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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中传来远处的人嘶马喊,不知是寒意还是杀气,汹汹然袭来的感觉令久经沙场的老兵也气为之夺!看见大哥并不在意,却依旧悠然地抬头看天,小陈不禁暗暗叹服!
顾迩然的谋略学识,小陈是无比钦佩的;但见识到他在战场上英明果断的指挥,对这位大哥的胆识更添了一份敬意!仿佛从中得到了无声的鼓励,小陈的勇气也壮大了不少!
不过,具体的迎敌方略还得指挥官亲自出马啊,小陈感到有提醒大哥的必要——“大哥,清妖来了,请你指挥全军迎战吧!”
“啊?”如梦初醒,顾迩然慌慌张张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什么?清妖?我知道了——黄将军,进战壕,布火枪阵!萧将军,炮兵准备!江……”
看到顾迩然手忙脚乱的样子,小陈颇感诧异:“难道,刚才大哥竟然是在发呆不成?”
失望的英俊少年不甘心接受偶像破灭的现实,继续追问着:“大哥,清妖来势汹汹,大哥你还无动于衷——真不愧是大将风度!”
“啊?”顾迩然想不到小兄弟对自己竟如此信任,暗呼一声惭愧,不过还是诚恳地实话实说,“这样子啊,我刚才是想点别的事,倒是没太在意……”
“什么?果然是走神了!”小陈顿时黯然神伤,“还以为大哥天纵英才呢……不过——这险恶的境地里还有发呆的空闲,也不是平常人能够做到的呢!气定神闲,履险如夷,还可以考虑别的事情,没有大气量哪里办得到?——大哥到底不简单啊!”
(搞笑完毕,言归正传)
望着远处升腾起的烟尘,由小小的一缕逐渐飞散开遮蔽了半个天空,顾迩然默默计算着来犯之敌的数量与实力:骑兵有好几千,还有重火器的车仗!步兵……至少上万!
好险!如此危局,自己却神游物外,在一派天人交战的境地中茫然无措!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刚刚激烈的心理活动消耗的精力实在不亚于一次长途奔跑,寒冬肃杀,他却大汗淋漓……
虽然方才颇耗心力,但大敌当前却是轻忽不得!即使一时迷乱了性情,但在应该紧张的时候,他绝不会放弃责任——抖擞精神,他招来各部将领,分派起战斗任务来!
刚才恐惧鲜血敬畏生命的温和少年又缩回了灵魂深处,走出内心保护层的,是明快决断,冷酷无情的铁血将军顾迩然——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哪怕是在掩饰内心不敢正视矛盾的软弱——在现在的战场上,片刻的犹豫就会带来巨大的损失!就算不是为了自己,还有小陈和两千多名将士的生命需要他来负责!绝对不要,因为心魔未解造成永远的痛悔!
“振作起来吧!”他对自己大喝道!经过一夜苦战的验证,他对自己麾下部队的战斗力充满了信心!但是,怀恨在心的向荣也一样发奋雪耻,拥有着骑兵和大炮的清军,在对抗中绝不会手软——
既然双方都下定了必胜的决心,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强兵对决!
过了双峰山,直达武昌城下都不再有陡峻的山地,除了地势绵延的洪山在侧稍有威胁之外,向荣毫不怀疑自己确有取胜的把握:虽然前夜一战,折了守备邓绍良和千余骑兵,但黑夜交锋和兵种相克是主要原因——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现在自己拉来了大炮,军中也广有火枪,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正正地进攻,长毛无险可守,量也玩不了太大的花招!
远远望见“长毛”阵地上一面旗帜也无,反而平地上冒出一个个馒头一样的土堆,除了很少几个人在新挖的壕沟里窜上跳下好象在传递消息之外,静悄悄没有一点反应!
“古里古怪的,知道自己死定了,提前挖坟堆吗?”虽然觉得情况有异,但大军现在正斗志旺盛,正所谓气可鼓而不可泄!敌人如此低调尚且畏缩不前,岂非灭了自己的威风?——但先前的挫折到底让向荣学到了教训,出于谨慎的考虑,他下令先用大炮轰击……
迅速从辎重车上卸下火炮,选好发射地点支上炮架,清军炮兵们七手八脚地搬运着火yao桶和作炮弹的铁球。眼看太平军依旧毫无动静,向荣得意得哈哈大笑,黝黑的面孔愈发狰狞!放着自己强大的火力不用,这样的蠢事可不是他会干的!火炮可射出数里之外,长毛如果没有相应远程对抗的重武器,就只能听任宰割——你的火枪就是再厉害也打不到这里吧?
虽然看现在情况,长毛似乎挖壕堑躲在地面以下,大量杀伤是很困难了,但只要先狠狠打击了敌人士气,使之失去有组织的抵抗,再调动精锐骑兵冲杀,将之打个片甲不留也未必不可能!
自炮击起始的战斗以单方面炫耀武力的方式展开,虽然正是中午,太阳却躲在厚重的云层里不露脸,温度依然很低,而清兵的狂热劲头则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缺陷!
“轰~~~~轰~~~~轰~~~~”呼啸的火球撕裂了寒冷的空气,带着一股股热浪飞向太平军阵地,巨大的爆炸轰鸣暂时压过了向荣得意而残忍的狂笑,泥土和烟尘在空中飞扬……
“继续打!”太平军方面并没有相应的回击,这更加坚定向荣“长毛”缺乏重火力的想法——虽然在这场炮战中对手单方面缺席,但这并未影响向荣的兴致,“剿匪”还用得着讲客气吗?当然公平就更加谈不上了!
铁球沉闷的落地之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砸出的弹坑一个接一个突兀地出现在地面上,方圆数里的飞禽走兽大小生灵早就开战前就四散逃开,免受这无妄之灾的波及——五十多门火炮齐射之威,还不足以形成覆盖性的压倒火力,但不绝于耳爆炸集群的声势已经非同小可!
没有遭遇反击的威胁,清军炮兵得以从容的操炮连发,黑色的弹道在空中延滞不到片刻,而尖利的啸声却仿佛被寒冷冻住,停留在战场上人们的耳边久久回荡。短短半个时辰,清军已经发射了近千枚炮弹——眼前的“长毛”已经一片死样的寂静!
“难道全部轰死了?”向荣不无恶意地想,太平军没有反击还可以理解,但是连奔逃的也没有就奇怪了——这样猛烈的炮火打击下,有头脑的还有谁会老实不动原地等死?
没有抵抗!长毛一定是被我们的大炮吓傻了!这样自我激励着,清军的骑兵放心大胆地开始了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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