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孝恭仁皇后 > 第二十章 曲角栏干群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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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仁宫。

    佟贵妃下了轿子,知道太后无事素喜在暖阁里歪着,所以扶着宫女,缓步进了暖阁,果然看见太后坐在炕上,吸着水烟。她请了安,太后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吧。”

    她谢恩未毕,已经忍不住连声咳嗽,太后忙命人赐座,待她咳喘着缓过气来,道:“因连日身上不好,没有挣扎着过来给皇额娘请安,还请皇额娘见谅。”

    太后撂下烟袋,自有宫女奉上茶来,太后却没有接,只是微微皱着眉说:“我都知道,你一直三灾八难的,后宫里的事又多,这几年真是难为你了。”

    佟贵妃见太后这样说起了自己,行礼道:“额娘过誉了。如今几个妹妹帮衬着,多半也还过得去。”

    太后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回话,只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鎏金错银的紫铜熏炉,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里透着无可抑制的倦怠,“唔,佟妃啊,明天和塔家的姑娘进宫来带她去见见老太太吧。皇额娘一直都记挂着科尔沁草原上的人呢。”太后说完朝佟贵妃笑了笑,虽是笑着,佟贵妃却感觉有些凄凉。

    她们都明白太皇太后能活在世上的日子已经是越来越少了,为使太医院全神贯注地处理太皇太后的痼疾,康熙下令暂停太医院对妃子、皇子的例行问诊,集中精神照顾太皇太后,就连康熙自己的例行请脉也都暂停了。佟贵妃勉强直起身子,宽慰着面前这个守寡多年的中年太后,“皇额娘放心,都已经办妥了。原先臣妾还担心把人放在慈宁宫里会不会吵到老祖宗休息,不过如今听了皇额娘的一番话,只怕还是这样更好些。和塔家的格格臣妾见过,是知礼娴静之人,定能讨老祖宗喜欢的。”

    太后点了点头,她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算起来还是和塔亲王家格格的堂姐。只是辈分隔得远,自打大行皇帝去了,她二十一岁便做了太后。二十一岁的太后啊,仁宪太后嘴角泛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其实便是自己做皇后的时候,顺治爷也不怎么宠着她,他的心思全在那个叫做董鄂氏的女人身上。

    科尔沁草原上出的是全天下最尊贵最美丽的女人,可是这些女人都留不住顺治爷的心,董鄂氏很美吗?其实她一点儿也不美,在仁宪太后的眼里,她哪里及得上自己的姑姑,也就是废皇后、后来的静妃来得璀璨夺目。自己有时也偷偷对着镜子比较,自己青涩秀致的脸庞丝毫不输于董鄂妃,只是为什么皇上爱的是她?

    说心里话,她并没有恨过董鄂妃,但也说不上喜欢,当姑姑咬牙切齿高声咒骂董鄂妃为贱人的时候,她在心中已经泛不起一丝波澜。她只是后宫中的一个摆设,一个仪表堂堂的皇后。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照着别人告诉她的去做。相比起遥不可及的顺治爷,其实她心中更加亲近、依靠的是如今病入膏肓的太皇太后。

    在这个宫里,她是真的把太皇太后当成了自己的额娘,她从心底里佩服自己的这个婆婆,她一直是那么坚强,让人可以彻底地相信她,依靠她,不会有丝毫的害怕。顺治爷走的时候,她和所有后宫里的女人一样除了流眼泪和彻底的慌乱,其余什么都不会做。是昭圣太皇太后(即孝庄太后)手把手地教会她怎么来做一个太后。可以说昭圣太皇太后是她这一辈子里最重要的人了,而如今她却再一次感觉到害怕,比顺治爷要离开的时候还要显得无助与担忧。

    佟贵妃似乎觉察到了太后的忧虑,低声道:“皇上最近也在考虑着要把政务全部转到慈宁宫偏殿,以便随时侍奉老祖宗。”

    太后叹了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皇上何苦呢。”

    佟贵妃低了头没有言语。

    慈宁宫。

    几日前,惠妃将要为大阿哥立福晋的事情和佟贵妃说了,两人一合计,索性都放在慈宁宫中,一来热闹,二来又可以省却许多麻烦,三来还可以博太皇太后一笑,她们几个年轻的丫头也不会感到不自在。

    十月初九早上,佟贵妃、温贵妃并四妃以及若干低级嫔妃都到齐了,珠冠凤衣,一律大妆。乌玉齐、胤禟等几个有些懂事了的阿哥、公主早就被教导好了,见了太皇太后,便迎了上来跪安,用满洲话道了吉祥如意。

