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台大人,我们是考官,在阅卷。”周主簿轻咳一声道。
“明日圣院就会派人来拿走这篇经义,今日自然要仔细参悟!”董知府道。
董知府说着,把四页经义依次铺开,摆在桌子上,然后聚精会神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看。
冯院君和周主簿也站在一旁仔细阅读,三个人的阅读方式一模一样,都不只是单纯地看和记忆,而是把这一切印到自己的脑海里。
他们不仅要理解文章的内容,更要牢记每一个字的笔画特点,因为一篇文章到了较高的层次后,每一个字都蕴含作者的神韵,思想和文字必然会共鸣,他人也可以通过阅读文字来跟原作者共鸣。
在努力记忆这篇文的过程中,三个考官的才气逐渐消耗。
周主簿是举人,才气最先耗尽,不多时,冯院君开始休息,董知府坚持到了最后。
“你们也来看看。”董知府对其他文院举人说完,走到周主簿和冯院君身旁休息。
董知府轻叹一声,道:“我以前只当方运有诗词天赋,其他方面未必出色,看了他的经义,我才明白此人的可怕。他的破题虽然巧妙,仍然只是对曾经的总结,但到了论述未来之礼的时候,字字如星,当空而照,尽得礼之妙处。”
“我最感慨的是他的文字。几个月前我还说他文字空有大家之风而无大家之实,现在,他的书法已经摸到第一境的门槛,而我也不过这种程度而已。”周主簿道。
冯院君点点头,道:“他的文字和其文意结合极深。尤其是说到未来之礼的时候,我和府台大人的感觉相似,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星空中,那星辰是圣道大义,而那黑色的夜空同样是圣道至理。而方运,像是随手摘得星辰的人物。”
“的确。我等是举人进士,去圣地看那半圣的笔迹反而无法看透,方运此文对我等来说比半圣真迹更重要。这个方运真是奇怪,他才多大,文章竟然有种‘星罗棋布’的文意,这真是太可怕了。”
“星罗棋布?你这么一说我才发觉!的确。据说那是半圣飞到天外,神游星空后才能有的文意,以星辰为字,让文章如棋局般精妙,一字一世界,一文一乾坤。方运这么小就好像知道那星空间的奥秘,委实惊人。”
“或许,这就是他的天赋吧。不过现在称其为星罗棋布还言之过早,他应该还不懂星罗棋布,只是因为对星空轨迹有所了解,不知不觉受到影响,从而让文章布局有了星罗棋布的影子。”
“有道理!”
周主簿冷冷一笑,道:“现在想想,那耿巡察不是蠢,而是太倒霉了。他有庆国、武国和亚圣世家撑腰,以为害一个天才就算被半圣发觉也不会受到重罚,却不曾想方运以近似‘星罗棋布’的布局写下这文。三位半圣共观察百万童生,一人不落,必然最先发觉方运文成传天下,然后立刻进行遮蔽,连我等都被骗了。”
“当时谁能想到府试里竟然有人的经义能传天下,根本就不可能把文院震动和方运文成传天下联系。不过,我突然想笑。你们想想,方运刚写了几个字就出现异象,但却被众圣遮蔽隐藏,必然以为出事,你说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其余人随之笑起来。
“众圣蒙蔽天机,这篇传天下的文章只要不到圣院,就不会为方运增加才气,他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经义到底写的怎么样。”
周主簿道:“我太清楚方运,他一向小心谨慎,现在恐怕还在疑神疑鬼,不等明天放榜,他绝不会放松。”
“可惜啊,真想看看他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这个小子,什么都比咱们强,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不能错过了!明日放榜前,咱们一同出门。”
“一言为定!”
