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婆娑的树
蒋时川本来就该是一棵树，站在风里娑婆，他目光所及是天空，与我的距离遥远。
我们本来就是不该相交的两条线。
蒋时川被我拉近，我分明能感受到距离的缩短，却在此刻意识到他的不可及——明明我们之间只隔着一臂距离。
蒋时川把我挡在身后，我看不见前方，视野被他的背影切割，我只能看见他的后背，心没有乱跳，它仍然受着我控制。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掷地有声，方才还在吐槽的女生把手机收起来，她们没吱声。
其中胆子大些的那个勉强抬眼皮琢磨男人面容，她咬着嘴唇不吭声。
开什么玩笑，她们不过是八卦了一下讨厌的人，干嘛要被这个凶狠男人这么对待。
她张嘴，蠕动嘴唇为自己辩解：“我们不过是就事论事……对吧，晴姐？”
她声音越来越小，旁边那个连忙拉她袖子，示意不要再说话。
孟晴面对粉丝总该站住脚，想尽办法给她们撑腰，不让面子往下落，她脑袋乱成一团，说小话还被正主抓，简直倒霉透顶！
“时川哥。”
她糯糯叫对方一声，一个劲眨巴眼，试图暗示对方，这件事就此作罢：
“她们也不是故意说的，年纪小藏不住事，这次就算了吧。”
蒋时川什么手段没有，她可不想被报复，话里话外都在努力撇清自己关系。
两个粉丝一愣，抬起头看她脸，目光死死停留，饱含探究。
蒋时川面色阴沉看不懂表情，他唇角下压，半天不说话。
孟晴的心里一个劲打鼓，越说越错。
蒋时川却从喉间突兀挤出一声笑，短促且冷漠，让孟晴下意识打颤，手指尖捂着鼻头不敢说话。
男人弯腰，气势低压，像是即将爆发的乌云，孟晴死死咬住下唇，腰不自觉弯，还是努力挺起身子接受对方的怒气。
两个粉丝也不说话，手机揣进兜里，本以为蒋时川要说些什么，却听对方笑道：“别让我再抓到。”
这句话就像是赦免她的罪名，孟晴顾不上多说，连连点头，拔腿就走，丝毫不停留。
小粉丝就这样快速被她抛在身后，两个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眼阴暗的蒋时川，连忙撒腿就跑。
她们心里一股苦水，发誓再也不要来，早上见到偶像的喜悦现在反噬成尴尬，一时半会难以消化。
我一直待在蒋时川身后没说话，不是我想躲着，只是他光站在门口，就已经彻底把我堵死。
蒋时川确保人走后才回头看我，他胸腔起伏，我微垂着眼，头皮发麻。
他的目光百分百落在我头顶，我能清晰感知，只是我不想抬头看他。
我不喜欢仰视别人，也不习惯站在低位看高高在上的其他人，蒋时川现在的站姿于我而言就是这样，我和他无话可说。
我们安静地沉默，最后是他打破这片尴尬，他回答我三个字：“未婚妻。”
我心一凉，抬头看他，他分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蒋时川笑容勉强，他牵扯着嘴唇面朝我，我压抑心里的困惑，艰难张嘴把现在的掩饰撕开：“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没有开玩笑。”
“蒋时川，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是棋盘里的棋子，还是心血来潮的玩物，我本来可以不在意这些，可是那晚发生过，我不允许自己不明不白和他成为这样的关系。
他不说话，一直垂着眼看我。
我的心像是被海水淹没，混乱涨破脑袋，我强撑着继续问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逼问得太紧，蒋时川不可多见地面露慌张，他眼睛往下移，我抓不住。
他喉结滚滚，再对上我的视野，我听见他声音很低，像是阴雨天。
“我不知道。”
他只回复我四个字。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厨房里空留我一人，鼻尖还缠绕着他身上的柠檬香气，蒋时川今天穿的圆领毛衣，他背对我时我甚至看见从衣服口探出来的暧昧痕迹，那是我在荒唐的夜晚留给他的不可磨灭印记。
独属我的抓痕。
这分明是在告诉我一切不是梦，可是我心里酸得紧，像是活吞一万颗柠檬，我抿唇，蒋时川不曾回头。
他的不知道盘旋在心里，我刚听到时还一愣，不明所以，现在才深刻明白。
他在指我们的关系，他不知道我们究竟算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想要对我做什么。
这不是我期盼的答案。
他明明可以说点别的，比如考虑性告诉我，他需要再想一想，或者骗骗我，说是喜欢，我摇摇头，告诫自己这不可能。
哪怕我再不懂爱，也知道，爱不是让对方难受心酸，爱不该是这样的。
我捏紧拳头，闭上眼，等到他完全消失在我视野里后，我失去全身力气，脊背抵在墙上不说话。
一股无力感席卷我。
就像是失恋，我呵呵一笑，猝不及防又想起上一世我得知蒋韫然和孟晴有一腿时的样子，那时我的悲伤更加无法压抑，胎动不稳，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捧着一颗真心，却万劫不复，在感情悬崖里摔得粉身碎骨，那时的悲痛一直躲藏在我身体里，哪怕报仇成功得到快，感，我都丧失再真心真意爱一个人的勇气。
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算计，我或许只是被拿捏的一颗棋，轻易几句的爱打动不了我，但是与蒋时川的一切都渗透我的生活，我已经习惯和他每天见面，他的呼吸，他的笑，我捏自己胳膊，疼得麻木的脑子开始运转。
我更加肯定，于蒋时川而言，我只是他拿捏权力游戏的阶梯，当时的一切都是我真情投入太多，我关上厨房的门准备回屋。
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总之方才的失神都怪蒋时川攻略我太过分，让我差点沦陷，我现在已经彻底收回心思。
屋里的孟晴还等着我去解决，我想起什么，赶紧又回了厨房一趟，在木制橱柜里翻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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