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一百三十一章
胳膊被人拽住了，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看着眼前的人，指尖微微颤抖，好似之前的窘迫。
“八嫂，你怎么了？”胤礼笑着松开我，指着不远处的树：“要不是我拉住你，你非一头撞树上不可。”
胤祥也微笑：“是啊，想什么呢？你这走路不看道的习惯，怎么还是改不了？”
木木的摇头，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口。他离开宗人府已一年多，一年多的时间我都没开口，关心的话也早已不必。
“八嫂，你怎么了？”胤礼问我，我只是摇头。胤礼似是明了了几分，岔开话题说：“八嫂，我随军押送粮草，后来又去了绕道去了趟四川，给你带了些茶叶回来。你看看，合不合你的意？”
“十七爷莫不是神仙？”白哥笑着接过茶叶：“福晋这段日子正念叨‘青山绿水’，十七爷就果真寻了来。”
胤礼一听哈哈笑了：“八嫂，白哥不过茶道深得你的真传。弟弟看，这嘴皮子也是巧得很哪。”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我笑骂了一句，便冲胤礼努了努嘴：“也就是你十七爷，宽厚大度不跟你计较。若是别人，可有你受得。”
“奴婢谢十七爷不罚之恩。”
胤礼摊手笑道：“八嫂你们这出双簧唱的可真好。如今，弟弟就是想不大度也不行了。”胤礼瞧了一眼胤祥，说道：“八嫂能不能看在弟弟千里送茶的份上，赏弟弟杯白水喝？”
“白哥，快带你十七爷去茶房，凡是他看中的茶，全都给十七爷带回府。”
“八嫂如此大方，弟弟先谢过了。”胤礼说完便笑着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大声的问：“唉，我听说八嫂藏了块五十年的普洱，可有此事”
“想不到老十七如今跟你学的，也这般视茶如命了。”胤祥顿了顿说：“那咱们先过去？”我“唉”了一声，便随着他往前走，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一年咱们也没好好说过几句话，身体可还好？”
“我很好。”我问：“你呢？腿上旧疾可还好些？”
胤祥点头：“好多了，谢谢惦记。”
我扯了扯嘴角，随他又走了几步。“胤祥。”我停住脚步，仰头看他说：“有句话我憋在心里难受。别再跟他们争了。”
胤祥看了我片刻，眼神很平静，最后开口道：“走吧。怕是人都来了不少了。”
胤祥说着转了身，我一把拉住他：“胤祥，这话我只会劝你一个人。我们都在宗人府里关押过，那种失去自由的感觉，别人或许不明白、不能理会，但我们亲身经历过，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所以，今时今日，应该珍惜拥有的一切，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争来斗去为的又是什么？”
胤祥看着我沉默了很久，开口时依旧神情淡然：“万事多由命，半点不由人。”胤祥顿了顿说：“这是实话，我身不由己。”
我黯然的松了手，心中唯有叹息。一样的，一样的抱负，一样的执着，他们兄弟自始都是一样的血性。所以，规劝皆为徒劳。
“不后悔？”我问出口就后悔了，摇头道：“不用回答了，这辈子都不后悔就好。”我垂着头不知胤祥是何表情，只是不想让他看到我眼底的失望。停了良久道：“有一事相求。”
“你说。”胤祥说着又补充：“朋友之间不用说求。”
我惊讶的抬头，胤祥只是微笑，笑容真挚诚恳。我亦微笑，停了半晌说：“胤礼自小与你亲厚，你多看护他些。”
“你这是何意？”胤祥费解的看我，我微微摇头：“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如今他是和我们亲厚一些，可毕竟是弟弟，看护些总是好的，不是吗？”
