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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天化

    一

    清乾隆五十九年(公元1794年),冬至。山西,大同。

    彤云密布。古朴宁静的街市,在黄昏中,静候着狂风的来临。

    酒肆前的酒旗不停地在风中打转,蒙晋绸缎庄早已关门,善化寺的暮鼓“嗵嗵”地响过一阵,昭示着一日的终结,昭示着岁末的来临。

    路面上,已看不见什么人,但在影影绰绰的酒馆里,时起时落的喧嚷声中,还有人不甘寂寞地在聚会,似乎并不甘心早早地就寝。

    这座晋蒙冀三省的交通要津,长久浸没在历史的烟尘里,北国的风烟与历史征战的刀光剑影,成就了它的苍茫萧然。

    它曾是北魏的首都,又称云中、平城、“凤凰城”,在公元398年到494年间,大同作为北魏王朝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近百年之久。尔后,又成为“辽金西京”,明清两朝作为军事重镇,担负着北控蒙古,西扼陕甘,东护幽燕,南镇晋豫的重要使命。

    正是在跌宕坎坷的命运奋争中,这座古城演绎着引领时代大潮的幕幕活剧。

    “再来一壶汾酒!”“雁门关”酒肆中人影晃动,在这阴云四合、风雪将至的夜晚,此起彼伏的酒客们的吵嚷声,将夜晚的街道衬托得愈发冷清与寂寥。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壁角里有一位潦倒的老书生,正对着端坐在一旁的小孩儿吟着诗。

    这位老书生,可是一位宿儒,姓黄,名裳,字禳之,太原府人氏,时事丕变,几经周折,迁居于此,已历三年。白日里在私塾里教几个小小孩童“四书五经”,晚上常到这“雁门关”酒肆里饮酒,总是一盘花生米、一份豆腐干,再叫上一壶酒,就消停至深夜,有时饥了便叫上一碗“擦尖”或“猫耳朵”填肚。

    这“擦尖”、“猫耳朵”均是山西的面食,山西许多地方土地贫瘠,满地玉米棒子,常年出产的是小麦。面食在山西便被创制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因为山西的面食很精细,不含碱,吃了不胀气,便成为当地人喜爱的主食。

    “擦尖”是刀削面的一种,店小二手里扣着锐器,一刮一削之后,细长的面条便浮在锅里,不一会儿雪白的面筋便捞了上来,成为爽口的美食。

    “猫耳朵”听起来像是肉食,其实还是面食,只是用手指将小面块按得一朵一朵的,短短的,像簇开的花儿,象形会意,俗称“猫耳朵”。

    端坐在黄裳身边的那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是他的孙儿,叫黄飞云。黄裳一家三世单传,黄裳唯一的儿子黄甫仁却又不知所终,只剩下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飞云一碗“擦尖”下肚,本来希望爷爷再讲一讲“岳飞抗金”的故事,却看见爷爷几杯酒仰脖子喝下,已是醉眼蒙胧,于是一心盼着爷爷早点回家歇息。

    这黄裳酒瘾不小,酒量却不大,总是缠绵在酒里,时而惺忪,时而亢奋。喝了酒,就是话多,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下雪了,屋外缥缥缈缈的落雪声,驱赶走了熬夜的工匠和行路人。在油灯摇曳的影子里,剪影出些许故国的愁思。

    黄裳忽然高兴了,张开那张阔嘴,竟然唱起了山西民歌《走西口》:“哥哥你走西口啊!妹妹我实在难留……”

    在人去影单的酒肆里,这歌声愈发显得苍老而凌乱。年幼的飞云更是觉得十分尴尬,用手牵着爷爷的衣角,小声地叫着:“爷爷,别唱了,咱们回家吧!你明天还要教书呢!”

    “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路口。”黄裳醉眼蒙胧中,手舞足蹈起来,全然不顾疲惫的店小二嘲讽、鄙夷的眼光。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有话儿留……”黄裳愈发大声起来,酒糟鼻头显得血红。他知道白天他被知书达理的人们尊敬着,夜晚在引车卖浆者眼中却是一个活脱脱的“酒疯子”。他已经习惯于人们的白眼与歧视,在酒的包围中,索性潇洒走一回。要不是一场大雪将那些酒客驱散,他早已听到一片倒彩声,他已习以为常了。

    “走路要走大路口,人马多来解忧愁……”余音未尽,便听到从窗边的座前传来一声浑厚、响亮的喝彩:“唱得好!”店小二吃惊地睁大眼睛循喝彩声望去,看见一位浓眉大眼、英姿勃发的壮年人正在击节称叹——他的眼中早已泪光莹然。

    “喝彩者,请前来。”黄裳抖擞精神,一下子恢复了清醒与尊严。

    那位壮年人迟疑了一下,便站起来,同时极迅速地擦去了眼角的泪花,走到黄裳桌前。

    黄裳便像戏台上的老生一样,问道:“来者何人?请问贵乡贵土?”

