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不努力点怎么行
头顶的吊灯投下一小点昏黑的光，屋里的东西全靠窗子投来的光线辨认，这时我还可以用农村房子采光不好太解释，可是这里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冰箱，暖炉，电视，这些统统没有，唯一与外面接触的似乎只有墙角的一架收音机。
小蛋见我们不动杯子，懊恼拍拍自己额头：“哥哥姐姐你们是不是想要喝甜水？”
甜水？
我觉得新奇，这不是路边摊上用椰汁泡出来的小饮料吗，这里怎么会有。
见我面露好奇，小蛋屁颠屁颠去找了个罐子，放在耳边摇晃，我听见东西碰撞的哗啦声响，等她打开罐子时才发现所谓糖水就是白糖泡水，我和她拜拜，小蛋变得失望，自己抱着罐子闷闷坐在沙发角。
她奶奶有些拘谨，只有我和蒋时川两个人围着桌子坐，她弓着背走来走去，最后停留在我们面前：“你们要在这里吃饭吗？”
呆着也是打扰人家，我本想喝完茶水就离开，小蛋却替我们回答，她一个劲点头：“要的要的！”
老人家又迈着小碎步出去了，她步子很快，除了背有些驼，身体看起来不错。
房子里有股浓烈的霉菌味，蒋时川发问：“小蛋，你没去读书吗？”
小蛋六岁，读书早的现在差不多也要开始准备小学，再不济也该读幼儿园，她却每天往我们场地跑，从来没有见过她写作业。
小蛋两条肉腿够不到地，她刚刚甚至是爬上沙发的，小蛋晃荡腿，打开罐子盖嗅甜味，她抬头才嘟着嘴回复：“爸爸说不要读书。”
“读书变笨。”
小蛋又一门心思对付起糖罐子，哪里顾得上我和蒋时川诡异的脸色，我们俩互相望着没说话，手里的塑料杯烫手，烫得我脑袋已然成为浆糊，转不过弯。
九年制义务教育不应该早就普及了吗，怎么会在今天听到这样的话。
一向淡定的蒋时川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说辞，他捂着眉心发问：“爸爸还说什么了？”
小蛋还来不及回答，就听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肚子往外鼓的秃头男人踩着拖鞋大剌剌往我们面前走来。
蒋时川立马站起身，眼里满是探究。
来者显然态度不佳，空气里的霉味都被酒味覆盖，肆意压迫，逼得我喘不过气。
我往后退，房子顶很矮，几乎要碰到蒋时川的头，面前男人外面罩着一抹军绿色大衣，拖鞋带子破败得不成样，他一根脚趾头都挤出来，男人正在抽烟，烟圈吐出来，一层一层向上升，但没过多久很快融入空气里，只是苦了我的呼吸道。
我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护住小蛋，小姑娘却乐哈哈从沙发上跳下去，抱住男人的腿，男人不耐烦提留着她领子，把她丢回沙发上，动作毫不怜惜。
他打量着我们，最后把烟灭在桌上，我这才发现木桌上的那些黑色点一个接一个，不知道他这样灭烟过多少次。
小蛋叫他：“爸爸。”
男人却一点不搭理，他的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前倾，吊儿郎当：“老子门口的死胖子就是你们带来的？”
“他妈的谁叫你们搞那么多摄像头，拍老子家？给钱，五百块！不然老子就去政府告你们擅场民宅！”
醉汉一点不讲理，他和小蛋一点也不像，我甚至不敢相信这是小蛋的爸爸。
先前的老婆婆一直没出面，小蛋的爸爸歪歪扭扭站着，身子不稳，我下意识抓紧蒋时川手腕，男人的脉搏有力跳动，他冷声道：“现在扫给你，让我们出去。”
不要和醉汉讲道理，更何况对方显然是专业的痞子。
他很快松口，确保我们转钱过去后方才笑哈哈起来，一瞬换了个面孔：“下次还来哈。”
蒋时川没理睬他，带着我就走，方才的老婆婆正守在门口，她捏着手指头看我们，似乎不敢进门。
我不解，但我们没走出小屋子多久，就听见屋里响起东西碎裂开的声响，我回头看，却看见她刚刚晾起的衣服在风里飘动。
我心里腾空升起一股诡异的不安感。
……
卢佳伟受不住了，困意占据头脑的时候人甚至无法思考，他只能跟着导演要求摆动作，一个口香糖的广告，他的镜头就被卡了一上午，导演态度越来越坏，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四周工作人员的目光似乎也不怀好意，留在他身上。
卢佳伟再一次机械抬手，总算是凑合能用。
他疲惫坐在原地。
从凌晨四点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个小时他没有进食，蒋韫然大早就把他往片场带，午饭什么的也故意往后延迟，说饥饿可以让人思维紧绷，让他始终保持在最在线的状态。
可是他从没经受过这样的苦，更何况他已经连续一周睡眠不到五小时了。
昏沉，饥饿，疲惫，乱七八糟的情绪已经充斥四肢，让他如同行尸走肉。
卢佳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可是当他拖着僵硬的身子推开大门时，却看见蒋韫然点了一桌外卖摆在桌子上，每个都动一口，食物的香气让他提不起一点兴趣，唯有怨气可以主宰他。
卢佳伟当场对着蒋韫然骂出口，双眼充血，他捏着拳头：“我的午饭呢？”
蒋韫然结束一把游戏，把眼睛从屏幕里抬起来，他跷着二郎腿伸个懒腰，再不经意打饱嗝，笑一声：“桌上呗，想吃哪个吃哪个。”
恶劣的公子哥行径，卢佳伟忍着怒气，他得罪不起蒋家人，他只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哪里有这么多权力，更何况他要靠演戏吃饭。
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蒋韫然是老总蒋时川的弟弟，得罪他不就是在为自己被雪藏做准备吗？
他闭上眼，再睁开，喘口气：“艺人不是这样对待的。”
蒋韫然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捂着嘴笑声还是从手指缝中溢出。
“你还知道你是艺人？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不想比过管丘彻吗，不努力点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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