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亮!
番禺城墙!
大部分士卒,正在疲惫中昏睡!
士武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却依旧瞪得滚圆!
回顾身后亲兵,厉声喝道:“还没有找到吗?”
自从扬州奸细入城,他就连续三天两夜没有合过眼!
然而此刻,他却仍然不敢休息!
一夜之间,番禺城八员守将,竟然失踪了六人!
城内的守军,同样遭遇着暗杀!
连同失踪的几员大将亲兵,竟然伤亡了四千余人!
五万大军,两夜时间,在城内莫名消失了七千人!
这让他出离了愤怒!
一双眸子如鹰隼般恐怖,紧紧盯着亲兵!
亲兵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喉结滚动,强忍惊惧道:“回禀将军,没有!”
士武气得暴跳如雷,腰刀点来点去,沉声大喝:“那就再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能制造出这么大伤亡,可见扬州奸细,来的不是一千两千!
战斗之中,也一定留下了极多线索!
可惜他要看守城墙,现在竟然无将可用!
对于这些奸细,竟然毫无办法!
士武看着城下的扬州大军,依旧在生火做饭,砍伐巨木烧着热水!
不由更是怒不可遏!
这群扬州禽兽,砍着他士家的柴,烧着他士家的水,竟然还敢杀他士家的奴仆!
已经来了一天一夜,这群禽兽早该休整完毕!
可对方竟然一直这样,既不攻城,也不来使!
每日烧水煮饭,好像就要在此安家落户,生根发芽一般!
他想过无数种对敌方案,却从未料到会是如今这副局面!
对方赖着不走,可他怎么办!
他无将可用,能在城墙上坚持三日五日,还能坚持十天半月不成!
事到如今,他倒真希望对方能来攻城,让他拒城而守,好好大战一场!
士武挥舞腰刀,忽然趴上城墙,向下一声雷霆大喝:“陆扒皮,你到底在哪,有种出来跟士某武斗一场!”
他满心愤懑,无处排解,只能如此宣泄!
可下方的扬州大军,却忽然齐齐抬头!
个个神色漠然,望向了城墙!
没容士武多想,一轮箭雨忽然铺天盖地,呼啸而来!
一万五千名讨逆军将士齐齐挽弓,声势何止惊天动地!
漫天利箭遮天蔽日,黑压压一片,骇人至极!
士武一个激灵,匆忙横身一躺,藏在了墙垛后!
然而利箭破空,终究还是呼啸而来!
一轮利箭杀机四溢,齐刷刷钉上了城墙!
“嗖!嗖!嗖!”
“噗!噗!噗!”
“呃!呃!呃!”
“叮!叮!叮!”
利箭破空声,透体而过声,守城将士中箭惨叫声,利箭坠地之声几乎同时响起!
无数守城将士还在昏睡,就已被当场射杀!
士武躲过了利箭,回望身后,却不由心头一寒!
寒意临体,惊惧无以复加!
他并不知道,讨逆军以骑射闻名,以杀伐称最!
只知道城墙上,入目所见,已经全是箭矢!
他的三千守城士卒,只有少数睡在墙垛后的,逃过了此劫!
其余人无论是睡是醒,都已被利箭钉死!
士武太阳穴突突乱跳,呆滞半晌,才躲在城墙后悄悄打量!
他早已观察过,他们距离对方,大概一百二十步!
士卒用的软弓,根本射不到对方大营!
而对方军阵,松松散散,如同横着的一条长龙,与他们整面西城墙相仿!
原本他还不以为意,此刻才终于明白了对方意图!
这支大军,能在马上射出百步!
下马之后,借助腰腿之力,自然可以射出一百二十步!
虽然毫无准头,只能射个大概!
但下方地域宽阔,仗着人多势众,却可以用箭矢覆盖整面城墙!
反而他们身处城墙,甬道狭窄,再多大军,也只能在此屯兵三千!
被利箭压制时,根本避无可避!
士武抹了把额头冷汗,心头恶寒!
强弓欺负软弓,人多欺负人少!
可恨他交州之前并无战事,从未储备过强弓!
对士卒的训练,也只是为了上山抓捕奴隶,下山镇压叛乱!
如今面对这支大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对战!
关键是此时此刻,城墙上已无兵力!
如果对方趁机攻城,他如何是好!