    壮年人一抱拳,低头答道:“鄙人姓常,单名威。是榆次车辋村人。”

    “请问先生到此有何贵干?作何营生?”

    常威一皱眉头,茫然之间随即释然:“回老先生话,我是走东口的啊。”随即又拉了拉褡裢,“至于营生嘛……便是卖卦。”这“东口”就是张家口,“西口”就是杀虎口。走西口和走东口是山西人出门营生的主要去处。

    黄裳一听便明白他是到张家口闯天下的汉子,随即手一指,请常威坐下。常威一抚褡裢,恭敬地侧身坐下。

    这常威穿得可是朴素,黝黑的脸上眼睛晶亮地一闪一闪,透出十足的精明。

    黄裳问:“你从榆次到这里,怎么过来的?”

    “回先生话,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常威答。

    黄裳又问:“你是卖卦的。你给我卜一卦。”

    常威随即问:“先生有疑?有什么疑?”

    黄裳答:“无疑。”

    常威略感奇怪地说:“有疑问卦,无疑不问卦。”

    黄裳说:“无疑即有疑。你看今儿的气数怎么样?”

    常威心里吓了一跳,不知黄裳问的“气数”是指天气,还是当朝的政治气数。常威这一路出来,餐风饮露,千难万阻,只是为了经商致富寻门路,打定主意不谈国事。看来这老先生是个专门关心国家大事的主儿,不由心里叫苦,下意识地又去摸装满纸卦的褡裢。

    风雪声“沙沙”得更响了,扣得门窗“哐当”、“哐当”地直叫,常威灵机一动,想起今日正是“冬至”,于是答道:“看来是个‘复’卦,冬至一阳生,一阳来‘复’嘛。”

    常威这一答,虽然肤浅,但颇为稳妥。一来正合了当今盛世的光景,所谓“否极泰来”,暗示了问卦者命运的柳暗花明;二来又暗含了“复卦”的综卦“剥”卦,所谓山穷水尽,旁敲侧击地应合了问卦者内心深处可能对现今朝政的不满。机带双敲,言简意赅,含而不露。想来,对方也就会满意地适可而止,不再穷究猛索下去。

    可是,黄裳却毫不留情地摆摆手:“此言差矣!应当是‘震’卦。”

    常威知道出门在外靠朋友,凡事都让着人。不过,现在双方争论的恰是常威赖以吃饭的家伙——易理,他不禁疑窦丛生,本能地要去争辩个明白。

    “今日是冬至,阴极阳生。断无‘震’卦道理。就像冬天里不会有夏天的雷暴一样。”常威这是“问难”,既是阻难对方,又是请教对方。

    “哈哈!是吗?!那么,我骂了弘历几十年,为什么还没有被他弄死呢?”

    黄裳笑起来,又是一副狂态。常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这越来越张狂的老酒客说的是啥意思,又不禁沉吟道:“弘历?弘历是谁?”电光石火一般,他的灵感一闪:“弘历不就是今上的大名吗?乾隆皇帝不是就叫爱新觉罗·弘历吗?”常威吓得哆嗦了一下,紧张地四下望去,不知如何应对了。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尖细的叫骂声:“老酒鬼,你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你在这翻皇历,我们今儿个要给你算总账。”

    常威呆呆地看过去,原来是忍无可忍的店小二跳将起来,赶黄裳出门。不过,他把“弘历”听成了“皇历  ”,要清算黄裳拖欠的酒账。

    这黄裳开始在“雁门关”酒肆里喝酒时,是极讲信用的,每顿必清酒钱。然而,这一年来,生计日见窘迫,逐渐赊起账来。因为是老客户,又是教书先生,老板娘阿卿嫂对黄裳宽厚相待,不多计较。但日积月累,黄裳已是欠账不少。店小二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担心着自己年终的红利,早已对黄裳不满之极。

    这黄裳也挺自觉,点的菜都是极便宜的。在这朔风凛冽的冬至里,本来应该喝上一碗滚烫的“赵城羊汤”御寒,他因为囊中羞涩,也就罢了。

    “有辱斯文!”黄裳暴喝一声,拍案而起。那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杯跳碗摇,“嗡嗡”直响。

    黄裳今晚遇到真诚的喝彩,他的那颗长期因压抑和歧视而变得自卑和麻木的心,刚刚恢复了尊严与快乐,当然绝不肯让大字不识的店小二又打压下去。

    眼看着双方马上要将争执升级,常威迅即挡在两人之间,说:“都别闹。老先生今晚的酒钱记在我的账上。”

    “记在你的账上有什么用?到底要白吃白喝到什么时候?”店小二心里想,“你怎么不将他所有的欠账都顶下来呢?”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都别吵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娘出来说话了,这就是“雁门关”酒肆的老板娘阿卿嫂。阿卿嫂的丈夫张水卿几个月前到蒙古跑单帮去了,家里的事全由阿卿嫂做主。

