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虎贲① > 第四章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四章

    1937年7月6日,张一鸣带着在512团当连长的表弟白少琛一起回到了南京,他是到南京办事,顺便看望舅舅,所以把表弟也带来了。白少琛是白敬文的第三个儿子,23是张一鸣当初所要的中央军校学员之一。他自幼爱看《三国演义》,《隋唐英雄传》,《说岳全传》,《拿破仑传》,对书中的英雄人物崇拜的五体投地,梦想自己有一天也能血战沙场,建功立业,张一鸣的成功给他做了一个绝好的典范,所以高中一毕业,他就迫不及待地考入了中央军校,成了一名优秀的学员。他的外表相当英俊,有着白皙的皮肤,宽宽的额头,一双俊美的眼睛总是带着点笑意,好像含着什么情义,他的身材颀长呈“v”字形,两条长腿在军服和长靴的衬托下显得更加修长,使他的身材看起来非常的完美。和表哥深沉、冷峻的性格相反,他的性格开朗、洒脱,待人热情、豪爽,他周围的人,无论官兵都很喜欢他。

    一行人坐着张一鸣的雪佛兰,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于6日下午到达了南京。他们驱车来到城北,飞跑的汽车在山西路的一所大洋房门前停了下来,汽车兵按白少琛所说按了三下喇叭,铁门上的一个小窗开了,露出一张核桃一般的老脸。白少琛把头伸到车外,叫道:“老胡,快开门!”

    两扇大铁门霍地开了,汽车慢慢驶进门,铁门就“砰”地关上了。汽车顺着沙砾铺成的小道继续往前开,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树木,枝丫在上面交错纠缠,形成了一个拱形,斑斑驳驳的阳光从密密的枝叶间投下,像洒了一地的碎金。车子在一个转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绿色的草地一直延伸到一座白色的法国式建筑前,草坪的中间有一个大鱼池,鱼池里放有一尊精美的喷水雕塑,左面花圃里各式各样的花卉正在怒放,空气里散发着醉人的香味。

    白敬文和他的长子白少飞尚未回家,接待他们的是白少飞的妻子姚紫芸。她长着一张俏丽的鹅蛋脸,皮肤细白,一双丹凤眼让她颇具古典味,虽然已经生育,腰身依然苗条。她的举止端庄,风度优雅,身上穿着淡紫色的绸旗袍,更增了几分高贵的气质。

    白少琛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叫道:“刘妈,快倒水来,渴死了!”  姚紫芸忙拧开了房里的一台电扇,随着电扇摇头晃脑地送来一阵阵风,屋里顿时凉爽了许多。她又吩咐桂嫂拿来了湿毛巾,让他们擦脸。

    刘妈端来凉茶和一大盘西瓜,姚紫芸说道:“吃点西瓜吧,这是真正的马陵瓜,甜得很。我去给爸爸和少飞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们到了。”

    她到过道里打电话去了。张一鸣对赵义伟说道:“你也累了,坐下吃点西瓜吧。”

    白少琛也道:“义伟兄请坐吧,在我家里不用客气。”

    他想起司机还在外面,忙叫人把他带到下房里去,也给他吃些西瓜。  这几个人本来又累又渴,又是军人风度,当下毫不客气地把一盘西瓜吃了个干净。刘妈看他们吃完了,忙递上手巾。他们擦擦嘴,又把手擦干净,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姚紫芸回到客厅,说道:“他们马上就回来。”

    这时,奶妈抱着她一岁的女儿白丽雯来了。白丽雯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红润的小嘴旁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身穿一条短短的白色缎子裙,像个洋娃娃似的,可爱极了。奶妈把她放到地上,她迈着两条小胖腿儿,摇摇晃晃地向她母亲跑过去,姚紫芸牵着她,笑道:“来见见你表伯和你三叔,你还没见过他们呢。”

    白少琛从沙发里一跃而起,上前把她抱了起来,笑道:“都会走路了,三叔参军的时候还没你呢。”

    姚紫芸笑道:“你想想你离家有多久了?都两年了。”

    “那倒是。”

    白少琛说着,把侄女往空中举了几下,逗得她格格直笑。举了之后,他又坐回沙发,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说道:“快,叫三叔!”