“你说的有理，我答应你。”胤祥说着往前走，我却站住不动，想了想道：“他们都在胤禩书房，我就不过去了。”胤祥停住点了点头便走了。
我转身扶着石栏望向池中的荷叶。清风拂过水面，湖面掀起一阵涟漪。过后，皆又恢复平静，唯感风中夹杂的湿热的味道挥之不去。
“八嫂真是好兴致，在这儿凭栏观荷呢。”
回身看到满面笑容的胤裪，我们素来不和，如今更不愿与他多言语，客气的笑了笑道：“你八哥他们都在书房呢。我派人给十二弟领路。”说着看向立于身旁的白涛：“去给十二爷领路，照”
“不忙。”胤裪笑着摆手，趋步走到我身旁，学着我的样子凭栏远眺，笑道：“刚刚远远瞧见八嫂和十三有说有笑的，怎么到我这儿八嫂就急着赶弟弟走了呢？”
“瞧十二弟说的，怎么会呢？难得十二弟有兴致，十二弟就在这儿好好观赏吧。我前面还有些杂事，就不奉陪了。”
“八嫂手段高明，弟弟佩服。”胤裪回身拦住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刚刚一路跟着她，你们的话我可全听见了。”胤裪说着一顿，继而笑了：“刚刚八嫂劝十三的话我倒是都听见了。只是弟弟不明，八嫂一边离间三哥、四哥，一边又规劝十三，八嫂到底想做什么？”
我冷着脸看着胤裪：“我想做什么没有必要向你交代！”
“这个自然。”胤裪冷笑着瞪我：“八嫂做事自然无须向我交代。弟弟只是期望八嫂别一边陷害自己的妹妹，一边又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劝我们兄弟相亲。八嫂做过什么，自当清楚，四十六年假意在皇阿玛面前揭露伪冒贡茶一事，五十一年蒙骗十三给”
“什么贡茶？”白涛猛地问道。
胤裪厉声喝道：“大胆奴才，主子们说话哪里轮到你插嘴。滚下去！”胤裪说着扬眉问我：“八嫂，您做过什么自己一定记得，不用弟弟一一列举了吧？”
我冷着脸看胤裪，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我好似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福晋。”白涛脸色惨白，嘴角微微颤抖：“四十六年的贡茶案，当真与福晋有关？”
我抬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胤裪瞥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八嫂做事果然出人意表，这府里的奴才都可以质问主子。”胤裪说完笑着走近白涛，轻笑道：“既然如此，就好好问问你家主子到底做过什么！”
白涛看了胤裪一眼，沉着脸走近我。自见过梓颜之后我就心里发空，胤裪旧事重提我更是烦乱，正欲摆手命他退下，没料到脖颈一寒。只听胤裪大喝的声音：“大胆奴才，你反了？”
“奴才只问福晋一句，当年江浙贡茶一案，是否因福晋而起？”
冷寒无比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耳边是怨恨的责问声，我好似傻了，脑子空白一片，心里一遍遍的质问自己，却根本找不到答案。茫然的睁着眼，迷茫的听着周围纷杂的声音。
淡淡的咸腥的血腥气让我恍然，如今我被白涛死死的钳制着，脖颈处隐隐的疼痛让我清醒，我这才发现我们已被团团围住逼到湖边。
杂乱的声音中，我却只能听清白涛的质问。他攥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只怕此时他心里的震惊不比我少。他和白哥是胤禩五十四年救回府的，我听藤香说他们刚被救回府时白涛已是奄奄一息，白哥为了替弟弟医病便在街上卖身为奴，胤禩看他们可怜便把他们救回府，替白涛医好病之后就让他们在府中做下杂役。我回府后见白哥对茶道精通，便把她留在身边当丫头，给白涛派了侍卫的差事。
“你们姐弟”
“对。”白涛打断我说道：“我爹、我大哥还有我们全乡三十七人都是被你害死的。朝廷来了圣旨，乡里三十七名茶农全都被斩首了。姐姐一路带我逃入京城，我发誓一定要给爹和大哥报仇”