    阿卿嫂这句话,既制止了店小二的撒泼,又向黄裳下了逐客令,只是语气和缓,息事宁人。

    常威心里想:“这样最好。幸好店小二还没有听出黄裳刚才直呼的‘弘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于是,起身去扶黄裳,表面是“扶”,其实是“拉”黄裳走人。

    “好!谢谢老弟了!”黄裳一甩手,并不要常威“扶”,手牵着瞪大了眼睛的黄飞云向店外走去。边往外走边还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吾与汝偕亡。”

    声与影都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二

    打烊了,“雁门关”关上了门板,整个街坊陷入沉睡中。

    常威在酒肆的地铺上,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

    原来,常威从家乡榆次出来时,没有带盘缠,只带了几块“石头饼”,一路靠卖卦糊口。

    晋中南地区,盛行一种叫“石头饼”的食物,它是烙的干饼子,上面一块块的小窝窝,是用小石子挤压出来的。这种饼经久耐磨,便于携带,放上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不会坏,最受“走西口”、“走东口”的晋商欢迎。今天,这种“石头饼”在平遥一带还可见到。

    常威身上值钱的东西只有一样——肚中的《易经》。走到大同时,遇上一位阔主,卦算得高兴,给了常威十两银子。

    常威一到“雁门关”,便觉得必须在此盘桓数月,因此一进门便将二两银子付给阿卿嫂,说好当上两个月的住宿费。所谓住宿,指的是常威白天在酒肆里算卦,晚上宿在酒肆里。睡的是用麦草铺就的地铺,比店小二睡的还差,店小二睡的可是木板小床。

    常威却毫无怨言。他一门心思想的是寻求商机,找到致富的门路。

    然而,出路没有找到,银子却快没了——今晚替黄裳付了酒钱,其实囊中的银子已告“负增长”。

    常威躺在地铺上,灶膛里的炭火一闪一闪的,照着他漆黑的眉毛。他想起黄裳先前唱的《走西口》,想起在家乡村边与他依依惜别的表妹小芳,泪水又一次浸满眼眶,这一回不用怕人看见——店小二早已鼾声渐起——泪水扑簌簌、畅快地沿着这位憨厚的汉子的脸颊往下流。

    “人生于天地间,为什么这样难呢?不是说‘天有好生之德’,‘天无绝人之路’吗?”常威想:“我哪一天不是在死亡线上挣扎呢?”

    徽商有句谚语:“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十四,往外一丢。”可见生存之艰难。常威老家晋州的情况也与徽州相似。

    常威又琢磨黄裳的来历,看黄裳愤世嫉俗的样子,一定是被雍正、乾隆整肃过的。满清的“文字狱”和“瓜蔓抄”已“登峰造极”,令人惊怖。常威想:“既然他老先生那么爱谈时政,恐怕以后要敬而远之。”

    然而,黄裳谈的《易经》可是古怪之极!常威知道黄裳出门时念的前几句是《易经》中的“无妄”卦里的卦辞。而“无妄”卦次“复”卦,即排在“复”卦后面。有明朝人来知德注《易经》:“序卦‘复’卦则不妄,故受之以‘无妄’,所以次‘复’。”

    常威想:“看来老先生还是被我说服了,赞成‘复’卦。那么,他最后一句‘吾与汝偕亡’又是什么意思呢?”

    想着想着,疲惫之极的常威也进入了梦乡。

    “轰”的一声炸响,在天空中爆开。闪电与隆隆雷声交织划过苍穹,一阵一阵向地面袭来。大雨在雷声中倾盆而下。

    常威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了一会儿呆。忽然,他浑身禁不住一阵激灵。原来他以为不可能的事发生了:冬天里打雷,打的是夏天般的响雷。这怎么可能?不是违背了物理规律吗?而打雷,不正是“震”卦吗?

    常威这时才发现《易经》的奥妙无穷,打心眼里佩服“糟老头”黄裳。

    风、雷、雪、雨,纷至沓来,令人应接不暇。整个世界都被风雨雷电所包围,仿佛宇宙即将坍塌。

    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常威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生一世,风歇雨止,大地死一般地沉寂,世界似乎已成了废墟。

    常威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死亡就是这样的吗?肉身像泥土一样地无声无息,如“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常威绝望地闭上眼睛,悄然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哒、哒、哒”,一个声音由远而近,停在了门前。常威侧耳细听,这是什么声音呢?在黎明时分,就出来活动。

    “呜——普——”像一种动物在喷着鼻子,一会儿,又像是在与门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店小二早已将被子拉得老高,遮住了自己的脸,筛糠似的在床上抖作一团。

    常威透过门缝,看见门外已经天亮,遂跃身起来,将门打开,向外一望。

    在清晨的冷寂中,一峰骆驼在屋外伫立,屋外成了一片汪洋。骆驼背上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常威定睛一看,原来骆驼上驮着一个人,这个人似乎已经奄奄一息。常威立即将骆驼一把牵过来,顺势接住从骆驼背上滑下来的那人,将他背在背上,走进屋内。

    昏厥过去的那人,高鼻深目,像是西域人。常威与店小二用被子包裹着他,再灌以姜汤,其身渐有暖意,而眼口仍闭,不省人事。

    正在不知所措之时,来店里送煤炭的帮工陈大郎说道:“你们还是去找黄裳老先生吧,他懂医道,能够帮上忙!”

