期,也大多秉持着一颗为大秦谋划的公心。
可惜,胡亥不是始皇帝,他只能憋屈地被赵高这个阴狠的小人屠了满门。
所以,对于这个人,赵郢心态一直很平和。
只要自己得势,能镇得住局面,这个人就可用,绝对是帮助自己治理天下的利刃,比追着萝卜拉磨的驴子都积极。
“不错,左相所言极是,若不是誊抄文章不易,这篇文章真的可以让天下读书人皆通习之——不过,虽然不能让天下读书人,都通习之,却可以让各地方官员,向百姓宣讲。如今各地人心浮动,除了六国余孽从中作祟之外,恐怕也跟地方百姓对陛下和朝廷政令的无知有关……”
右相冯去疾也忍不住开口赞道,
左右相开了口,其他人也不由纷纷附和,对赵郢的这一创意,赞叹不已,倒是没人不识趣地站出来说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类的屁话。
毕竟,儒家虽然因为淳于越等人最近的举动,有抬头的架势,但还到不了参与这等会议的层级。
今天参加会议的,要么是法家,要么就是军功起家,最讲务实二字。
赵郢还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始皇帝听到这些朝廷最为倚重的大臣,都在交口称赞自己的大孙子,眉宇间已经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太尉缭总管,皇长孙郢从旁辅助。”
虽然始皇帝这么说,但大家都是明眼人,谁不知道太尉缭已经很久不问朝中事务,只是挂一个三公的头衔?
这分明是陛下在借着太尉缭的名头,在为这位刚刚开府的皇长孙铺路,积攒资历!
太尉缭多聪明的一个人啊,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当即起身领命,又冲着跪坐在始皇帝一侧的赵郢一脸友善地微微拱手。
“老朽老迈,此事以后恐怕是要多劳烦皇长孙了……”
赵郢笑着起身拱手回礼。
“太尉客气了,还请太尉多多指教……”
……
就在赵郢在大殿上,跟着始皇帝和一群大佬,仔细地推敲着推行《铸军魂》细节的时候。
新兵大营。
对于呜呜泱泱,毫无新兵觉悟的韩信、蒯通等人,陈平也不去管,也不去催,任由他们拖拖拉拉,自由散漫地在营地里,一边溜达,一边往自己营地赶,权当没看到他们在有意地磨蹭。
后来,索性自己先回营帐等着了。
刚才在营地外围,还没觉出什么来,这往里面一走,韩信和蒯通便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个新兵大营,不对劲!
你管这叫训练了三个多月的新兵大营?
虽然看得出来,那群墨家子弟在新兵大营上做了很多功夫,几乎是布置的固若金汤,但奈何人不争气啊。
走了这么长时间,你就没见到多少队形整齐的队伍,更没见到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反而是时不时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战士,凑在一起比比划划,还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放肆的哄笑声。
几乎是毫无纪律性可言!
偏偏就算是如此,也没个长官出来制止,而且看得出来,对于这些,大家似乎是早都习惯了,这算是什么鬼,如果不是明知道这是新兵大营,又看到了包括墨家矩子禽在内的墨家子弟都自认是新兵大营中的普通新兵,他都怀疑自己这是进入了菜市场!
就这?
韩信觉得,把这些人叫成新兵,简直是侮辱了新兵这个词。
这能叫新兵?
乌合之众都比这个强!
“若是这些新兵交到我的手里,不出三天,便可令其知进退,明金鼓,不出旬月,可辨旗帜,进退如一,若是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遇敌人,则可战而胜之……”
韩信虽然没说话,但眼中已经有了不屑的神色,刚才被墨家矩子禽和墨家子弟在这里也只是一个普通小卒的震撼也渐渐消退。
眼睛为实,自己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
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他,就连蒯通和其他刚刚被赵郢一股脑塞进来的这些门客,也大多有了轻慢之心。
让自己跟着这些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的人在一起训练?
简直是奇耻大辱!
很多人,心中都已经做好了伺机逃走的打算。
韩信也是,他甚至已经在暗中观察这座兵营防御的漏洞,在策划逃走的路线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侧前方,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徒,你这次死定了,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我两翼包抄,长戈在前,骑射在后,我看你往哪里逃——”
韩信和蒯通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去。
然后就看到了两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大冬天的挽着袖子,叼着草根,手中拿着几毫无形象地蹲在一块平整的地面上,正拿着几块小石子比比划划,咋咋呼呼。
旁边还围着几个看热闹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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