    宁德挨着荣妃在一旁的江西瓷墩上坐了,见太皇太后身边站了一个盛装打扮的年轻姑娘,并不穿旗装,而是典型的蒙古人装扮:长袍外穿套着无袖坎肩,表着青色的貂皮冠,后垂红飘带,凸花银客箍,银发夹雕刻玉花的双发套,虽然不像锡盟蒙古的女人长得那么健硕高大,但是立在太皇太后身边也显得身姿高挑。她明亮的双眼中神采飞扬,不同于后宫女人们的谨言慎行,笑容里带着从蒙古大草原里来的豪爽利索。

    宁德心中明朗,这位便是科尔沁来的小格格了。瞧她和太皇太后亲昵的神色,同太后依稀相仿的长相,又记起这段时间后宫里并不是空穴而来的风言风语,她忽然有些惊觉,这样鲜亮而身份特殊的女子初入宫廷,背后该有多大的含义啊。

    大阿哥和太子都已到了适婚之龄,反正寻常百姓家这两人都已是极为出挑的人才,更何况还是天潢贵胄,一个是皇上的长子,一个又是未来的皇帝,人品自不用说。只是宁德隐隐地听说大阿哥与太子两人不过是面上客气,心中彼此并不服气,两人又是众多阿哥里头的翘首,其余几个年纪还小,见了他们也不过唯唯诺诺而已,因此两人倒是素有心结的,只是碍于玄烨的面子客气而已。

    至于那个博尔济吉特氏向来是出中宫皇后的地方,若不是当年科尔沁三等公吉阿愚溪女博尔济吉特氏早早地薨了,现在的后位也未尝不是她的。宁德常在慈宁宫走动,因此也深知太皇太后和太后以皇上身边未有博尔济吉特氏的后妃为憾,如今这位小格格入宫恐怕是不止一家盯上了,不知还要惹出多少风波来。

    宁德一时思绪连翩,不防身边坐着的荣妃倒是言笑晏晏地对她说了一句,“还真是个美人坯子。”宁德一时来不及回答,只是点头微笑。身后站着的福凝忽然俯下身子,悄声笑道:“可惜带了太多的镯子和链子,像是要把她家中的首饰都戴在身上。若她能少戴一点儿,她就会更好看了,不会遮住她秀丽细腻的脖颈和手腕。”

    宁德听了扑哧一笑,不过细看那个其其格倒还是真如福凝所说,打扮得稍嫌华丽了,不知怎么就给人一种庸俗之感。

    宁德心存厚道,记着这是在慈宁宫中,其其格又是太皇太后的客人,不愿对人多加评论,于是淡然一笑,“她是年轻女子,穿得鲜亮些也是应该的。”

    见其其格用蹩脚的满语给众人请安,佟贵妃含笑点头,倒是宜妃拉着其其格的手夸了她好久,又说眉眼极像皇额娘,顺带赞了太皇太后。

    “刚进宫的时候给太皇太后请安,臣妾就在想光瞧老祖宗如今的这身气派,年轻时该是如何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啊,恨不能早生几年得仰老祖宗的风姿。后来见了皇额娘就越发相信科尔沁是出一等一美女的地方,如今见着格格竟是和皇额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想来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一定就更漂亮了。”

    她那一张嘴素来是伶俐,插科打诨倒是把众人都逗笑了,连太皇太后都忍不住颤着身子笑骂道:“这个宜妃啊,真是猴崽子,连我都编排上了。”

    其其格见宜妃汉话说得快,她不大明白汉语因此立在跟前倒是有些不明所以,见众人都笑了也只好傻傻地赔着笑,一时大伙笑得更开心了。

    佟贵妃等笑声渐渐停息下来,才弯了腰说道:“老祖宗,皇上本来现在就想过来,不过后来让西北的事给耽搁着了,让臣妾转告太太(满语:奶奶的意思)他一会儿就过来。”

    太皇太后笑了笑道:“不用他过来了,正事要紧。我们祖孙几个自个儿取乐就好,他来了你们反而都不自在。”

    絮絮地说了半天,众人才想起殿中还立了几个命妇家的姑奶奶,也都是一等一的家里出来的,又记起今日还要为大阿哥选福晋的事情。

    人选其实早就定下了,大家心知肚明,所谓见见也不过是走个程序。玄烨也想过借胤禔的婚事来冲冲喜,老太太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能多撑几天也是好的。这个道理在座的人多少都明白,于是便见环肥燕瘦、莺红柳绿的少女们或拘谨或腼腆或刻意地在人前道了福。