    店小二巴幸不得这烫手的山芋快点出手,急忙附和,叫常威赶快送此人去医治,免得店里沾了晦气。

    四

    黄裳住在东大街,旁边就是著名的“九龙壁”。这九龙壁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第十三子代王朱桂所建,壁长45?5米,高8米,厚2?02米,比乾隆在京城建的九龙壁还长还宽,乃“天下第一龙壁”。

    黄裳是“贫居闹市无人问”,不想今日一大早就有人找上门来,出来一看原来是常威,赶忙布置私塾里的孩子们自己诵读《论语》。

    常威照黄裳的指引,将昏厥之人背进东厢房里。黄裳坐在炕上,一摸那人,气息奄奄,濒临死亡。

    黄裳说:“你晚半个时辰送来,此人命就休矣。”黄裳从窗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根银针,黄裳用针在那人身上的几个穴位扎下去,约一个时辰,就听到那人“哇”的一声叫喊,随后大口的浊物从嘴里吐出,吐进炕边的痰盂里,两只苍白的眼睛随之睁开,嘴里嚅嚅而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常威刚进来的时候在想,真是造化弄人,昨晚自己才说要对黄老夫子“敬而远之”,可今天一大早就找上门来,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当他看着黄裳忙前忙后,娴熟地用针治疗,又想,黄老夫子既然有如此医术,为什么不开门行医,悬壶济世呢?

    一看绳床瓦灶情形,常威心里又是一动,恐怕原因还是,黄老夫子是被朝廷整肃的对象吧!

    常威猜得不错,这黄裳正是被朝廷皇帝整肃的对象。

    这黄裳本来不姓“黄”,而是姓“庄”,祖籍浙江湖州。其曾祖父庄廷鑨,请人编写《明史》,书中称努尔哈赤为建州都督,且不署清帝年号,而署隆武、永历等南明年号,被人告发,庄廷鑨戮尸,庄氏家属和为书写序、校阅,以及买书、卖书、刻字、印书的人,加之地方官吏,分别被处死刑,或流放盛京(今辽宁沈阳)与披甲人为奴。此乃顺治、康熙年间第一大文字狱。

    清初有三大文字狱——庄廷鑨《明史》案(顺治十八年,1661年)、戴名世《南山集》案(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和查嗣庭试题案(雍正四年,1726年)。

    清朝皇帝为巩固自己的异族统治,严刑峻法,“宁可枉杀三千,绝不放走一个”,终使国内冤狱四起,文运凋零。清中期以后,文人中兴起“考据学派——乾嘉学派(朴学)”,不问政治,实为不得已之举。所以,清末思想家龚自珍有诗云:“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确为这一历史场景的真实写照。

    浙江海宁素为文人荟萃之地,一块弹丸之地,历朝所出的进士、举人、秀才,远较其他地方为多。但有清以来,则屡陷“文字狱”之中,光海宁查家一系,牵入庄廷鑨明史案的查继左、牵入隆科多案的查嗣庭两案,就使此一名门望族,备受摧残,几乎灭族。

    整肃查嗣庭实为掀翻隆科多。隆科多乃雍正舅父,为雍正取得皇位立下汗马功劳,雍正为陷害隆科多,便借题发挥,指责曾由隆科多荐举的查嗣庭在任江西正考官时,所出题目“维民所止”之“维”、“止”二字乃“雍”、“正”二字“去头”,因此是“显露心怀怨望,讥刺时事之意”,“并命令查抄寓所,又在查氏日记中,摘取议论时事之语,指为‘悖乱荒唐’”,查嗣庭死于狱中,被戮尸,家属也被杀或流放。

    雍正对隆科多、年羹尧等功臣大加杀戮,世人由此疑其得位之不正。传说康熙遗旨为“传十四子”,在雍正授意下,由隆科多亲手添加数笔,改为“传第四子”。十四子是雍正同父同母、骁勇善战的十四弟胤褆,此人曾坐镇西宁,平定西藏之乱,文韬武略,乃康熙诸子中翘楚。而第四子乃胤禛(即此后称帝雍正),其刻薄、尖酸,与宽宏、豁达的康熙性情素不合。

