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无瑕倒也眯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是被自己双腿麻醒。身上披了件凌四的袍子,却不见他身影。
木头全部已经烧成碳灰,黑黑的,冷冷的,应该灭了有些时候了。天色全亮,醒目的太阳已经投射出耀眼光芒射进屋子里头。
无瑕捶了捶腿,慢慢挪到门口,外头地面已经全干,若不是亲身经历,只怕不会相信昨日这里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
所有玉白石块在阳光洗礼下都反射出星星点点光芒,有些通透发亮得让无瑕睁不开眼。
包袱都还在屋内,凌四应该未走远。还想着要如何去寻他,太阳升起的地平线,已经出现了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金色光线从他头顶蔓延至白靴,束起的发髻发出耀眼光亮,俊美的容颜有些看不清楚,挺拔身子笔直若松,雄姿英发,玉树临风。
慢慢走进,那非凡品貌渐渐清晰,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双大眼如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不含一丝杂欲、俗气。高高的鼻梁如他身姿一般挺拔,不薄不厚的红唇恰到好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望着无瑕。
“醒来一会了吗?我刚去看了下路,还好有太阳,地面并无泥泞。”醇厚低沉的嗓音从他微张的嘴中吐露,浑身散发的温柔如日光下荡着微波的清澈湖水,让人忍不住浸于其中。
“刚醒来,怕你丢下我跑了。”无瑕搓了搓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凌四说道。昨夜虽然有惊无险,但未知的路途只怕还有更多凶险阻碍,他本是无关紧要之人,却被北榷捆绑保护自己,只怕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凌四心口一悸,被无瑕的话堵得有些发闷,若你愿意,我愿一生陪伴。他开口柔声回复:“怎么会,我的任务就是护你周全。”
他眼中忽闪而逝的一丝情愫,让无瑕撞见却又无法抓住,她想再窥探一些,却又看到那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墨中带锁,隐藏着许多深沉的心事。她抿了抿唇,未再多言,回身将地上的包袱捡起。
凌四有些懊恼,明明心中并未将此次同行当作任务,可脱口而出却清清楚楚变成了任务。望着转身的无瑕,他也未再解释,而是接过她手中自己的包袱在前领路,一前一后开始新的路程。
太阳从东而升,二人要往东边走,迎光而行有些刺眼。无瑕眯了眯眼,抬手放至额头微微遮挡光线。阳光将凌四影子拉长,无瑕刚好踩在他影子的心口位置,她默默踩着一言不发,只是心中却踟躇纠结。
凌四,你对我这般细心,是真心实意,还是如北榷那般有意为之?你可愿与我做一个掏心窝子的挚友、知己?若用心相处,你对我好一分,我便对你好一万分;若假心假意,你伤我一分,我便如数还回去!
凌四不知无瑕心中所想,却知道她又如那日一般正扎扎实实踩着自己影子,便保持了步伐让她每一脚都稳稳踩到。微低头颅的无瑕神色有丝忧伤,眼下角微微的青色向他透露昨夜睡得并不踏实,红红的娇唇一撅一抿,像是在吞咽着欲叫嚣而出的话语。
他有些心疼,她为何不开心?凌四停下脚步看着无瑕,无瑕依然踩着影子走着,看到影子停住未动,自己脚踩的位置也由胸膛变成长腿,便抬起头看向凌四。
“你……有心事?”凌四开口问道。
“我在想我能不能见到我要找的人……那日红姑说了那地方早已荒废……”无瑕有些担忧,若真见不到,自己怎么办?难道又折回天山去找天神?唉,天神也真是的,不给自己一个联络方式,送自己下凡就闭关毫无动静了,好多话想跟他老人家说都没机会……
“都已经快到了,就不要再做无用的猜想了,一切都将马上知晓。”凌四宽声安慰到,不管如何,这是她一直念叨要来的地方。
倾我所有,岁月静好;
情深缘浅,红颜未老;
莫失莫忘,伊人妖娆;
义无反顾,回首轻挠。
待行到玉溪边,太阳已经换了一个方向静静凝视着他们。河流已经干涸,露出河床的只有一些沙土和大大小小的石头。凌四指了指一头:“我们往这走,莫回头看那一头的林子。”
话音刚落,无瑕已经不受控制回头望了左侧一眼。郁郁葱葱的绿荫簇拥一团,底下杂草都生长得异常旺盛,还有朵朵粉色小花点缀其中。
鲜艳的颜色跟灰白废墟对比起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一片土壤,这里已经寸草不生,荒凉孤寂,那边却花团锦簇,引人入胜。
那花好景好的地方,真的就是传说中恐怖至极布满毒瘴的迷雾森林?无瑕无法将二者关联到一起。
凌四一把将无瑕拉住,牵着她往另一头走:“说了莫看!”
