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死了吗？”
林深皱眉，以苏澈的地位，不该问如此浅显的问题。
“林深，我的意思是，她还会回来吗？”
林深恍然大悟，原来苏澈考虑的是阴阳逆转、生死互换的问题。
“她的遗体，就在殡仪馆的特别贮存室内。”
“林深，我注意到，莫妮卡医生从埃及来，已经入住维多利亚酒店。”
林深点点头，同样的线报，也传送到了他的手机上。
全球各地有很多名为莫妮卡的女医生，但此刻，苏澈指的是来自埃及的超级“木乃伊”医生莫妮卡。
此人毕业于哈佛医学院，拥有哈、剑、哥、北四大名校的医学学位，研究方向为超级古尸复活术。
当下，她正在吉萨高地，沉醉于“木乃伊复活”的超级实验。
“我跟她通过电话，她说，有人请她来，为姚珍做手术。”
一瞬间，林深明白了苏澈的意思。
她的潜台词是，如果姚珍无法复活，莫妮卡将主持手术，将其化为“木乃伊”。
按照莫妮卡的医学、玄学理论，法老王将自己变成木乃伊的手术是远古绝学，现代人根本无法理解。
只有她，通过破译非洲古医学典籍，知道了木乃伊手术的终极意义。
“这种手术的目的是截断时间，唯有终止时间流逝，元神出窍的人才能在任意时间里回归，重新开始自己的生命历程。”
林深看过莫妮卡的资料，对她的木乃伊理论做过详细了解。
无独有偶，姚珍对此也很感兴趣，并且计划在探索大蛇墓之后，飞去非洲，拜谒莫妮卡。
“有人说，这是无稽之谈。上级说，姚珍是孤儿，半年前，她签署过一份生命终止协议。如果她死了，身后之事由你处置。所以，莫妮卡很快就会来拜会你，研究遗体之事。”
苏澈长出了一口气，轻轻拍着胸口：“林深，如此复杂的问题，我终于说清楚了，真是不容易。乔安娜把最头疼的问题丢给我，让我跟你沟通。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所有麻烦，一切归你啦！
林深认真地望着苏澈，这个女孩子不仅漂亮，而且聪慧。
刚刚这段谈话，一直是她在暗中主导。
直到最后谜底揭晓，林深才意识到，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说过，以身入死局，就是要找到大蛇的对手。因为，我们研究过《史记》《资治通鉴》《二十四史》，发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事——”
苏澈截断他的话：“那个人一直活着，就活在每一段的历史里。帝王将相，舞榭歌台，一直都有他的影子，对吗？”
林深点头，默默地挑了挑大拇指。
“找到又怎样？”
“杀。”
笃笃——
有人敲门，正是乔安娜。
乔安娜刚刚过了三十岁生日，过去一直独享解密局“美女探员”这一称号。
有钱有貌，有后台有实力。
曾有传言，上级是在按照“首任解密局女局长”的方向培养她。
她就像一束光，走到哪里，都会让那地方所有人的眼睛亮起来。
如今，在苏澈面前，这束光略显黯淡，犹如流星遇见月亮。
在林深看来，乔安娜的美写在外表上，而苏澈的美，却深不可测。
“内务部初步调查结果，姚珍多次致电莫妮卡，咨询化为木乃伊之事，并且拿到了执行方案。同时，她在六个月前，通过海外账户，支付给莫妮卡七十万美元，作为医药费的首付款。”
林深愕然，虽然是搭档，但他对此一无所知。
姚珍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什么都瞒着他。
苏澈一笑：“我猜，更劲爆的消息还在后面？”
“对，协议上说，剩余的七成医药费，由林深负责。”
“啊？”
林深震惊，因为他跟姚珍之间，还没到生死托付的地步。
这么重要的事，姚珍不该全都交给他。
“所以——”
乔安娜的犀利目光落在林深脸上，没说下文，满含期待。
林深苦笑：“我一无所知，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要一个答案，找到大蛇的对手，你们会怎么办？不要冠冕堂皇的答案，不要正义战胜邪恶之类的空话。告诉我林深，你们是不是要做西楚霸王项羽？”
林深的喉咙卡住，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也需要答案。
所以，他给不了乔安娜任何答案，何谈什么该死的西楚霸王？
叮铃铃——