    传位于第四子,也颇令大臣们惊讶。雍正登基后,杀人灭口,也就顺理成章。

    凡是得位不正的统治者,仿佛“做贼心虚”,总是大兴冤狱,以震慑天下,但又都逃脱不了覆亡的历史命运。

    闲话休提。只说这黄裳因祖上蒙冤“文字狱”,祖父、父亲都在流亡地病死,他辗转迁徙,九死一生,从关外回来,暂居塞上古城大同,便隐姓埋名,改“庄”姓为“黄”姓,对外称山西太原人士,乃掩人耳目而已。

    由于家学渊源,幼承庭训,黄裳乃饱学之士,博通六经,淹贯群籍,又遍观关外关内万里风情,实乃一博学多识之士。再兼精通岐黄之术,虽然身世飘零,仍然桀骜孤高,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黄裳结发之妻在流亡途中病逝,其子也在躲避兵荒马乱之中与黄裳失散。黄裳一生,考学不能,仕途无望,甚至从事一般的营生也不行。若严格按照清朝律例,一生只能为披甲人当奴隶,子子孙孙也是如此。

    幸而清季“文字狱”太盛,“政治犯”太多,人满为患,加之时日久远,狱吏也不知晓关押之人祖上犯的是什么“罪”,也就略加开恩,有所松动。流放之人之子之孙也就伺机迁徙,逃脱禁地,以求改善自己的命运。

    再加乾隆朝时,四海归服,歌舞升平。乾隆晚年,良心发现,政策文件,也有松懈,故黄裳之类,才能“浮出水面”,谋一营生。

    黄裳一生坎坷,其怨愤不平之情可想而知。虽然朝廷政策有所松动,但因其祖上名头太响,案情太重,是由圣祖康熙帝钦定的大案要案,因此,黄裳绝对不敢公然抛头露面,开门行医,深恐被人识出,祸及子孙。只能在蓬门僻巷,教几个小小蒙童,聊以为生。

    “西域人氏”一声:“我是在哪里?”引来黄裳、常威的一阵惊喜。

    细问之下,原来此人乃凉州(今属甘肃)人,姓“拓跋”,单名一个“焘”字,乃鲜卑族人。

    黄裳高兴极了,双手合掌:“匈奴、鲜卑、羯、氐、羌——五胡乱华!”

    拓跋焘感激地望着黄裳二人,问道:“请问善化寺在什么地方?你们认识满愿法师吗?”

    黄裳对儒学、《易经》深入钻研,可称一代经学大师,但是独对于佛学,未有涉猎,又加之其人刚强,采《易经》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精神为做人处世之圭臬,以为佛学乃劝人“消极遁世”,故对佛教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但是善化寺在南门边,这是尽人皆知的事,至于“满愿法师”,黄裳二人并未听说过。

    这大同城,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文物古迹甚多,除了有五龙壁、九龙壁以外,最有名的古文物建筑就是华严寺和善化寺。

    华严寺最早建筑于辽清宁八年(公元1062年),曾遭兵火焚毁,金代天眷三年(公元1140年)在旧址上重建华严寺大雄宝殿。通焐大师、大慈惠法师等僧人,将华严寺的残缺部分和失散大半的经卷,按辽藏目录查访征集,历时3年,予以补齐。香火仍旧旺盛,僧人颇多。

    公元1648年,大同明朝守将姜瓖降清,大同遭受“屠城”之祸,华严寺遭到洗劫,伤痕累累,一片瓦砾场。在众僧的募修下,它才得以幸存。

    善化寺则坐落在大同城南隅,该寺创建于辽、金两代,俗称南寺。它始建于唐朝,原名“开元寺”,五代后晋时改称“大普恩寺”。在辽、金时代,金兵攻陷西京(大同),毁民房、杀百姓,大普恩寺也遭到战争的洗劫。金太宗天会六年(公元1128年)至金熙宗皇统三年(公元1143年),一代名僧圆满大师走遍大江南北,广集资财,历时15年,在大普恩寺旧址上建起了现在的殿宇,恢复了寺庙的旧观。明英宗正统十年(公元1445年),大普恩寺改称“善化寺”,一直沿用至今。

    五

    在黄裳的力劝下,拓跋焘休养了两天,便急不可待地从店里取出行李,盛邀常威、黄裳到善化寺去寻满愿法师。

    清朝自康熙帝以后,逐渐改变了初入关时的“高压政策”。康熙、雍正、乾隆三帝都醉心于汉文化,乾隆所著的汉诗,其数量之丰富,历史上只有南宋著名诗人陆游可以与之一比。康、雍、乾三帝对蒙古、西藏采取怀柔政策,提倡佛教。雍正帝更是痴迷于藏传佛教,甚至在即皇帝位后,将其做皇子时的宫殿捐给黄教(藏传佛教之一宗派)做喇嘛寺,这就是著名的雍和宫。

    在佛教传播之地,民风渐染和平之性,好勇斗狠之风尚渐寝,人民得以休养生息。

    大雪初霁后的善化寺,残雪覆盖,玉宇琼楼,别有一番美景。

    黄裳走入山门,但见梵宫宝刹,玉树琼花,仿佛世外仙姝,飘飘欲飞,不禁心中赞叹:“真是美极了!”