士武额头青筋乱蹦,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悄悄招呼几个幸存士卒,让他们速去调兵!
自己却忽然挺立而起,俯身大喝:“来人可是扬州陆将军?”
他早已看清,扬州军领兵是一个眉宇刚毅,眸光锐利的将领!
骑乘一匹通体雪白,体高足有八尺,矫健非凡的战马!
如此人物,天下间也找不到几个!
如今城墙防御的紧要关头,他也只能想着靠此办法,拖延一番!
下方将领缓缓策马,微微仰面,似乎不屑寒暄,面沉似水道:“在下赵云!”
“赵云?”
士武在心中过了一下,没听说过,当即再次大喝:“赵云,可敢与士某武斗一场?”
赵云僵了僵,忽然摇头失笑,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士武,未发一言,策马离去!
他是这天下最顶级的战将,与吕布武斗尚且不分胜负!
岂会在意这个士武,一个只能挽半石软弓的废物!
“胆小鼠辈!”
士武神色一震:“去告诉陆扒皮一声,有种就来与我武斗单挑!”
他之前并未关注过扬州军情况,只最近才注意扬州军的两次封赏!
车骑将军典韦,冠军将军许褚,轻车将军黄忠等等高官,才是他关注的对象!
对于赵云,他只当作是个无能鼠辈!
而且这时他麾下士卒已经上了城墙!
个个带着藤蔓盾牌,他也没了顾忌!
当着麾下将士的面,自然要涨足己方脸面!
赵云仰面,豪迈大笑!
却不是对着士武,而是对着讨逆军下令:“放箭!”
车悬箭阵再次发威,无数利箭呼啸而去!
箭如飞蝗,密密麻麻而过!
一轮接着一轮,毫无止歇!
“砰!砰!砰!”的挽弓声响成一片,惊空遏云!
如今的讨逆军中,聚集着扬州军的大半将领!
除了典韦在围堵北城墙!
许褚和徐庶分别在外布置伏兵!
黄忠进城保护陆远!
依旧还有周仓,许定,张郃,鞠义等人!
周仓看着赵云,晃着大黑脸,满是疑惑:“老弟,这蠢货自己找死,一枪捅死就好,跟他啰嗦什么!”
张郃稍稍沉吟,上前低语:“如果让在下靠近,也能将他一箭射杀……”
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个士武就是个蠢货!
论起武艺,恐怕只能和断手的武安国过过招!
心头也各有疑惑。
这种情况,既不让杀人,也不让攻城,这么干等着有何用!
此事徐庶和赵云,典韦,许褚,悄悄摸摸谈了一夜!
恐怕只有赵云的脾气,能跟他们谈论一二!
“这么一个武夫,杀不杀有何用!”
赵云忍俊不禁:“我军尽管削弱其城防实力,方便他日大军破城就好!让他多活几日,也好让在外领兵埋伏的许褚和徐庶,能有所建树!”
他稍稍透露,也不再多言,只仰面看着城墙!
城墙上利箭侵袭,如同暴雨洗地!
一个个士卒举着藤蔓盾牌,却根本护不住全身!
勉强维持的盾阵,也不断被利箭渗透,带起盾阵中一声声惨叫,留下一个个盾阵的漏洞!
利箭连绵不绝,惨叫声却已越来越微弱!
士武躲在墙垛后,早已从头凉到了脚!
暴怒之中,心头满是寒意!
传言中的扬州讨逆军,原来真的有这般强势!
对方意图明显,就是想让自己麾下,在城墙上无立足之地!
只是自己已经无将可用,城墙上再无兵可守,那这城岂不随时可能被人攻破!
士武不敢多想,唯恐自己露了怯意,扰乱军心!
匆忙挥手大喝,让仅存的一些士卒,先退下城墙!
随手抓住身边一个亲卫,喘着粗气道:“传书交趾,把这里的情况说明!”
信鸽扑簌簌起飞,中午时分,终于到了交趾,龙编。
看守鸽笼的老奴已经没了舌头,这次却无法再多话泄密!
士燮看着番禺消息,老脸面无表情!
抬头看了看天色,却不自觉一阵眩晕!
沉吟半晌,才一声令下:“把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尽快过来议事!”
一个个奴仆四下奔走,传递着士燮的命令!
很快,士府客室,再次人烟汇聚!