    惠妃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些许欣慰,她的孩子终于要娶妻了。望着面前豆蔻年华的少女们,她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老了啊。

    因为先前便得了消息,所以此次她刻意多打量了几眼伊尔根觉罗氏家的姑娘,只是如今看来怎么都觉得不如意,许是惠妃太在意或是高看了自家的儿子,便是觉得九天玄女下凡也不过堪堪而足。伊尔根觉罗氏是标准的满人面孔,小眼睛,扁平的额头,倒是鼻子高挺,从侧面看过去极为小巧。只是惠妃在宫中见惯了美女,伊尔根觉罗氏家放在民间又是大官的女儿,或者可以称得上是明珠,不过落在皇室也不过是明珠蒙尘,成了鱼目。

    这样想着,她不免对伊尔根觉罗氏有些倦怠,只是来前皇上有过交代,似乎已经内定了这个伊尔根觉罗氏,因此倒有些踌躇。正犹豫间,她抬头看见立在太皇太后身边,正被太后拉着手用满语说个不停的博尔济吉特氏其其格,英姿勃发,倒是比立在一旁唯唯诺诺的伊尔根觉罗氏好看了许多。她一想到博尔济吉特氏的家世,心中又不免有些活泛起来,为什么我们家胤禔不能娶这个博尔济吉特氏,这样天仙般的人才配得起我们家的胤禔。

    惠妃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惜她不知道先前明珠为了这么一道折子不知已经被皇上猜忌过多少遍了,不然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闹腾。

    她正计较着,忽然见乾清宫的太监进来,原是皇上要到了。慈宁宫里如今站着的几个未出阁的姑娘见了皇上还是多有不便的,佟贵妃便安排着人领着她们从侧门先避开了。宜妃见几个姿色尚可的女子听到这个消息未免有些悻悻,只能无奈地在宫女的指引下退了下去,她微微冷笑了一下,心中暗啐了一口,“一帮小浪蹄子!”

    见那些内大臣家的姑奶奶退下了,宜妃笑着对荣妃道:“姐姐,你可看上哪个丫头没有?”

    荣妃是个老实人,不知宜妃是拿自己在打趣,因此疑惑着问道:“不是帮大阿哥选妃吗?惠姐姐不是还没定吗?”

    宜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惠妃姐姐请我们过来是做什么的,做参谋吗?惠姐姐看人一向是极准的,哪用得着你我说话啊。今天说是帮大阿哥选妃,权当给你练兵来的,赶明儿等老大娶了,你家老三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宁德见她拿荣妃打趣,正在一旁偷笑,没想到正被惠妃拿住了,她指着偷着乐的宁德道:“妹妹,你还真别笑,她们家老三要是娶了亲,你们家老四还会晚吗?”

    说起四阿哥,宁德心中有些不自然,佟贵妃还在上面坐着,想来要是给胤禛娶亲了,那也是皇上和佟贵妃的意见,自己这个庶母到底还是做不得数的。如此一想倒也觉得没意思了,只是她向来感情不流于人前,因此也只是笑着对宜妃道:“何必扯上四阿哥,你们家老五和禛儿也没差几日,到时候自然也少不了你去了,宜妃姐姐,你刚才可见着几个可心人了吗?”

    宜妃撇了撇嘴,笑道:“那是自然,我瞧着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家的姑娘就不错。可惜如今太小了,不然指给大阿哥做福晋也是一等一的,现在只好等着我们家的老五长大了来娶吧。”宜妃欢快地轻笑着,虽说她是在开玩笑,但是宁德不得不承认宜妃看人的眼光还是极准的。刚才那个丫头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举止有度,俗话说三岁看到老,日后她必是一个温婉柔媚,宜家宜室的可人。

    太后见众人拿着阿哥们的婚事打趣,如今面前坐着的四妃是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的生母,独独少了太子胤礽的额娘,因此她们也没提胤礽的婚事,就从三阿哥说起。太后记起胤礽的身世,又想起仁孝皇后的千般好处,有些伤心,不由得念叨了一句:“怎么不提老二呢?”