    三人向知客僧报上来历,知客僧说:“本寺方丈满愿大师,现在三圣殿。”立刻叫小沙弥引路,去见满愿法师。

    穿过古朴厚重的大雄宝殿,便见一单檐歇山顶式建筑,在质朴中透出庄重之势,简练的造型,又隐含一种富丽堂皇之气。上书“三圣殿”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在小沙弥的引领下,三人鱼贯而入,只见在大殿的正中,塑着释迦牟尼佛和左胁侍文殊菩萨、右胁侍普贤菩萨——所谓“华严三圣”的塑像。

    空旷的大殿里,有一位老僧正背对着殿门,站在一块碑前,聚精会神地读着碑刻。

    “师父,有人要见你。”沙弥的声音刚落,那老和尚转过身来,三人忙一看,果然是古稀之人,身子骨却十分硬朗,目光炯炯有神。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有什么事吗?”满愿法师双手合十问道。

    拓跋焘立刻上前说道:“满愿法师,我是满志法师的弟子——拓跋焘。这是他给你写的信。”拓跋焘将早已准备好的信简恭敬地递上。

    原来满志法师是满愿法师的师弟,几年前到凉州一带弘法去了。这次让拓跋焘来,是向满愿法师汇报弘教的经历情形,并请满愿法师为其准备一套《大藏经》,由拓跋焘带回。

    看完来信,满愿法师便将三人领至方丈室叙话。

    方丈室里,佛像、香炉、经书罗列,丰富充实而又井然有序。

    “请喝茶!”满愿法师手一抬,做出“请”的姿势。

    小沙弥为三人每人泡上一杯暗红色的茶。常威第一次看见这种茶,茶水一入口,就有一种温润之感,回味之时,又觉满嘴芬芳、甘洌,浑身都放松下来。常威心里直嘀咕:“这是什么茶?如此好喝。”

    满愿法师就像知道常威在想什么似的,说道:“这可是上等的好茶。它产自福建武夷山,是武夷岩茶,消食通瘀,化滞活血,最是延年益寿。这是到福建礼佛的蒙古喇嘛回乡时,途经本寺,将所带部分岩茶赠予本寺。各位好口福,尝到了这最后一部分好茶。”

    拓跋焘则无心慢慢品茶,开口说道:“师伯,你这里一定有完整的《大藏经》吧!我们那里周围几十个庙子,都没有一部完整的《大藏经》。”

    满愿法师仿佛没有听到似的,转头却问黄裳:“先生,是本地人吧?”

    黄裳点点头,含糊地答道:“在下在本地教书。”

    满愿法师说道:“又是一位朱弁先生!”

    黄裳一听,不知满愿法师说的是啥意思。

    满愿法师谈兴一下子就浓起来了,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朱弁先生”的来历。

    原来,朱弁先生,字少章,号观如居士,徽州婺源(今江西婺源)人。宋高宗建炎元年(公元1127年)自荐应征出使金国,授修武郎,借吉州团练使,于建炎元年冬偕王伦以通问副使身份赴云中(即西京大同),向金国大将军粘罕陈述战和的利弊。他大义凛然,一身正气,陈词慷慨,气态洒脱,使粘罕赞佩不已。粘罕遂以高官厚禄引诱朱弁,被朱弁严词拒绝。粘罕恼羞成怒,将朱弁等羁留大同达17年。在羁留期间,朱弁开馆教书,他品德高尚,才学出众,知识渊博,为人正直,深受当地人民的尊敬,所以官吏、贵族等多送子女前来求学。

    在办学育人期间,朱弁历数和好之利,为民族文化的融合、解除民族矛盾做了大量工作。朱弁被羁留西京大同的17年中,有14年在大普恩寺(即善化寺)度过。在寺院居住时,他目睹了该寺的兴衰,应圆满大师之请,为该寺撰写了碑文。

    朱弁撰写的碑文叙事翔实,文采飞扬。碑文由孔固书,字为颜体,真实地记述了大普恩寺的创建、易名、被毁及一代名师圆满重建该寺的全部过程。该碑书法传神,刻工精湛,为碑中之精品,被人誉为“碑文绝唱,刻工精妙,书法绝世”。

    这个朱弁碑就存于善化寺三圣殿中,是该寺的瑰宝之一。刚才满愿法师细细观赏的就是这块碑。

    满愿法师侃侃道来,黄裳听得满脸都红了,兴奋不已。他既感激满愿法师将自己与仁人志士朱弁相提并论,又钦佩满愿法师的记忆力好,精力充沛,对历史掌故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黄裳不禁暗下决心,要好好研究一下朱弁碑。