    白丽雯没理他,因为她已看到了他腰间的手枪,正好奇地伸手去抓。白少琛叫道:“啊唷,一见面就缴枪,可不得了。”

    大家都笑了。白丽雯没拿到枪,“哇”地大哭起来。张一鸣把她抱过来,笑道:“三叔不好,我们不理他。到表伯这里来,表伯给你。”

    他取出自己那把小巧精致的白朗宁手枪,退掉子弹,递到她手里。她双手抱着枪,登时破涕为笑。姚紫芸见他们如此喜欢她,心里高兴,嘴上却说:“表哥,你别这么惯她,当心把枪给你弄坏了。”

    张一鸣看着她的小脸,仔细审视了一番,说道:“这孩子长得有点像她姑姑,简直和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姚紫芸笑道:“大家都这么说。”

    白少琛问道:“琳儿还没放假吗?”

    “已经放假了。她出去遛狗去了,大概要回来了。”

    “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张一鸣说道:“前年回国,我到南京来,她去了上海没见着,算起来我们有5年没见面了,真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白白胖胖的像个洋娃娃。”

    白少琛呵呵笑了起来,“她现在可不像洋娃娃了,淘气还是一样的淘气,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像个疯丫头一样。你呆会儿见了就知道了。”

    “琳儿小时候就很活泼,谁都喜欢她。那时候她爱画画,家里的墙壁上到处都是她的大作,还不许佣人擦掉。”

    张一鸣想起他的小表妹白曼琳,也不禁莞尔。

    他觉得脚上吃痛,低头一看,原来是白丽雯手里的枪掉了,正好砸在他的脚指头上。姚紫芸忙向他道歉,一面叫奶妈把孩子抱过去。张一鸣连说不碍事。这时,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白少琛说:“可能是爸爸回来了。”

    白敬文进来了,后面跟着白少飞。白敬文虽说56岁了,看起来却只有50来岁的样子,面容清癯,五官与白少琛十分相像。白敬文早年留学美国,现在是南京一所大学的校长,出过几本颇有影响的著作,在学术界相当有名气。他有着儒雅的学者风度,步态从容,神色和蔼,眼睛里总带着一点笑意,让人觉得亲切。白少飞28岁,哈佛大学博士,在外交部当科长。他长得像死去的母亲,非常俊美,只是带着一点女性的清秀,少了弟弟那种神采飞扬的气势,多了几分文弱书生的味道。

    白敬文一进来,三个军官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立正行礼。他含笑点头,说道:“不要这么多礼,都坐下吧。”

    三人等他坐下了,方才跟着坐下。寒暄了一会,张一鸣问道:“少飞,现在中日关系很紧张,外交部有什么消息?”

    白少飞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忧虑:“日本驻华大使川越茂到南京来了,现在正就中日关系问题在外交部进行商谈。据我们所了解,他来南京之前,先到上海同日本使馆高级官员和海陆军武官开了会,然后又到天津会晤了日本住屯军司令田代。他此行的目的说是要‘调整’中日关系,还让日本驻华大使馆参事高信六郎和秘书清水也到外交部进行磋商。可是商谈毫无进展。日本军队仍在北平郊外演习,华北局势依然非常紧张,不能不让人担忧啊!”  “听说孔财长去了美国,恐怕也与此有关吧?”

    白少飞回答说:“孔财长此行是为了会晤罗斯福总统和国务卿赫尔,希望能促进两国友谊,进一步推广中美商务。其实这只是官样文章,真正的目的是希望在中日关系问题上,美国能更多的支持中国。”

    张一鸣虽然知道舅舅一向潜心于学术和教学的研究,不大关心政治,但出于尊重,他还是问了一句:“舅舅,您看时局会如何发展?”

    “我觉得不容乐观。当年日本侵占东三省之前,不也是搞演习吗?演习演习,最后就演出战火来了。现在日本又在北平演习,我担心会是故伎重演。远卓,你是军界中人,懂得军事,说说你的看法吧。”

    张一鸣不假思索地说道:“依我看,中日开战已在所难免。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日本人的外交谈判不过是开战之前放的烟幕,以掩盖其后的军事行动,战争已经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白敬文叹了口气。他不怕死,却害怕儿孙们受到战争的伤害,尤其是老三,他是军人,一旦打战,他就得面临战死的危险。再说他本人只是个大学校长,薪水有限,家里能够维持这样的生活水平,全靠父亲留下的房产和田地,而这些不能搬动的东西最容易毁于战火。他忧心忡忡地说道:“是呀,我也有同感。可是,不到真正开战,我还是希望能够通过外交途径解决。毕竟中国是个弱国,而日本又是世界排名第四的军事强国,一旦开战,胜败难料。何况打起仗来,又是生灵涂炭啊。”

