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国君所言，难道扶苏不该推行仁政吗？”
扶苏似乎是被说的有些急了。
“公子今日在泾阳所见所闻，认为泾阳百姓生活如何？”
赵玄这句话显得有些没头没脑。
扶苏不清楚这话的意义，但还是老实回答。
“有振国君的带领，泾阳百姓生活自然和谐美满！”
“那公子可知，这段时间，泾阳大牢里又有多少人被发配充军了？”
“扶苏不知！”
“我告诉你吧，共有接近千人！”
“什么？怎么会如此之多？”
扶苏有些难以置信。
他不相信的，不只是这个庞大的人数。
主要是，明明泾阳的百姓生活条件已经这么好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多人犯罪？
“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是六国余孽，他们根本不会在乎百姓生活的如何，甚至百姓活得越幸福，他们反而越恼怒，你可知这是为何？”
“扶苏不知！”
“公子有仁慈之心，自然是好事，但人心难测，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尤其是那些六国余孽！”
“六国余孽之中的主使者，大多都是六国的贵族势力，原本所享受的权势地位，在六国被灭后，全部沦为了丧家之犬，所以他们对大秦恨之入骨！”
“但是，这些六国余孽，明知道无法和大秦正面对抗，因此他们只能暗中煽动百姓，为大秦带来骚乱，他们好趁机起势，对他们来说，这天下百姓的死活，根本就不重要，他们所在乎的，只是如何推翻大秦，好恢复自己的权势地位。”
听到这里，扶苏的脸色明显有些苍白。
“可是，这和推行仁政又有何干系？况且，若是能用仁政打动百姓，不就不怕那些六国余孽了吗？”
“你以为这么简单浅显的道理，陛下会想不到？”
赵玄嘲讽一笑。
“嘴上说的仁政，根本只是一句空谈，百姓们需要的是富足安乐的生活，但同样是那句话，人心难测，你不能保证每个百姓都是善良的，所以法家的思想才会应运而生。”
“秦律的根本作用，不是怎么欺压百姓，而是为了约束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让他们不会伤害到真正善良的百姓！”
“公子你只是看到了秦律的严苛，却没有看到，正是因为秦律，所以一般人有了邪恶的想法，才会有所忌惮，这才是陛下的仁慈！”
赵玄的每一句话，都从另一个角度，深深的击破了扶苏内心的防线。
儒家思想认为人之初，性本善。
而法家则是完全想法，认为人之初，性本恶。
其实，人心没有绝对的善恶，每个人的经历想法都不一样，绝对完美无缺的圣人是不存在的。
法律的存在，不能让每个人都保持善良，但它将作恶的后果，清楚的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你可以作恶，但是你在作恶之前，要先想好是否能够承担作恶的后果。
正如赵玄后世听过的一句话，法律不能保证你的思想上限，但他能让你不敢突破下限。
扶苏从小熟读圣贤书，认为人心都应该是善良的，所以他才倡导废除严苛的秦律，认为这样百姓才能生活的更加幸福。
可是，殊不知，律法崩坏，只会导致恶人不再有约束，作恶没了惩罚，人心还能保持原来的模样吗？
“可恶人终归是少数，或许有些人不小心触犯了法律，真的是逼不得已呢？”
“既然公子这么想，不如我给你安排个活计！”
“什么活计？”
“从今日开始，公子便去泾阳县牢，做一个牢卒吧，不用太久，只需要一个月，一月之后，若是你还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那本君便替你上书陛下！”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就这样，扶苏为了坚持的理想，被赵玄赶去了大牢成了一名小吏。
在这里，他将会亲眼面对人性最丑恶的一面，那隐藏于光明之下的黑暗面。
至于扶苏到底能不能被震撼到，那就不是赵玄现在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老师！”
扶苏前脚刚走，胡亥后脚就走了进来。
“今日不是上课时间，不必拘泥礼节，坐吧！”
其实胡亥早就来了，只不过刚才看到扶苏在和赵玄辩论，就没进来，在外面听了半天。
“老师，你真的认为，儒家思想是错误的吗？”
“非也！”
“那为何老师要全盘否定扶苏兄长的想法？”
“我并未否定啊，我只是赞同秦律，可从没说过儒家思想不好！”
“啊这……”
胡亥被赵玄绕的有些迷糊，仔细一想，好像赵玄还真没说过什么儒家的坏话。
“胡亥，你认为作为一个皇帝，最需要的是什么？”
赵玄来了心思，干脆随口考校起了胡亥。
“是能力吗？”
胡亥试探着说道。
“能力可以有，但不是全部，若是皇帝全部都能做，还要满朝文武何用？”
“胡亥愚钝，请老师教我！”
“皇帝，是一个国家的领导者，他的身上，所肩负的是这个国家所有百姓的全部希望，因此作为一个皇帝，他最需要的是能够统御文武的领导能力，和带领一个国家前进的魄力！”
“那仁慈呢？”
“仁慈是对内的，霸道是对外的，内圣外王才是治国之道！”
“内圣外王？弟子受教了！”
“好好记住这四个字，对外要霸道，对内要圣明！”
“弟子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了，弟子告退！”
看着胡亥离去的背影，赵玄轻轻摇头。
这段时间，胡亥的学习还是比较刻苦，进步的也很快。
不过，就算是赵玄能把他培养出来，他也不适合继承嬴政的位置。
扶苏无论能力还是心性，都是一个合格的仁君，唯一欠缺的就是作为国君的霸气。
简而言之，扶苏就是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赵玄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大秦看起来幅员辽阔，但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踏出了这片土地，还有大片的疆土等着大秦去开拓。
赵玄培养胡亥，就是希望他能带领着大秦，前往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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