    这时,满愿法师才转向拓跋焘说道:“贤侄,你说的《大藏经》,我这里也没有完整的一套。不过,我有办法解决,请你放心。你既来之,则安之,多在这里住一段日子。明天,我就安排你去一个好地方。”

    拓跋焘不禁默然,心中虽然不愿意,也做声不得。

    六

    次日,丽日晴空,霞光万道。一大早,在知客僧的陪同下,拓跋焘、黄裳、常威三人便向大同城西进发。

    在离大同西十六公里处,有一座武州山(又作武周山)。武州川水从山前流过,若“玉带缠腰”,形成绝佳风水。

    拓跋焘以为师伯仅是安排他出来游玩,因此心中颇不以为意。

    跨过潺潺流淌的溪水,在万丈光芒之下,绵延达一公里的佛教石窟雕像仿佛一下子和盘托出,闪闪发光。

    拓跋焘被这壮丽的奇观震慑了,激动得跪在地上作三跪九叩的大礼。在他的心中,极乐世界的美景宛然真实地呈现在他的面前,怎不令他激动!

    这就是著名的云冈石窟。

    云冈石窟共有一千一百多个大小窟龛,有“石佛千孔”之称。有五万一千余尊造像,洞窟若干。

    云冈石窟与河南的龙门石窟、甘肃的敦煌莫高窟并称“中国三大石窟”,又是与印度犍陀罗佛教艺术、阿富汗巴米扬佛教艺术齐名的东方艺术瑰宝。

    黄裳也被眼前的景观所感染,他早已听说起过“云冈石窟”,但是今天,他才第一次目睹,他不禁沉醉在佛教艺术的博大精深之中,被此丰富多彩、撼人心魄的场景所折服。

    常威也兀自兴奋不已,啧啧赞叹。

    激动不已的拓跋焘从包裹里取出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分别赠送给黄裳二人,以感谢黄、常二人的救命之恩。

    黄、常二人都坚辞不受,拓跋焘却坚持要两人收下,声称“若不收下,即将此二珠扔于山下”,二人才将夜明珠勉强收下。

    这两颗夜明珠对黄、常二人来说,真可以说是雪中送炭,解救了二人的燃眉之急。

    拓跋焘内心十分感激师伯满愿法师的引导,对佛教生起了无上的崇敬之心。

    七

    黄裳和常威结清了“雁门关”的酒账。常威索性搬进善化寺居住,倒也十分方便。

    一日,满愿法师将拓跋焘和常威叫进方丈室,讲起故事来:

    金代熙宗皇统年间,在山西潞州(今长治),有贫家女崔法珍,自幼喑哑,后被老和尚祖美法师以绝世医术医治好,能够开口说话。

    该女感念佛之深恩,遂断臂发誓,募资刊刻《大藏经》,经过几十年的艰苦努力,崔法珍终于募得资金,刊辑成平水版《大藏经》共七千卷。这本《大藏经》一般称为《金藏》。

    拓跋焘和常威二人正听得津津有味,满愿法师却打住了话头,笑眯眯地望着两人。

    片刻静默后,满愿法师对着常威说:“常先生,老僧有一事相托,不知常先生愿意不愿意帮忙啊?”

    常威慌忙应道:“大师有何吩咐,尽管说就是!”

    满愿法师说:“我刚才讲的这部《大藏经》,就在你们晋中、晋南一带。我想拜托你回你的老家榆次至平遥一带寻访,若寻访到,立即给我们请回三部。两部留本寺,一部由拓跋焘给我师弟满志带回去。”

    常威答道:“可以,可以,不成问题。”但是,他的心中却在想,这次出门,说是寻找生计,到现在还一筹莫展,这便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满愿法师说道:“请喝茶。”

    常威机械地端起茶碗,望着茶叶,忽然灵机一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常威恍然大悟的,正是做这“茶叶生意”。

    由此,就在这一念之间,一代巨商就脱颖而出——山西榆次常家开创了150年经久不衰的发家史,成为山西以至全国著名的富商大贾,晋商中最富裕、最出名的一家。

    榆次常家原系山西太谷县人,明朝弘治十三年(公元1500年)由一世祖常仲林迁居到榆次县车辋村刘家寨,由仲林一世到八世常威时,家“始裕”,其经商则在多伦诺尔、张家口、兴化镇及本省大同、繁峙等地。

    常威与其儿子常万玘、常万达建立起常家长盛不衰的基业,他们从福建武夷山采收茶叶,将此武夷山茶历经万里,深入蒙境甚至俄罗斯,开辟了“万里送茶路”。

    据《山西外贸志》记载:“在恰克图从事对俄贸易的众多山西商号中,经营历史最长、规模最大者,首推榆次车辋常家。常氏一门,从乾隆时从事此项贸易开始,历经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七朝,沿袭150多年,尤其在晚清,在恰克图十几个较大商号中,常氏一门独占其四,堪称为清代本省的外贸世家。”