    此时的张一鸣浑身血往上涌,仿佛回到了5年前的上海战场。1932年的“一·二八”淞沪抗战,他率部参加蕴藻滨一带的防守。那一仗打得很悲壮,他至今回想起来依然心潮难平。当年奉命撤退时,一向刚强的他也忍不住潸然泪下。现在日本人又在北方挑衅,他恨不得立即奔赴战场,报仇雪恨。

    “舅舅,依我之见,外交途径恐怕很难解决。日本的野心,绝不是通过外交手段获得一点在华利益,它要的就是整个中国,即使这次我们让了步,下次它又会在别的地方挑起事端。何况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日本人在华北大量增兵,明显已经进入战备状态,我们也应该做好准备了。”

    白少琛激动了,他年轻,血气方刚,没有老一辈那种受儿孙、家产拖累的顾虑,有的只是愿意为国捐躯的一腔热血:“表哥说得对,日本要的就是整个中国。这么多年,我们受日本的气受够了,也该还击了。”

    白少飞说道:“我也觉得该还击,这些天和日本大使打交道,看着他倨傲无礼的样子,我真恨不得把他赶出去。一个泱泱大国,竟受一个小国欺凌,实在让人难受。”

    赵义伟把行李陆续提了进来,两口皮箱加一个很大的帆布包。白敬文吩咐仆人阿贵把张一鸣的行李送到二楼他的房间去,他虽然在外多年,但家里一直保留着他的房间,赵义伟则安排在楼下的客房里。张一鸣留下了帆布包,他把包里的东西一一往外拿,一边说:“舅舅,这是我带来的安徽土特产,这是黄山毛峰,这是天柱灵芝,这是松兹板鸭,这是笋干……”  他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包包东西,一一放在茶几上,很快就堆满了茶几。  白敬文说:“你看你,又不是外人,千里迢迢的带这么多东西,也不怕路上累赘。”

    “就是因为路远,我只带了这些。”

    张一鸣说着,拿出一个精雕细琢的木制盒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他。“舅舅,这是我特地给您买的,希望您像寿星一样长寿。”

    白敬文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尊精美的石雕,是用一块温润莹澈的黄色石头雕成——笑容可掬的寿星低头望着他的鹿儿,几只仙鹤绕着他飞舞。他看着这块贵重石头,惊讶道:“这是寿山田黄石呀,这么大还真罕见。”

    “这是我从一个败家子手里买到的,他的祖上是福建寿山人。他嗜赌,家产都快输完了,连这块石雕都拿出来卖了。他大概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又急需钱用,所以要价并不高。”

    “这是上等田黄石,你的眼力不错。”

    白敬文喜欢收藏古玩,张一鸣这份礼正好送到他心坎上了。他仔细观赏着它,简直爱不释手。  张一鸣又送给姚紫芸一个玉镯,白少飞一个明代歙砚,他知道白少飞喜欢书法。他送的礼物都是投其所好,一家人都很高兴。

    这时,大门开了,一条白色的长耳狗窜了进来,随后一个身穿粉色连衫裙,头戴白色草帽,身材窈窕的女孩子笑着进来了。这是一个17、8岁的少女,有着宽宽的额头,尖尖的下巴,未施脂粉的脸蛋十分白嫩,双颊微微泛着粉红色,就像刚刚开放的桃花瓣儿。她的眼睛又大又美,微微翘着的浓密睫毛下,一双乌黑的眼珠非常的灵活,仿佛能说话一般。她的鼻子线条优美,嘴唇红润丰满,一笑之下,露出了两排完美无瑕的细长白牙,更显得妩媚绝伦。  长耳狗发现有生人,直朝赵义伟蹿过去,望着他狺狺大叫。那女孩子拽着它的皮带,说道:“莱丽,不要这么没礼貌,你要不老实,我就把你拴到楼上去,让你一个人呆在那里。”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荡人心魄。  白敬文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我到玄武湖遛狗去了,前几天忙着考试,没带它出去,它都长膘了。”

    她说着,伸手取下了帽子,一头乌黑油亮的卷发像瀑布似的垂落下来,拂在她修长的脖子上,越发衬托出她那象牙般细白的肌肤。

    “快来见见你表哥。”