    话很轻,底下的妃嫔大概没有听到,只是在炕上歪着的太皇太后却听到了。太后的话落到了太皇太后的耳朵里,太皇太后的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

    一阵脚步杂沓,由远而近,玄烨三步并作两步进殿,一甩马蹄袖跪了下去,道:“孙儿恭请皇祖母圣安。”又朝着太后道,“儿子恭请太后圣安。”  太后忙吩咐人给皇帝看座,坐定后,宁德等一众妃嫔站到玄烨身前,整齐地跪下,“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其其格因为身份特殊,并没有随着那些大臣家的女儿们一道退去,依旧神态亲昵地立在太后身侧,如今见到皇上驾到,并不见忸怩之态,倒是落落大方地站出来行礼道:“博尔济吉特氏其其格见过博格达汗。”她虽然身材高挑,但是语调里透着一种小女孩似的天真可爱,显现出能见到玄烨的欢欣喜悦之情。

    “啊,原来你就是和塔家的姑娘。”玄烨笑得很和蔼,用蒙语问道,“在宫里还住得惯吗?”

    其其格甜甜地笑了,脸上不知怎么布满了羞涩的红晕。她福了福,也用蒙语回道:“我在宫里住得很好,太太很疼我。阿爸说让我乖乖听话,不要吵到老太太休息。”从大草原来的其其格并不像宫里的那些女子礼教森严,因此对皇上也是“我啊,我啊”说个不停,并不懂得尊卑之分,只是从心里敬佩皇上,并不知道在宫里还有三纲五常。

    底下坐着的妃嫔们倒有大半不懂蒙语,有几个懂的也没有宁德那么熟,因此怔怔地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又见太皇太后和太后高兴地笑着,一时有些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宁德瞧着其其格与刚才的英姿飒爽截然不同,如少女怀春般娇羞,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偷偷地打量着皇上。宁德心中涌过一丝不安,只是脸上没有什么表露,仍旧淡淡地看着他们。

    玄烨倒是很宽容地笑了笑,并不以为意。只听太皇太后温和地笑道:“和塔那个人啊,自己五大三粗的,生下个那么懂事的女儿倒还要他来提醒了。”她把头转向其其格,“在我的宫里拘着你了吧?现在正是爱热闹的年龄,陪着我这个孤老婆子多没意思啊。”

    太皇太后用汉语对玄烨说道:“不如让其其格搬到德妃的寝宫去住吧?”她向宁德笑了笑,一时让宁德的心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她迅速压下让自己担心的猜测,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

    “德妃素来是个好脾气的,又会讲蒙语,跟着我那么久了,又去过大漠,对科尔沁的风俗也熟,让其其格跟着德妃学学宫中的礼仪、满汉语言也是好的。”

    玄烨对太皇太后的安排也愣了一下,六宫里头住的都是他的后妃,让一个未出嫁的格格住到永和宫里去,太皇太后的心思他多少有些惊觉。玄烨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正想推辞,却见太皇太后忽然咳嗽起来,他忙叫人递水,一时把刚才欲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等太皇太后气顺了之后,玄烨因为外头还有政事要处理,便先告辞了,众妃见皇上走了,事办得也差不多了,于是也一一起身告辞。

    因为要等其其格收拾好行李一道走,宁德便叫福凝先走了,自己留在慈宁宫里等。片刻,却见其其格蹦蹦跳跳地从内寝中出来,倒也不认生,拉起宁德的手便欲走。宁德有些奇怪,忍不住柔声问:“不带上你的行李吗?”其其格撇了撇嘴,“那么多行李我怎么可能整得完?阿都沁夫待会儿会帮我带过来的啦!”

    宁德见她这样说,也不好反驳,点点了头,又吩咐了海棠留下等阿都沁夫整好其其格的行李再回来,自己便和其其格一道先走了。

    其其格不喜欢坐轿子,说是嫌它闷气,一路上,只是拉着宁德的手,问个不停。饶是宁德这样冷性的人也架不住她的热情,只好一件件细细讲解给她听。

    眼看着永和宫就在前头了,其其格的脚步却慢下来,问道:“德妃娘娘,你还记不记得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面的?”

    宁德愣了愣,努力思索却怎么也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回忆。其其格见状,嘻嘻笑了一下,提醒她道:“其实那时我才九岁,德妃娘娘和皇上到草原上来,是我们科尔沁最尊贵无比的客人,自然不记得我这个小屁孩了。”

    宁德经她这样一说蓦然想了起来,五年前她和皇上一起北巡古北口,后来又去了乌拉行围,蒙古的王公大臣都是带着家眷来朝贺的。当时她跟着玄烨见了那么多的蒙古人,恐怕其其格就在这里面。这样想来,似乎当时还确实是有一个太后族里的小丫头老是围着他们的大营打转,还引得一场虚惊,莫非就是眼前的其其格?

