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方夫人热情地让姚韫真去方府作客，等待皇帝传召。
玄空道长她没邀请，不是缺钱缺地，单纯是不熟，贸然邀请别人入住家中，怕她不自在。
姚韫真思量几息，还是婉拒了她的好意。
住在方家，人多眼杂，不方便跟长公主那边见面。
“多谢夫人，我还是住在京城里的驿馆吧，能跟玄空道长做个伴。”
方夫人并未勉强，给她留下方府的地址，又派下仆将二人护送到驿馆。
姚韫真这回来京城，没带太多人，只带了寒梅跟一个身材高大的健仆。
她安顿好后，玄空还没整理好东西，姚韫真就先外出逛了逛，按照施意留下的路子，不着痕迹地给长公主那递了个信。
递完信后，她原打算再去香皂铺子看看，可惜京城实在有点儿大，再去那儿时间会不够，姚韫真最终还是选择打道回府。
反正明天后天也没事，她迟个一两天去无甚大碍。
孰知，第二天，她跟玄空就双双被人留在驿馆学规矩，不能出门了。
“为免惊扰贵人、祸临己身，本官特来教授二位一些基本的礼仪体统，还望你们认真学习。不知陛下何时传召，二位还是早早将规矩学完，有备无患。”
教导礼仪的女官态度友好，透露出来的决定却不容更改。
姚韫真跟玄空道长对望一眼，学呗，学无止境！
毕竟是在京城，要真因为礼仪不周而冒犯了权贵，即便没被治罪，也平白无故结个仇，那就得不偿失了。
加急培训几天后，二人的礼仪这关算是勉强过了，女官走前留下两本小册子，让她们时常复习一二，免得回头圣上传召忘记。
玄空道长把小册子一丢，没有形象地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好麻烦，我就说不喜欢……”
姚韫真安慰她，“来都来了，瞧，他们还送了两套面圣的衣服来，不算太亏，对不对？”
说到这个，玄空得劲了，翻出她的新道袍左看右看，“是啊，瞅瞅，这针脚，这布料——”
“笃笃笃”
她还没欣赏完衣服，门就被敲响了。
驿丞开道，毕恭毕敬地迎入几个人来。
打头的那个面白无须，进门便说：“圣上口谕……”
姚韫真和玄空赶紧跪下听口谕。
简单总结，皇帝老儿终于把她们想起来了，赶紧入宫去候着，准备面圣吧。
口谕宣完，门外进来两个宫装嬷嬷，服侍她们去换衣服上妆。
玄空还好，梳完发髻即可，方外之人，无须多加藻饰。
姚韫真就不一样了，嬷嬷们给她先铺一层雪白的妆粉，后细细地描眉画唇。
但愿这些化妆品里面铅含量不要太多……
她在心里嘀咕一句。
一番折腾完毕，二人总算是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在马车上，她们没有多交谈，隔墙有耳，言多必失。
到得午门，马车不能进了，她们唯有下车，腿儿着去见皇上。
这对姚韫真来说，小事一桩，但对技术型人才玄空来讲，可是好几天的运动量，最后，她额上已经生出豆大的汗珠。
玄空暗自腹诽，还好没上妆，否则得流一脸白汤。
她悄悄掏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汗，偏头瞥了眼姚韫真，不见丝毫疲惫，鼻尖没有一点汗珠子。
不愧是上战场打过仗的女人，体力充沛。
姚韫真本以为她们要等一会才能见到皇上，谁知才在偏殿坐下没多久，就被请去了御书房。
刚进御书房，一股沉凝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不是喊她们来论功行赏的吗？咋搞得跟问罪似的？
姚韫真心中打了个突，按规矩行了礼，虽不能抬头，她还是尽力用余光扫过四周。
御书房里的大臣不少，根据官袍颜色来看，品级从高到低一应俱全。
紫袍官员大多都赐了座，有几个深绯色袍子的大臣亦坐着，还有两三个官员颤颤巍巍地站着。
趁着行礼动作变换，她目光再往前瞥了瞥，明黄的衣角旁，是一袭朱红色镶金线的宫装外袍。
大臣们都在，那宫装外袍的主人多半不是后妃，除开后妃外，能站在此地的，便只剩下一个人——明懿长公主。
未来东家在，她稍微放心了一些。
尽管她私下还没见过这位长公主，可在陌生环境里，有熟人总好过没熟人。
没见过面的熟人，也算熟人……吧？
皇帝没在行礼一事上特意为难她们，很快就让跪在地上的两人站起身来。
“你就是玄空道长吧？听闻这回南江守城，你研发出了一种新的火器，名叫神火飞鸦？倒是新鲜。道长可愿意为朕和众卿家分说一二？”
相当常规的对话，玄空早就私底下演习了很多遍，她熟练地拿出几份神火飞鸦图纸，递给一边的小太监，随后侃侃而谈起来。
在她的讲解声中，图纸被皇上、长公主和众大臣传阅了个遍。
玄空的讲解告一段落，立刻有大臣激动地开口问道：“敢问道长，这神火飞鸦杀伤力如何？奏折说它可飞百丈，杀伤十数人，更能阻拦投石机，是否属实？”
“小道曾做过实验，最远可飞百丈，但具体还得看战场上的情况。至于杀伤力……”玄空道长迟疑了，她也没拿神火飞鸦炸过人啊，她就一搞研究的，还真不能笃定给个结论。
姚韫真见状，当即开口，“民女曾于战场上操控过神火飞鸦，愿觍颜说一说神火飞鸦实际运用的优劣。”
“哦？你只管说来。”天子兴致盎然。
姚韫真娓娓道来，“南江守城时，神火飞鸦主要用来阻拦投石机的攻势，敌军所用的投石机不大，投掷范围小，故而能被神火飞鸦所干扰。
换作是大型投石机，神火飞鸦的效果会降低。而且，此火器操控需要一定技巧，若技巧不够，损耗会有所提升……”
她简洁明了地讲完神火飞鸦的缺点，开始说起优点来。
“神火飞鸦的优势在于，可以远程攻击，打散敌人的阵型。昔日南江外的反贼，为了躲避神火飞鸦，就曾分散开来。此外，它便于携带转移……”
经过她的一通辅助介绍，在场众人对神火飞鸦的效用更为明了。
部分大臣心中有点遗憾，他们还以为得了个大杀器，谁知局限也多，不过总体来讲，尚算满意。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在其他大臣还研究图纸的时候，工部和内府兵仗局已经开始抢人了。
“陛下，玄空道长年纪轻轻就能研发如此利器，往后定然前途无量。工部军器局正好缺少火器人才，不若就让她入工部，不知陛下可否恩允？”
“唉，钱大人此言差矣，应该来内府兵仗局。兵仗局正缺此等人才呢！您可以在外招揽人才，哪里就缺人了？要论缺人，我们更缺，陛下，老奴手底下青黄不接，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啊！求您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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