    她看着张一鸣,翦水双瞳里满是笑意,嘴角边的两个酒窝更深了。“表哥,看你这副吃惊的样子,一定不认得我了吧?我是琳儿,小时候你背过我。”

    张一鸣确实很吃惊,她已经完全不是记忆中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个纤弱的、精灵般美丽的少女。她那不带丝毫矫揉造作的活泼与娇媚完全打动了他,当她笑盈盈地望着他时,他觉得自己快被她那双眼睛给吸进去了。

    “我真的认不出来了,5年不见,想不到你长得这么漂亮,我要在街上碰到你,还真不敢认了。”

    她俏皮地一笑:“表哥,你就说我以前是丑小鸭不就得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这在他是很难得的。“我可没这意思,你要是丑小鸭的话,那丑小鸭指的就是美女了。”

    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很喜欢她这孩子气的脸红,使她在大方中带着一点娇羞。她翘了翘嘴唇说:“表哥,你取笑我,我不跟你说了。”

    “我说的是实话,并没有取笑你。好,我不说了,我有一件东西送给你,算我给你赔礼了,行不行?”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很大的纸盒子递给她,她问道:“是什么?”

    “打开看看。”

    她把狗拴好,然后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毛茸茸的一团,她把它拿出来,抖开。原来是一件豹皮大衣,豹皮光亮润泽,上面的一个个黑圈仿佛是用墨汁画就,笔酣丰润,显然是豹皮中的上品。

    “这豹子是我打猎的时候打到的,我叫人把皮硝制了,做成了这件大衣,剩下的拼成了帽子,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

    “太好了,我还没有豹皮的衣服呢。谢谢你,表哥。”

    她立刻穿上豹皮大衣,戴上豹皮帽子,黄色的毛皮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细白,一双眸子像黑宝石一般着熠熠生辉,给了她另外一种美,一种略带野性的美。她走到姚紫芸面前,笑道:“大嫂,你看,我穿着合适吗?”

    “那还用问,妹妹穿什么都合适。”

    “你这话等于没说。”

    姚紫芸还没开口,白少琛笑道:“依我说,你最适合穿了,穿起来就像一只小豹子,再长两颗獠牙就更像了。”

    话音刚落,白曼琳已向他跑过去,作势要打。白少琛右手在沙发背上一按,轻巧地跃到沙发后面去了,等她跑到沙发后面,他又跃到沙发前面。众人都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连赵义伟都忍不住笑了笑。白曼琳抓不到他,嘟起嘴说:“爸爸,三哥他欺负我,您也不管管。”

    白少琛笑道:“是你追着我打,怎么倒成了我欺负你?”

    白少飞笑道:“你还不了解琳儿吗?她最擅长使耙,而且是倒打。”

    大家都笑了起来。白曼琳跺了跺脚:“你们都帮他,我不依。爸爸,您给主持一下公道吧。”

    白敬文摇头笑道:“瞧你们几个,都这么大了,还像小孩似的。琳儿还不把皮衣脱了,这么热的天,小心中暑。”

    白曼琳脱下大衣,把它放回盒子里,笑道:“热了我一身汗。”

    管家进来了,对白敬文说:“先生,可以开饭了吗?”

    白敬文说道:“好,那就去吃饭吧。你们跑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了,吃过饭早点休息。远卓,我已经邀请了一些客人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你就不要答应别人了。”

    张一鸣答应了。大家站起身,跟着白敬文走进餐厅。餐桌上的菜非常丰富,原焖鱼翅,干烧紫鲍,清蒸螃蟹,荷花铁雀,清炖蟹粉狮子头,醋熘鲤鱼,翠带虾,盐水鸭,鸡汁煮干丝……白少琛笑道:“大嫂真会安排,海陆空都齐了。”

    白曼琳笑他:“到底是当兵的人,一开口就是军事术语,别人不知道,还当大嫂在阅兵。”

    姚紫芸也笑了:“什么阅兵啊?你们别笑话我了,我不过是把你们每个人喜欢吃的菜挑几样出来,凑在一起就是了。”

    白敬文忍着笑,吩咐佣人把冰镇的香槟打开,给每人倒上一杯。  白少琛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笑道:“说起喝酒,我这里还有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说来听听。”