    于是宁德做恍然大悟状笑着对其其格道:“唔,是了,我记起来了。你是不是还到我的帐中来玩过,没想到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其其格见宁德仍旧记得她,兴奋地点了点头,“是啊,娘娘。那就是我,就是那一年在古北口见到了德妃娘娘和博格达汗之后,我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到北京来的。”说完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讨好地道,“德妃娘娘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漂亮,一点儿都没变老。”然后她的语调中有些不经意地流露出仰慕之情,“不过,博格达汗比五年前更有男人味了。”

    宁德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其其格的额头,莞尔问道:“你那么小便懂得什么叫男人味了吗?”

    其其格挺了挺她发育良好的小胸脯,一脸自豪地道:“博格达汗就是男子汉。我阿爸也是男子汉,他们都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群狼见了他就四散奔逃,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宁德被她这样一说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有意想要试一试她,也好探探她的口风,问道:“那太子呢?你五年前应该也见过我们大清国的太子吧?他是博格达汗的儿子,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太子应该也能算是男子汉吧?”

    谁知其其格竟有些不屑,“太子?太子哥哥是只骄傲的大孔雀,不是草原上的雄鹰,连鄂齐尔爷爷家的乌尔衮哥哥都打不过。”

    宁德听了心中默然。她原想着其其格的家世要是能与胤礽相配的话,无论是太皇太后、太后一族还是赫舍里氏一脉怕是都会乐见其成的。谁知其其格的记性会那么好,时隔五年了还记得胤礽当年与乌尔衮打架的事。从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中,宁德看得出其其格是个直性子的姑娘,在家中必定是被人养得娇惯了。她不乐意的事只怕不好逼她。又想起刚才谈起玄烨时其其格脸上流露出来的一脸崇敬,心中越发不安。她忽然想起刚才在慈宁宫中惠妃偷偷打量其其格的神色,于是浑然无意地又问了一句:“那大阿哥呢?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其其格侧着头微微思索了一下,有些犹豫,最终却是勉强点了点头,“唔,他还行啊。”

    宁德漫不经心地与她对答,“是了,不过我记得五年前他并没有跟着我们北上的。你是何时见过他的呀?”

    其其格不假思索地答道:“哦,就是我和阿爸来京城的时候,是大阿哥来接我们的。阿爸一直在我面前夸他人好,阿爸的话应该错不了。”

    宁德脸上并不露什么神色,只是心中却狠狠地跳了一下,默默思索怕又是明珠的安排吧。可惜他还不够了解皇上,皇上给你的,才是你的;皇上不给你的,你绝不能存有这个心思。明珠越是一心高攀,看似表面风光无限,其实摔得也越快。

    她微微地甩了甩头,似乎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后宫不干政,知道得越少也就越安全,看得太清反而危险。宁德决定把自己的这个想法深深地掩埋起来,对谁也不说,其其格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任何人的意料。

    胤礽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其其格对他和胤禔的评价,又不知是哪个嚼舌头的传了话,说是明相在自己背后作怪才有了这件事。他早就对自己的舅舅被明珠处处压一头而感到不满,于是那一天便趁着课余在无逸斋里质问胤禔。想来两个阿哥都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动了手,两个人当着师傅和众多小阿哥的面打了起来。幸亏边上立着伺候的太监和侍卫。饶是如此,前去劝架的汉文师傅汤斌脸上还是被重重地打了一拳,第二日上早朝的时候眼眶还是黑的,跟个熊猫似的,便是在乾清门当值的太监见了都忍不住偷笑。

    这样的事一出,皇上自然震怒,把两个阿哥都抓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又罚他们抄了五百遍的《朱子治家格言》,没抄完不许去睡觉。饶是如此,玄烨见了惠妃依旧没有好脸色。委屈得惠妃想哭又不敢哭,只能暗自伤心。

    只是又不能说是两人为了一个女子打架,传出去着实不雅。玄烨原先和宁德的想法一样,也想将其其格指配给胤礽,如此一来倒不得不有些顾虑了。从毓庆宫传过来的消息,胤礽对这件事仍旧耿耿于怀,似乎连带着对其其格也讨厌上了。玄烨自然不愿把这件事告诉给太皇太后和太后,于是也慢慢将此事冷淡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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