“涛儿，放了福晋。”白哥奔过来，跌坐在地上，看着白涛呵斥道：“这一切与福晋无关，你快住手啊！”
“姐，是她害死爹和大哥的，还有乡里那么多”
“闭嘴！”白哥呵斥道：“姐让你立刻放了福晋，你听到没有！”
“梓歆！”胤禩的声音响起，我看着他向我奔来，心里的恐惧好似凭空飘散。没料到胤禩突然放慢脚步，微抬手将胤禟他们都拦在身后，似是回身说了一句什么，便独自向我们走来。
脖颈上的痛又加剧了几分，白涛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白哥又开口道：“涛儿，八爷和福晋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你不能恩将仇报。”
“姐，你别说了”白涛近乎吼的喊道。
“放了福晋！”胤禩低声喝道：“此事与福晋无关，你若有冤情我替你做主。你快放了福晋！”
“涛儿，你快听八爷的放了福晋。当初是八爷救了你的命啊！”
白涛垂头看向我，眼白都已泛红。攥剑的手猛地一紧，“咣当”一声脆响，我后背一麻整个人向前倾倒，胤禩向前忙将我牢牢托住。“大夫，快去找大夫。”
自始至终整个人都好似半梦半醒之中，当被胤禩死死的护在怀中才好似大梦初醒。我推开胤禩，回身看向已被侍卫围住跪于地上的白涛，“谁也不许为难他。”我说完又厉声强调道：“谁也不许！”
“不会为难他！”胤禩说着扶住我，着急的说：“我送你回房，伤口要立刻止血。”
“藤香，扶白哥陪我回房。”
伤口不深，只是擦破了点皮儿而已。我自始至终都攥着胤禩的手，等胡大夫包扎好我便命丫鬟们退下，惟留白哥在房中。胤禩开口劝我：“别怕，没事了。”
“我要你答应我，你不会为难他们。”
我知道如今屋外已是乱作一团，此刻贝勒府里的流言恐怕就已经被传的千奇百怪、天花乱坠了。只是那些我现在都顾不上想，我只知道我必须保全他们姐弟，良心发现也好，赎罪也罢，我不能让他们被治罪。
“我知道，我会处理。”他神情平淡的说，我这才松了他的手：“府里怕是一团乱了”
“我会处理。”他说着俯身替我理了理被子，笑着起身：“你好好休息，别的事都不用担心，我来处理。”我点头，他笑了笑便走了。
白哥自始立在门边低头哭着，我靠着靠枕想了很久方才开口：“白哥，你过来。”白哥便走到我床前垂头立着。
“为为什么？”我问，心里不解又愧疚。当年的事我曾无意中跟她提起过，她早已知道却既不开口责备，也未对我心生怨恨，这两年对我照顾亦是悉心体贴。
“贝勒爷、福晋于奴婢有恩，奴婢不能恩将仇报。”白哥哭着跪下道：“奴婢与弟弟这些年颠沛流离，饱受世人白眼。弟弟病重，奴婢本欲卖身为弟弟医病，幸得贝勒爷相救，将奴婢二人接回府，既替弟弟医病，又给奴婢二人以栖身之所。福晋待奴婢亦是亲厚。奴婢和弟弟皆深感贝勒爷和福晋的厚恩，不敢恩将仇报。”白哥说着跪着爬到我的床边，哭着哀求：“福晋，白涛今日是一时糊涂，他并非存心谋害福晋。奴婢求福晋饶他一命，奴婢求福晋了”
我探身扶起她，拉她坐在床边：“没人会难为他，放心好了。”白哥听了垂头点头，我握着她的手问：“你既已早知道我与此事有关，为何你真的不恨吗？”
“奴婢不恨。”白哥摇头道：“当年白涛小还不记事儿，可奴婢心里却不糊涂。福晋，奴婢家世代种茶，年年为宫中进贡茶叶，从未掺过半片假茶叶。当年知府刚开始彻查假贡茶，奴婢的爹就将奴婢和弟弟送到远方姨妈家寄养。后来姨妈告诉奴婢，那些当官的怕上头追究责任，为求自保将罪过都推到茶农身上，诬陷茶农以假茶冒充贡茶。”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近乎自嘲的说道，怎么也想不到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恨竟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遭殃。