乔安娜的手机振铃，她接了电话，表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我和林深在一起，莫妮卡要做的事，需要林深签字授权，所以我们正在研究——是，立刻签字，木乃伊计划立刻实施，遵命！”
苏澈笑了，在林深耳边低声说：“你太幸运了，不，是我们解密局太幸运了，很快就要拥有世界上第一例现代木乃伊，你是不是像我一样激动？”
林深皱着眉头，跟着乔安娜出去，一直到了解密局的顶级会客厅。
“林深，这地方过去只能用来迎接其它国家的帝王，如今上级特许，让你在这里迎接莫妮卡医生。记住，你是解密局的人，任何时候代表的都是……”
乔安娜说不下去，轻轻咬着嘴唇，一双明若秋水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我不代表解密局，只代表自己。放心吧，解密局的保密条例，我可以逐条背诵，连标点符号都不会错。如果出事，我一个人扛着，不会连累局里的长官。”
林深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人生的三大哲学命题，他每天入睡之前，都会重温一遍。
二十分钟后，莫妮卡准时到来。
资料显示，这位白人女医生今年二十八岁。除了辉煌的学习、研究履历之外，她还在十八岁时获得过中北美世界小姐选拔赛的亚军。
当她走进会客厅，乔安娜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莫妮卡的美，像太阳一样闪光，逼得乔安娜不得不向林深身边靠了靠，借着他的高颜值和高挑身材，对抗莫妮卡带来的压迫力。
宾主落座，莫妮卡单刀直入：“我要见姚珍，她是我的委托人，这是协议赋予我的权利。”
林深看看乔安娜，她笑着起身告辞，把接待任务，全都留给林深。
她完全脱身了，林深才可以任意行动。
“我要去十八层地狱。”
“哦？林深，不要挑战你不懂的世界，会出大问题的。”
“那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我完全接管了姚珍留下的一切内容，所以，接下来，我要走她的路。”
“好极了，这也是我的建议。”
在莫妮卡的叙述中，林深迅速了解到，姚珍拥有通灵之体。
按照道家典籍所载，任何修行者都有可能达到元神出窍的境界，将灵魂与身体分离。
那种状态，庄子已经在《南华经》里描述过。
元神出窍容易，元神归位却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
所以，很多人从生到死，但鲜有人从死到生，死而复生。
当下，林深要求的就是元神出窍，追随姚珍，去十八层地狱，找到大蛇，问个清楚。
莫妮卡打开行李箱，取出一台迷彩外观的军工笔记本电脑。
“超高屏蔽性能，只有军工产品才能做到。我们的数据相当诡异，不能外泄……”
林深点头，都是这个领域的大行家，很多细节，不必解释。
电脑一侧，插着一副听诊器。
莫妮卡拿着听诊器，从林深的额头开始检查。
额头、太阳穴、百会穴、玉枕穴、后脑、后颈……
听诊器一路向下，从胸口一直到了小腹泥丸宫。
这种检查，林深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昨晚做了什么梦？”
林深想了想，缓缓摇头：“只是些片段，大概意思都忘掉了。我从不记录这些，没有意义。”
“外星飞船、金字塔、远古宇宙飞船、月球背面、黑洞、瞬间穿越昆仑山到芥子的世界……如此复杂的梦境，你怎么可能记不住？”
林深吃惊，想不到外表普通的听诊器，竟然能将他思想深处的东西全都探测出来。
“这不是听诊器？”
“那不重要，是我的问题。现在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相信十八层地狱存在吗？”
林深略一迟疑，随即摇头。
“你在撒谎——这台笔记本电脑集合了军方的最新科技，能够截获你的脑电波。林深，你去过十八层地狱，为什么撒谎？”
林深长吸了一口气，发觉莫妮卡真的很难对付。
“只是幻觉罢了，不是吗？”
“林深，你去过十八层地狱，见过所有想见的人，甚至包括姚珍要找的人，为何不告诉她？”
莫妮卡咄咄逼人，林深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接受这次会见？