    “这是3月的事了。那天我们团长过生日,请我到他家里吃饭。吃完饭出来,天已经全黑了。从团长家到我们连要经过一条小巷,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巷子里昏暗极了。偏偏我又多喝了一点酒,手不太稳,把手电筒掉下去摔坏了,这下只能靠着人家窗户里透出的一点光来认路了。走了一半,前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往前一看,乖乖不得了,只见一个黑乎乎的鬼影向我走过来,他的肩膀上没有头,手上却提着一颗……”

    姚紫芸啊哟一声,说道:“别说了,怪怕人的。”

    白少飞笑道:“你信他胡说。我看他是酒喝多了,眼睛发花了。”

    白少琛说道:“刚开始我也认为是自己喝多了,看花了眼。可我的护兵没喝酒啊,他一把抓住我,吓得连声音都发抖了。‘连连连长,有有有鬼!’我当时也有点怕,可是一来不相信有鬼,二来酒壮英雄胆,决定过去看看。我的护兵拼命拉着我不让我去。就在这个时候,有一户人家的大门开了,放了一片光出来,正好照着那个鬼影。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白曼琳问道:“是什么?”

    “是个驼背。驼背走路,头当然是往前埋着的,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就好像没有头一样。他手里又正好提了一个瓦罐,这不就像把头取下来提着吗?”

    众人大笑。白敬文慈爱地看着三儿子,更是开心。儿子和外甥双双回来,他确实很高兴,尤其是老三性格乐观、幽默,有他在,家里的气氛都要活跃得多。四年来,妻子过世,老大经常陪部长出国,老二到英国剑桥大学留学,老三在外当兵,小女儿上了中央大学,只能周末回家,他不能不感到有些冷清。他也曾考虑过续弦,以减轻一点寂寞。在别人的劝说下,他偷偷见过几个。那几位女士其实都是知识女性,长得也漂亮,但他总觉得不尽如人意。要知道他的妻子是清朝翰林院学士的后代,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才女,气质高贵优雅,一般人是很难相比的。相过几次亲后,他有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反倒打消了续弦的念头。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白少琛诙谐幽默,白曼琳妙语如珠,席间笑语声不断,一向严肃的张一鸣受到感染,也变得有说有笑起来。  “这样喝酒没意思,”白少琛说道:“不如我们来划拳吧。”

    白曼琳说道:“我不会划拳,还是行酒令好,每人说一句诗,必须要带花字,说不出来的罚酒。”

    赵义伟忙说:“白小姐,我没读过多少书,背诗是背不出来的,这个我不敢参加。”

    白曼琳改口道:“那我们掷骰子,数着谁就该谁喝,好不好?”

    “好。”

    白敬文说:“我就不来了,我明天一早还要参加毕业生典礼,喝多了可不好。你们年轻人慢慢喝吧。”

    白少琛把骰子拿来,放在一个木头盒子里,递给张一鸣,说道:“表哥,你先摇。”

    张一鸣接过盒子,摇了一摇,然后放在桌上,揭开一看,是个9点,正好数着白曼琳,忍不住笑着对她说:“请君入瓮。”

    大家都笑了。白曼琳喝了酒,拿过骰子一摇,摇了个5点出来,该着张一鸣,她得意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表哥,我回敬你。”

    他一笑:“回敬我?你是报复我吧?”

    他这次摇着白少飞,白少飞摇给了赵义伟,赵义伟喝了酒,随手摇了个11点,又数到了白曼琳。她正夹了一只铁雀在碗里,用手撕腿子吃,哟了一声,说道:“怎么又是我?”

    她拿毛巾擦了擦手,端起面前的酒喝了,拿起盒子摇了一摇,刚揭开就马上盖上了。还没等她又摇,旁边的姚紫芸已经按住了她的手,笑道:“想作弊啊?我都看到了,是个7点,该你自己。”

    她强行拿开她的手,揭开盖子,果然是个7点。白少琛笑道:“这可是人赃并获,得罚酒一杯,你摇着自己一杯,这次你得喝两杯。”

    白曼琳无话可说,只得喝了,然后摇了个8点,轮到了姚紫芸。这骰子仿佛长了眼睛,没过多久,又摇到了白曼琳。她喝完酒,学着电影里那些开赌场的庄家,把盒子在头顶晃了一阵,然后“啪”地放在桌上,笑道:“开!”

    盒子一开,她立刻嘟起了嘴:“这骰子有问题,我不来了。”

    白少飞笑道:“这是家里的骰子,哪有什么问题,你别耍赖。”

    姚紫芸也笑道:“是啊,你快喝了,我们还等着喝呢。”

    “大嫂,我知道你和大哥举案齐眉,什么都帮着他,可好歹也疼疼妹子。”

    白曼琳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喝了好几杯了,你让我歇歇好不好?”

