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这……你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林安说：“当年我家多困难你们也知道，粮食被你们分走了，没有爹，我家没了收入来源。要不是当年收成好，邻居看我们可怜借了粮食给我们，我们一家早饿死了。
你们没多拿，却也没看我们穷就接济我们。所以现在我也不多拿，也不会看你们穷就接济你们。”
“你……你真要一直记仇，不认我们了吗？”
“对，我不会认你们。你们别忘了，不是我不认你们，是你们先不认我们。邻居都知道看我们可怜借粮食给我们，可你们呢？”
他看向谢志国道：“当年我跑去找你们，问你们借粮食，你们说没有。我明明看到你们桌上还有肉，却不肯借一斤粮食出来。你说说，你是真没有，还是嫌弃我们是穷亲戚不想和我们沾上关系？”
谢志国有些羞愧。
“还有你。”他又看向谢志礼。
“当年我读书需要学费，我问你借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还记得吗？”
“不是，我那会儿……”
“别扯那会儿这会儿，你是不富裕，但是你没穷到借不出那点儿钱来。当年你读书是我爹供的，你没有还这钱，你是担心我找你借了后不还给你。你以为，我是跟你一样的人。”
他就是借钱读书，借钱娶媳妇的人。借的是自己亲大哥的，说是借，其实就是要，他从来没有想还，所以他太清楚了。
谢志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谢林安推开谢志国的手，把箱子盖子盖起来，再用锁锁上。
两人看得眼红，却也不敢真上手抢。
就这么僵持着，眼看着谢林安把箱子拿屋里去，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谢丽说：“二叔三叔，没什么事了，你们走吧。下一次见面，在四十九天后，别把日子记错了。”
两家人大眼瞪小眼，气愤不已，最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这小子真没良心，早知道他这样子，当年就不能让他活着长这么大。”
“咋的？你还敢杀人啊？”
谢志礼：“……”
“不是，我就这么一说。二哥，你不生气吗？”
“生气有什么用？还不是咱们先做了断亲的事。”
当时他觉得自己一家是城里人了，那乡下的穷侄儿一辈子都得被瘸老头子和两个弟弟拖累，不值得结交，才逐渐断亲。
可谁能想到这侄儿那么厉害？
早知道他能这么出息，当初他借钱借米也得好好养着他。
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好在自己家也还行，虽说远远比不上谢林安吧，但是比起普通家庭来说，已经算相当的可以了。
谢志国认了，并且叫住了正忿忿不平，跟他们一起骂人的张慧。
“行了，这事以后不准再说了，我们走。”
谢志礼和李梅还气不过，一直在骂谢林安没良心。
谢林川不在乎这些，只道：“家里还有多少钱？到底够不够买房子？”
“还差一些。”
“这么久了还差一些？爹，娘，你们是打算把我熬成老光棍吗？”
“哎呀，你别急呀，我们不是正在想办法嘛。”
“办法办法，想了这么久，你们还是拿个死工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说，你们这么穷，生什么儿子？生儿子就得买房子娶媳妇你们不知道吗？穷就别生儿子，生闺女不行吗？”
二人：“……”
“你小子，我瞎说什么呢？”
“我难道说错了吗？不行我出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好了，也好过打光棍。”
“哎，你这死小子，别瞎说。我们正在想办法，明年，明年一定给你买房子。”
“哼，我就怕你们涨工资的速度比不上房价涨的速度。”
说完谢林川生气的跑了。
二人又看向谢文。
“小文，红霞回来了，你跟她一起玩了不？”
“嗯。”
“你们都聊些啥呀？”
“学习上的事，你们又听不懂。”
“啥听不懂？”谢志礼说：“我是老师，我还能听不懂吗？”
“你一个小学老师，初中毕业直接上的中专，连高中都没上过，你听得懂啥？”
说完，他也生气的跑了。
谢志礼和李梅面面相觑。
突然发现，儿子们长大后，越来越不听话了。
“当年还不如生个女娃子呢，要是二胎是女儿，把她嫁出去给她哥换彩礼不就得了。”
“行了，别说这些，赶紧回去吧。”
这段时间他们都没睡好，现在只想赶紧回去补觉。
谢林安他们把家里收拾一下，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准备回去了。
按照习俗，等四十九天后，他们再回来最后一次祭拜，就彻底结束了。
当晚，晚饭后就没见到谢林安。
大哥大没带，也没说上哪儿去。
问了邻居，大家都说没见到他。
后来还是叶小珍去爷爷的坟墓前才找到谢林安。
他正坐在坟墓前喝酒。
叶小珍坐到他身边，低声道：“大家都找你呢。”
“有什么好找的？我什么都没带，还能跑了不成。”
叶小珍：“……”
“唉！爷爷可不希望你这样。”
谢林安苦笑道：“我总以为爷爷临终前要交代我们很多事，没想到是这样。到最后，他根本说不了话。”
说着说着，他又红了眼眶。
“电视剧上不是这么演的，那些个快死的人，不是都能说很多话吗？”
“你都说了是电视剧，那是剧情需要。”
“可是……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没跟爷爷说，他突然就说不了……”
叶小珍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一会儿就感觉到肩膀湿润。
“你想跟爷爷说什么，现在也可以。”
谢林安摇摇头，“不说了，我刚才说过了。可是……他没回应。”
有回应才吓死人好吧。
“走吧，该回去了，让爷爷安息。”
他手里的酒瓶空了，空瓶放在一旁的石头上，起身跟叶小珍离开。
第二天，他们一家坐飞机回了海城。
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
四十九天后，谢林安按照习俗还要去守着做最后一场法事。
只他一个人回去，叶小珍他们就没再回去了。
给老爷子办了死亡证明，并且分了存折上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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