他内心的很多秘密，不想暴露出去，只想一个人默默消化。
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值得他敞开心扉。
“好了，告诉我，他在哪里？”
“谁？”
“服下蓬莱不死药的史上第一人——真龙。”
林深无奈：“我也在找他，但他似乎是不存在的，只存在于人类想象之中。”
莫妮卡回身，从行李箱中取出一盒金针。
“不，你又在撒谎。你明明相信他的存在，也相信服了不死药之后，一定百代不死。你想杀死他，不过是想取而代之，不是吗？”
林深皱眉，他渐渐有些厌烦莫妮卡的交谈方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必知道，金针会引领你，再次看到那些东西。”
倏地，林深感觉到百会穴一凉。
一枚金针，已经插进去。
莫妮卡手法敏捷，连续在林深的太阳穴、后脑、喉结插入十几根金针。
嗡——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了，上面突然出现了林深的脸。
林深震惊，浑身一颤。
“不要慌，我只是用这种方法告诉你，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不要说话，让我听见你的心声——”
林深紧紧闭嘴，当听诊器按在他的心脏位置，屏幕上的人开始张口说话，并且发出的是他的声音。
“暴秦不亡，天下难安。数千年了，还是如此。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翻遍十八层地狱，找到他的魂魄，铁锤一击，烟消云散……”
“想不到，真想不到，他不在地狱之中。判官的生死簿都被他抢走了，谁生谁死，现在是他说了算。真是可笑，可笑，判官丢了生死簿，难以想象……”
“他活着，就活在历史中。中华上下五千年，发生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每一件都有他的影子。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希望当我见到他，他也同样开心……”
“我已经找到他，我终于有机会改变历史——不，不是改变历史，而是修正历史。像他那样的不死人，早就该死了。他从阴间来，我再把他打回阴间，丢给判官，呵呵呵呵……”
声音到此终止，电脑屏幕上的人渐渐隐去。
林深如释重负，因为这些话他从未说过，也从未想过。
“好了。”
莫妮卡收回了听诊器，把电脑放回行李箱。
“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我跟十八层地狱无关。现在我的问题是，找到或者永远失去姚珍。所以，帮帮我，让她回来？”
林深说话变得十分谨慎，不敢畅所欲言。
“不，你什么都不要说，会见结束了，谢谢你，也谢谢乔安娜小姐，谢谢解密局的各级领导。”
莫妮卡收拾行李箱，起身告辞。
林深急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应对姚珍留下的烂摊子？”
“那不是我的问题，是解密局的问题。”
莫妮卡后退，礼貌地鞠躬，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林深追上去，刚刚耽误了这半个多小时，他什么都没弄清楚，不想就这么放走莫妮卡。
“请等一等，我必须知道怎么帮助姚珍！”
门一开，莫妮卡向外迈步。
想不到，门外站着一个人，挡住去路。
啪、啪啪——
****沉闷的声音传来，莫妮卡胸口中弹，连连后退。
林深冲过去，但杀手的动作极快。
两人打了个照面，林深只来得及看清楚他眉毛里露出的一颗痦子，就胸口中弹，仰面倒下。
杀手毫不客气，直接在林深胸口清空了弹夹。
“怎么可能在解密局内部发生这种事？杀手哪里来的？莫妮卡究竟从我身上发现了什么……”
林深眼前一黑，突然坠入了无底深渊。
“死……死……”
那种诡异的呼叫声，从极遥远处响起，蓦地到了他的耳边。
“死……林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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