“福晋切莫自责。”白哥道：“奴婢这些年在贝勒府，知道贝勒爷和福晋都是难得的善心人。奴婢初听福晋提起时，心里矛盾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奴婢想通了，奴婢的爹和哥哥都是那些欺上瞒下的恶吏所害，他们先已假茶欺瞒圣上，又将罪过推到平头百姓头上。欺上瞒下，罪大恶极。”
“你说得对。”我苦笑着点头。试问，这些恶吏的所作所为朝廷里当真没人看的出来？他们不过都想着息事宁人，都想着党争，都像我一般想着一己私利。
“你下去歇着吧，我有些累了。”我说着侧身躺倒，是该好好想想了。
这次的事儿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康熙下旨彻查当年的案子，将那些所谓的欺上瞒下的官吏都按罪惩处。我听说时唯有苦笑，太子已经倒了，自然没有顾忌了。
魏珠扶我站起，轻声劝道：“福晋，万岁爷此刻朝务繁忙，不能见您。您先回去吧。”
我黯然的望着眼前紧闭的宫门，如今宫中流言四起，当年的事儿康熙只怕是不会原谅我。“公公，烦请”
“梓歆！”胤禩恰好赶到，扶住我劝道：“皇阿玛心绪不佳，你快跟我回去。”
“我只想求皇阿玛饶了白涛，白涛的罪过我愿意替他承担。”
“住口！”胤禩低喝一声，扯着我快走出月华门。出了月华门便停下回身，半责半劝的说：“梓歆，不许再任性了。白涛挟持你，以下犯上是死罪，没人能救得了他。”
“我愿意替他死！”
“胡说！”
“不是胡说。我做错了太多事，不过想赎罪而已。”胤禩被我气得脸色惨白，我抬头看他：“我不想逼你，可我真的没办法。”我说完欠身走了。
晚上胤禩回府后告诉我，白涛改判为流放。我听了以后垂头谢他，谢谢他虽万般为难，却还是帮了我。
在胤禩的安排下，我带着白哥去看了牢里的白涛。再见到白涛时，他竟跪下向我谢罪。我扶着牢门蹲下，在心里向他谢罪。
错的那个是我，而且已经错了很多年了。
胤裪说的对，我矛盾的可笑。一边与亲妹妹交恶，一边又劝他们兄弟和好。我不愿看到他们兄弟倾轧，却为了一己私恨设计太子。
伸手探向铜镜，寒冷如冰的凉意瞬时传遍全身。我茫然的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丑陋、陌生。我默默阖上眼，曾几何时，我把自己丢了。如今的如今我到底剩下的是什么？
过后几天便病倒了，胡大夫说我是心神塞阻，劝我宽心释怀。
医者医得了病，救不了命。这病在心里，我得自己想明白。
胤禩的劝慰，胤禟他们的探望，我感激感动却解不了心结。胤禩和胡大夫深谈之后将送我去馨园养病，我便让藤香陪我不时出园走走。本想着散心没料到无意间竟和一个农妇闲聊，聊完之后惟觉心神皆畅，病也好了。
回馨园之后，菲儿和弘旺竟也到了。菲儿见我就笑：“这才来了三天，瞧着额娘的气色见好。”说着给弘旺使眼色，弘旺会意连忙笑着开口：“来之前孩儿和菲儿去柏林寺给额娘了支签。”
“是支上上签。”菲儿笑着接话道，将签文递给我：“额娘快看，这是我求得，此签为‘大看琼花’，是支上上签。”
我接过签文，轻声念道：“出入营谋大吉昌，似玉无瑕石里藏。若得贵人来指引，斯时得宝喜风光。”我笑着将签文递给菲儿，“今儿个倒是真遇到贵人了，病也好了。”
“真的？那我和哥哥明天就去庙里还愿。”
我笑着将茶杯递给菲儿：“孝心额娘心领了，还愿就不必了。求神不如求己，自己的想明白就好了。人只要想明白了，什么时候都不晚。”
“额娘想明白了什么？”菲儿端着琉璃茶杯问我。翠绿如玉的茶汤，晶莹剔透的琉璃。我笑：“青山绿水。”
弘旺看了看菲儿手中的茶，想了想问：“额娘可是指，脱却儒冠着羽衣，青山绿水浩然归。”
“应当是，脱却儒冠着蓑衣，青山绿水浩然归。”我笑着起身，拍了拍他们的肩：“羽化仙境何谈青山绿水？明天额娘带你们去看真正的青山绿水。”说着低头品茶，涩涩的苦，淡淡的回甘。甘苦相携相伴，或许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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