    “北常”以常万达为代表,为“世和堂”,有十家带“玉”字的商号最著名,号称“十大玉”。据《汉口山陕会馆志》记载,光绪八年(公元1882年),汉口“北常”的商号有“大昌玉、大德玉、大泉玉、三德玉、保和玉、慎德玉、大升玉”等12家。

    “南常”以常万玘为代表,为“世荣堂”,其商号名称均带有“德”字,如大德川、大德美、大德昌等,号称“十大德”。其商号遍及苏州、上海、汉口等地。

    后来常氏所有资产达到了以百万两银计。其子孙人才辈出,常氏从八世到十五世入邑庠生达七十八人,特别是清光绪年间,常氏十三、十四两世,有四人拔贡,五人中举,一人成为进士,集一时科举之盛。

    现在在山西省晋中市榆次区南20公里处的东阳镇车辋村,还留有一座常家庄园,其间有一阁、两轩、三院、四园、九堂、十三亭、二十五廊、二十七宅。在占地八万余平方米的静园中,还有杏园、可园、遐园、狮园,既点缀有小溪、水塘、回廊、甬道、亭台、溪桥、花园、农舍,又充满文化气息。既有北方大院的质朴豪迈,又有江南园林的幽深秀丽,显示出三晋儒商的绝世风采。

    在进深达100米的常家祠堂里,还陈列有常家中兴之祖——八世祖常威算卦时用的褡裢,作为传家宝,至今仍然激励着后人奋发图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这里就暂且放下不提。

    八

    却说当时的常威不禁一拍大腿,说出离开家乡时兄弟常佶鼓励他的那句话:“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

    门外随即有人应到:“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黄裳笑吟吟地背诵着李白的名句,踏进门来。

    满愿法师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叫人去找你来呢!”

    黄裳自从结识了满愿法师后,经常到善化寺来接近满愿法师,在满愿法师的接引下,他逐渐认识到佛教的伟大之处。

    原来,满愿法师是要黄裳与拓跋焘、常威一道,组成“寻经团”,去寻访《金藏》。

    黄裳满口应承下来,将孙儿黄飞云交给满愿法师照看,对私塾中的教课之事安排妥当,次年春天即与常威等出发去寻找《金藏》。

    后来,他们在山西赵城县的广胜寺里寻访到了七千余卷的金版藏经(俗称《赵城金藏》),满足了一代高僧满志的愿望。

    之后,常威便踏上了成为一代富商巨贾的道路。

    而黄裳在满愿法师圆寂以后,遵照满愿法师的临终嘱托,成为善化寺新一代的方丈,善化寺的香火更加旺盛,成为北国名寺。

    拓跋焘也返回故里,经过艰苦修炼,终成一代高僧。

    (完)

    延伸阅读

    《金藏》:是我国金代民间募资刻印的佛藏,世称《赵城金藏》,为著名国宝。金代熙宗皇统(公元1141—1149年)初年,潞州(今属山西长治)民女崔法珍因喑哑痛苦不堪,后被祖美法师救治,开口能言,遂在山西、陕西地区断臂化缘,募资刊刻藏经。这部佛教《大藏经》就是近世所称的《赵城金藏》。

    《赵城金藏》以宋代我国第一部木刻版汉文大藏经《开宝藏》的版本为底本,于金皇统九年(公元1149年)前后开雕,大定十三年(公元1173年)前后工毕。前后历经25年方才付梓。因刻于金代,又在赵城县的广胜寺(今属山西洪洞县)发现,每卷卷首又加刻广胜寺刊刻的《释迦说法图》。

    1933年,范成法师在广胜寺弥陀殿的十二个藏经柜中发现了这部藏经,引起社会关注。其后由支那内学院的欧阳竞无大师派研究人员蒋唯心住在广胜寺,逐册检查,并发表调查和研究报告,遂轰动学术界,引起国际学术界的广泛关注。

    1938年2月,日本侵略军攻占赵城。日本人有意掠夺此藏经,广胜寺住持力空法师冲破重重封锁线,冒死向八路军求助。在**中央、北方局及太岳军区政委薄一波同志的指示下,于同年4月27日夜,由八路军和游击大队与僧众配合,紧急将《赵城金藏》运出。在运送金藏期间,恰逢日军“扫荡”,在八路军牺牲八名战士的情况下,《赵城金藏》得以保存下来。

    《人民日报》曾于1949年5月21日发布了“《赵城金藏》运抵北平”的消息。

    《赵城金藏》共有6980卷,六千多万字,今存四千余卷,全世界仅此一部,被视为稀世珍宝,与敦煌遗书、《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一起并称为国家图书馆四大镇馆之宝。薄一波、范文澜、李一氓三位同志对《赵城金藏》的抢救、维护和开发,功不可没。1982年出版的《中华大藏经》就是以《赵城金藏》为底版编辑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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