语气微急,带着斥责。他并不是怕二人会被林子毒兽给勾了魂,他相信自己的定力,只是怕吓到无瑕。
“我刚看了不也没事吗?你别生气,那树长得真浓密旺盛!”无瑕吐了吐舌头,任由凌四牵着大步走。
“越是美的事物,越是毒物,不要被任何物体的表象所迷惑。”凌四语气恢复原样,语重心长对无瑕说道,生怕她心思单纯被歹人坑蒙拐骗。
“那你是毒药?”无瑕挑眉惊讶。
“我怎么会……”凌四刚欲解释,又反应过来无瑕这是变着法子夸自己,松开她的手略微尴尬,“我该说是还是否认呢?”
无瑕却笑嘻嘻不再接话,看向不远处,脸色变得凝重,一个孤零零的小石屋子静静地立在溪边,一切都如红姑所描述。
布满裂痕的门匾写着的“玉溪庵”三字已经历经风霜,端庄大方的字体由未知金色液体书写,黝黑木框变得摇摇欲坠,字体也干涩开裂,若不仔细看,已无法发现那三字就是“玉溪庵”。
无瑕已经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并不知身后的凌四已被定住无法动弹,凌四张嘴欲喊无瑕小心,却连声音都已无法发出。
那是一股无形又神秘的力量,将他定在玉溪庵一丈之外,无法靠近,亦无法离开。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油然而生,凌四面色变得慌张,却无能为力。
屋内并无过多装饰,只有一尊玉女石像立在台上。石台已经破损缺口,但那玉女石像却完好无损,体壁光滑圆润,莹莹光泽由内通透至外,让人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一探究竟。
一股莫名引力让无瑕将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抚摸着冰凉石像,那犹如璀璨宝石的双眼似带漩涡,要将无瑕深深吸引进去。
一股冰凉刺骨的异样感觉让无瑕颤了颤,从指尖蔓延手臂再传到心口的寒意让无瑕打了个激灵。她闭眼甩了甩头,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屋内环境已经全变。
一尘不染的墙壁和焕然一新的屋内装饰让无瑕感觉进错了空间,但石像依然还是那一个,寂然无声立在那儿。
“你终于来了……”身后传来一声姣好女声,声柔音怜,饱含说不尽的期盼和等待之意。
无瑕回了头,一个一身白纱裹身的女子穿透墙壁走向无瑕,说是走,实则飘了过来。无瑕略微惊讶,她淡定看向女子若影若现的绝美胴体,如此景色怎可出现在神圣庄严的庵庙?
“你是谁?”无瑕看着女子一脸由内而外散发的妩媚,神情却落魄孤寂,大声问到。
她已经觉察到屋外的凌四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想必是此女子施法将其困住。
“你可是无瑕?”女子未直接回答无瑕提问,而是反问她。
“难道……你是忘疵?”无瑕惊讶得张大嘴,满眼不可思议,忘疵不是尼姑吗?
“是我。臧络让我在此等候了近千年,你若再不来,只怕我已无法按时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了。”忘疵绕着无瑕走了一圈,狐媚妖眼上下打量着无瑕,眼中带着审视和惊讶。
无瑕不喜忘疵的眼神,她那双眼让无瑕想起了那日梦中火海中被紫光困住的红狐,那红狐的双眼犀利深邃无媚,这忘疵的眼中却萦绕着蛊惑人心的迷情。
“我已来此,请将人间大劫告知,无瑕该如何行动,还请前辈指示。”第一印象并不美好,无瑕快言快语,直奔主题。
那忘疵却轻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臧络也真是的,这姿色与瑕玥相比相差甚远,他怎拿得出手……也不知这是从哪借来的躯壳……”说罢轻掰着自己手指,向在仔细打量指甲缝中有无污垢一般。
无瑕满头黑线,冷眼看着忘疵的举动,差点就要破口大骂。想起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得作罢。忘疵似感应到了无瑕满身怒火即将压抑不住,笑盈盈地伸手触摸了一下无瑕肌若白雪的脸颊,眼中带着一丝兴奋和得意。
明明那手已经靠近了自己脸颊,无瑕却未感到手的温度,或者是说手的触感。惊讶看向忘疵,那忘疵也发现自己的手已穿透无瑕脸颊,散如云烟,如被雷电击打了般急速缩回了手浑身颤抖,满身的白纱随着她抖动起伏的身子也跟着荡漾流转,像自肌肤中生长出来一般感受着主人的伤心情绪。
“差点忘了……我……”忘疵声音有些哽咽,双眸散发无尽忧伤,让身侧的无瑕都有落泪的冲动,“你莫惊讶,这只是我的魂体,刚才是我忘了,以为自己真身还在,便想去摸摸你。”
“要说这人间大劫,就要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说起了,应该是九百多年前的故事吧……”忘疵走到玉女石像旁,不再顾及自己身体是否会飘散成烟雾,直接轻柔又小心翼翼地轻触着石像,从头顶发髻触到脚踝石座,来回摩挲,满怀情意。
无瑕不由自主想起了凌四对自己说过的玉女传说,也是九百年前的事情。他们说的,会不会就是同一个故事?思及至此,她抬眼目不转睛看着忘疵,全神贯注地听她讲述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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