虽然已经被士燮赶走了一些,但士家亲族,以及依附于他的交州势力,依旧不在少数!
如合浦太守士壹,九真太守士䵋,苍梧郡都尉士廞,日南郡都尉士祗,郁林郡都尉士徽,交趾郡都尉士干,合浦郡都尉士颂,九真郡都尉士匡。
或是本土及中原逃难而来的各方名士。
桓邻,桓治,桓晔,刘熙,薛综,程秉,袁徽,袁忠等人。
一群人交流情报,议论纷纷。
“士武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在南海还未交战,就损失了六员将领,上万兵马?”
“桓邵算不得将领,兵马也可以随时招募,不过那五员战将,就这么失踪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今我交州战将,就只剩张旻,桓发,甘醴,三人可用?”
“桓发和甘醴已经出发,今日夜里,应该就能到达番禺,支援士武!”
“康僧会和牟融,这两个佛家门徒,已经去扬州捣乱,不知能不能起到作用!”
“还有史璜,吴巨,赖恭这三个刘表麾下,应该会在明夜经山路,悄悄进入番禺!”
“你们各郡征兵的情况怎么样,那些山民不甘为奴,上了战场也无用!”
“我们交州不过一百多万人口,还有三十余万是古越山民……”
“如今已为士武招募了五万大军,又派出两万援军,最多还能征兵三万!”
一群人吵吵闹闹之间,却也几乎将整个交州形势说得极为透彻!
士燮终于进了客室,背负双手,面沉似水:“诸位,情况已经明了,不知如今之际,我等该当如何?”
形势紧急,他也失了往日的从容!
不愿再啰嗦春秋,径自开口直言。
“使君何出此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使君岂能因一时失利而气馁!”
程秉神色从容,悠悠开口:“怯生于勇,弱生于强!如今我军一仗未打,只是被陆扒皮的奸细骚扰而已,使君何必多虑!真正的大战,还要看桓发和甘醴到达番禺后,与士武的合力一击!”
他之前一直没有开口,此刻却是高瞻远瞩,如同客室中唯一清醒之人!
士燮看了看他,不由心中暗骂,这个中原草包!
怯生于勇,这类鼓励三军士气的话,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说起来有何用!
而且现在也并非一仗未打,番禺城内五万大军,已经与扬州军的奸细纠缠两夜!
除了损失万人以外,毫无收获!
他们交州连陆扒皮的奸细都对付不了,还拿什么与陆扒皮的大军对抗!
“先生所言极是,是老夫一时糊涂了!”
士燮懒得废话,向着程秉呵呵笑道:“先生大才,不畏虎狼,如古之蔺相如风范!还请先生为了我交州百姓,前往南海一行,与陆扒皮好生谈谈,看看如何能够罢兵言和!”
他始终心存疑惑,陆扒皮此次,为何与以往行事完全不同!
事到如今,竟然连个使者,或是一顶黑锅都没有扔给他!
不过此刻双方已经见血,此事已成事实,原因倒并不重要!
既然对方不来,他就主动前去!
这个程秉在此口舌如簧,正合适担当使者!
“使君,在下一介书生,如何能与那武夫讲通道理!”
程秉头皮一麻,汗颜解释:“使君风度高雅,在下才有机会与使君清谈,分析时局!然而那陆扒皮本就强势跋扈,如今更是尽展饿虎扑食之姿,如何能听得进在下的道理!”
各地名士,死在陆扒皮手中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让他此时前往,无疑是羊入虎口,他怎么肯!
可惜,士燮显然心意已决!
“先生不必多虑,陆扒皮也是高雅之人,并非粗鄙武夫!”
士燮若无其事道:“我欲出海向北游,塞外饮马笑胡酋!这等豪迈,岂是一般武夫所有!先生路上,不妨看看陆扒皮的诗词,也好尽量了解其人,利于此次出行!”
他随手取出一卷书籍,正是陆远的一群夫人,为陆远整理。
而陆远本人,却从未在意过的诗词文集!
程秉瞠目结舌,是非只为多开口,糊涂啊……
“好了,此次打扰诸位,只是想一起商议一下!”
士燮神色平静,不疾不徐道:“如果我交州挡不住扬州大军,我等需要多少粮草,才能喂饱陆扒皮这头饿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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