在三个无良考官商量着看方运热闹的时候,方府的家宴已经结束,方运今天喝了很多酒,晚上没有读书,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唉,那篇经义必然出问题了。若是不出问题,必然会在我的文宫星空内出现,可是直到现在我的文宫星空都没有出现,和以前那些写的普通经义一样,看来真的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胡思乱想中,方运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就是放榜的日子,方守业特意前来,钱举人等人原本想来的,但被赵红妆劝走了。赵红妆今早也没有来,都提前去了文院,知道方运心里难受不想见人。
上午九点多,一行人来到文院街,和每一次来都一样,这里人山人海,无比嘈杂。
方运一手拉着杨玉环,一手抱着奴奴向文院门口走去。
方守业就在一旁跟着,若是有人敢过分打击方运,他一定会出手。
庞举人跟在稍远处,不时扫视方运周围的人,心中十分警惕,但表面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
还没走到文院门口,方运就被人认了出来,众人对他依然热情,但许多等待放榜的童生不由自主流露出惋惜之色,开始低声议论。
“可惜了,听说方运昨日的经义出了问题,被施德鸿和童黎羞辱了。”
“谁都有失手的时候,不能怪方运。”
“问题是,方运若不能考中秀才前十,就不能上书山,就等于输了,必然会自毁文宫,太可惜了。”
“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准,或许方运没出问题。”
“唉,身为玉海人,谁不想他好一些?只是我昨日听说施德鸿和童黎已经提前庆祝了。”
方运默默地向前走,虽说这些人都同情他,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讥讽他,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发堵。
杨玉环用力握着方运的手,紧紧地靠着他,希望可以舒缓他的心情。
奴奴也觉察方运的心情,不再玩闹,默默地陪着,偶尔伸出舌头舔舔方运的手。
整个玉海城的人都关注方运的书山赌局,而参与今年考试的童生更是人尽皆知,所以昨天施德鸿和童黎稍一传扬,各地的童生就全知道了。
“方运,我们相信你!不要被那些小人中伤!”
“对,我们相信你有大才!”
一些不愿意看到方运失败的童生陆续鼓励方运,有些人十分激动,根本不相信方运连秀才都考不中。
方运只能强颜欢笑来向这些人点头致谢。
那些童生很默契的为方运让路,让两个人很快走到张贴金榜的墙壁附近。
这里几乎是最拥挤的地方,不过周围的人都非常礼貌地为方运和杨玉环让出一点空隙,这是玉海府的童生们唯一可以表达感激的方式。
“方兄,听说你经义写的极好,起码是鸣州,今年玉海府的茂才非你莫属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方运扭头看着童黎,目光冰冷。
童黎继续大声道:“恭喜恭喜方茂才!如果我所料不错,从今天开始,你的新别号就要改成方五甲了!啧啧,十国前所未有啊!等你当上状元的那一天,你一定会成为大名鼎鼎的方全甲。”
一旁的童生都听出来童黎是在讥讽方运,一人忍不住怒道:“童黎,你怎能如此无耻?和庆国人联手来害我景国子民,你还有一点良心吗?”
童黎诧异地问:“这位兄台,你是妖蛮派来挑拨离间人族的奸细吗?十国以前是相争,但自从与妖蛮的千年不战协议失效,我十国就不准相互征战,只能通过文比来占领对方的领地,可以说十国同气连枝。这些年庆国也曾派兵帮我景国杀妖蛮,现在我向施兄学习,怎么会无耻?”
“你……”那童生气得面红耳赤,童黎这话虽然是狡辩,但也句句在理。庆国和景国曾有国仇,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圣院一直在淡化各国之间的矛盾,争取在妖蛮大举入侵前把人族拧成一股绳,可以发挥更大的力量。
所以哪怕童黎和施德鸿来往频繁,许多高文位的景国人也不便斥责童黎,避免被扣上挑拨离间人族的帽子。
“方兄,你说是不是?我这个庆国人不远千里赶到这里,就是为了与贵国文人合作,共抗妖蛮。”诗君弟子施德鸿微笑道。
方运心情极差,看了看两人后并不搭话,这两人明显是在诱导他开口,然后逼他生气,等榜单一出,则进行最致命的打击。
就在这时,文院的正门打开,众多身穿黑色衣服的差役从里面走出来隔开人群,隔离出一条通往张贴告示处得通道。
不一会儿,多位官员从文院中走出来。
在一群身穿官服的人中,一位身穿便服的青年气质格外出众,如鹤立鸡群,他的眉目间有淡淡的苍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青年人应具备的神态。
所有人都对那青年人恭恭敬敬,只有几个官员的态度无比谄媚,而那青年根本不拿正眼看那几个谄媚的官员。
很多人不认识这人,但施德鸿面露喜色,颇为自豪地扫了方运和其他人一眼,仰头挺胸向那人走去。
童黎急忙跟过去问:“施兄,你认识这人?这人气质如此不凡,起码是翰林吧?”
“翰林?你太小看他了。他四年前就已经是大学士,比我老师更早一步。”
“你怎么拿他跟诗君相比?可千万别让令师听到。”童黎好心劝说。
“哈哈哈,不是我拿他和恩师比,而是恩师一直说自己不如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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