    姚紫芸扑哧一笑:“说得好可怜,我就疼一疼你,帮你喝了这一杯。”

    白少飞说道:“你酒量小,还是我来喝。”

    白曼琳说道:“大嫂,你看大哥多关心你,我真的好羡慕。”

    姚紫芸笑道:“你羡慕我干什么?你聪明美丽,乖巧伶俐,将来的妹夫还不知道该有多疼你,只怕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满座都笑了。白曼琳呸了一声,说道:“你贫嘴,我不跟你说了,我摇骰子去了。”

    她又摇了个7。白少琛笑道:“你今天去买航空奖券的话,肯定能中头奖。”

    她端起酒一饮而尽,拿过盒子恨恨地说:“我不信又该我。”

    她这次摇了个13点,数了一下,还是自己,笑着把盒子一推,说道:“这骰子一定是被三哥念过咒语的,我不摇了。”

    白少琛笑着说:“你自己运气不好,怎么怪我?”

    张一鸣见她脸红红的,眉梢眼角像抹了胭脂一般,更增了几分风韵,心中说不出的爱慕,伸手拿过她的酒杯,说道:“这杯酒我替你喝了,你继续摇。”

    此后,摇着她的次数少一些了。虽说几个哥哥都在帮着她喝,但算起来仍然数她喝得最多。吃过饭,大家在客厅里闲聊。除了白敬文和赵义伟,其他的都多少有了一点醉意,白曼琳娇弱不胜,靠在姚紫芸身上,含糊地说:“大嫂,我头晕。”

    姚紫芸急忙叫佣人端来一杯酸梅汁给她喝下,她勉强坐了一会,站起身来,说道:“表哥,对不住,我要去睡了,就不陪你了。”

    白敬文说道:“远卓,你们旅途劳顿,也早点去睡了吧。”

    张一鸣同意他的提议:“好。”

    大家各自回房。白公馆里每间卧房都带有浴室,张一鸣洗了澡,披了一件绸袍,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仍然非常兴奋,脑子里满是他表妹那张盈盈的笑脸。他因为家境好,人又帅气,娶妻的要求非常高,所以至今还是单身。在他的心里,他自认为是英雄,英雄当然得有美人来陪,这个美人还得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这么多年,别人给他介绍过的小姐倒是不少,但和他恋爱过的只有一个。

    那是他驻地的市教育局局长的女儿,人长得很美,也很有才华,曾在报刊上发表过不少诗作,张一鸣最初非常满意,以为找到了理想的伴侣。可是交往不久,他就发觉不对,她会写诗,又爱看《红楼梦》,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多愁善感的林妹妹,所以爱哭,也爱使小性儿。而且她自视清高,看不起和他来往的军官们,嫌人家粗鲁。

    张一鸣不胜其烦,断然和她绝了交往。那个女孩其实非常爱他,只是自恃才貌双全,大学里追求者又多,养成了高傲的性格,不懂得有些男人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改变自己,尤其像他这样的铁血男人。他的分手对她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她甚至放下傲气去找过他,但他始终避而不见。伤心之下,她割腕自杀,幸好被家里人发现,救了过来。

    这件事使张一鸣获得了“冷血将军”的名号,让他懊恼不已。这次回来,看到天真可爱、活泼开朗的表妹,他才突然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既然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表妹,他开始考虑该怎么做。他的舅舅是留学生,受美国文化的影响很深,在家里一向讲究民主,不干涉儿女的生活,尊重他们的选择,白少飞的婚姻就是他自己做的主,因此这桩婚事必须先征得表妹的同意,他才能向舅舅开口。而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身边肯定不乏优秀的追求者,想到她被一群男孩子包围的情形,他心里泛起一阵妒意。

    他这一生还未对女人这样伤过脑筋,他知道得让表妹爱上自己,可怎样才能让她爱上自己,这显然是个问题。他一向瞧不起对女人卑躬屈膝的男人,这时却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大学里那些男生追求女同学的方式,但他那时一心想好好读书,然后出国留学,不屑去关注这些事情,所以想了半天,仍然毫无头绪。  “这比打仗还费心。”

    他想:“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见机行事吧。”

    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他终于睡着了。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13_13955/c4242488.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