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向警官的语气平淡，却带着长年累月作为领导者的威慑力。
林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焦灼，把事情从头到尾如实讲述了一遍。
他没敢添油加醋，甚至连钱大有的不靠谱表现都如实吐露了出来。
讲到刘一发时，他刻意着重提到了对方言辞含糊其辞、不愿意提供进货凭证细节的行为。
林峰心想，这种情况下，倒不如把怀疑的目标往刘一发身上引。
钱大有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点点头补充几句，但他紧张的模样让人不禁怀疑他才是整件事的策划者。
林峰不得不时不时低声提醒，让他别瞎说。
待林峰将话都说完，只有笔尖划动纸面的“沙沙”声回荡在四周。
向警官将记录本轻轻合上，目光直直地锁定林峰：“你说得很详细，但这件事的关键还是要看那批货的来源。暂时，你们可以回去，但货物得扣押。”
一句话，像一颗石子砸进了林峰心底。
没想到这么轻松，他还能回去？在前世这可是重大案件来着！
“可以，没问题。”林峰立刻点头，甚至带上了笑意，“货您随便查，我们一定积极配合。”
不知为何，林峰甚至有点庆幸这批麻烦货物被警局接手，总比留在自己店里强多了。
他心里甚至有点小得意——这么一来，刘一发那家伙也一定会头疼一阵吧。
离开警局时，林峰拍拍钱大有的肩膀，用力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
“行了，哥们儿，咱总算能松口气了。”
钱大有看着林峰，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傻乎乎地“嘿”了一声。
他大概也说不出什么有水平的话了。
可林峰哪料到，就在他们回到店里、想要拨开一团乱麻的时候，警局那头已经开始了另一场较量。
刘一发被带到另一间审讯室时，脸上竟带着一贯的老练笑容，就像招呼多年老友似的向向警官点了点头。
“向警官啊，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我都不知道我的货里竟然会有那种东西。”
他语气诚恳得能掐出水，“咱们这些开店的，货源复杂，难免有人搞小动作。我倒觉得，这林峰的手脚干净不干净，得您多费心查查。”
林峰完全没料到刘一发正在背地里将矛盾推向自己。
反倒是向警官，此刻微微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个油滑至极的男人。
刘一发坐在审讯室冷硬的椅子上，依旧从容不迫，嘴角始终挂着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显得欠揍。
他抖了抖袖口，似乎这样的小场面根本不足以撼动他内心的平静。
“向警官啊，”他说道，带着他惯有的那种就想是自来熟的亲切感。
“您瞧瞧，这事闹得，我是真的没想到。”
“哪批货来着？海货，哦，我的那些货啊，怎么就成了问题货了呢？”
“我跟那些供货方多年交情，合作的东西向来明明白白，从来没出过纰漏。”
“要是早知道有问题，我肯定都不敢碰啊，不然这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不紧不慢地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悠然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这种不疾不徐的态度，不像是面对警察，倒更像是在应酬饭桌上和人寒暄。
向警官的目光冷冷注视着他，半点笑意不带，但那双眼睛里却有狩猎者盯紧猎物的神色。
他没有立刻接话，反倒是故意翻了一下手里的笔记本，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那刘老板的意思是，这件事您完全不知情？那货里的问题，是从哪里来的，您有什么线索吗？”
刘一发嘴角一挑，笑得分外恭敬，双手无辜的摊开：“向警官，您这话说得我都有点冤枉啊。”
“我是真冤！咱做小生意的，这供货链的环节您又不是不知道，复杂得跟一团乱麻似的。”
“要真论起来，我这点小本买卖，哪有能力挨个查啊。这年头，谁都懒得费那个事，对吧？”
说罢，他忽然凑近了桌子，一副“局外人热心建议”的模样：“不过，向警官您既然问了，我倒是可以给您提点方向。“”
我看啊，这事儿可不一定只是供货的问题，说不定那林峰……”
说到这，他话音一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嗨，我也不是说他一定有问题，不过嘛，您想，他那店开的年头也不多，进货的路数不一定守规矩；再加上……”
他压低了嗓音，在透露什么非同一般的秘密。
“听圈里人说，他之前可不是一直清白，可能还有点……不干净。”
“您大可以打听打听他这店里啊，可是出过不少的事儿呢”
说罢，他靠回椅背，就好像这件事清真的就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一样。
他的态度是那种“我只是善意提醒，不要错怪了好人”的姿态，可无论是那咬字的力道还是这番话背后隐约的指向，都带着几分故意的挑拨意味。
向警官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嘴角却微微扬起，那是令人读不透的笑意。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刘老板，你跟林峰应该挺熟吧，这话可是轻易说不得。”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让人完全琢磨不透他的态度。
刘一发自然明白对方是在探他的话里有多少含金量，但他压根儿不在乎，浑然不觉地玩着那份滴水不漏的世故。
他吹了吹嘴边的气，脸上挂了一幅人畜无害的笑容。
“哎呀，向警官，您这就是误会我了，我绝对不是要暗指林峰做什么坏事。”
“我只是觉得嘛，这么敏感的事情，总得各方面都查查是不是？”
“毕竟人心隔肚皮，这年头，谁还敢打包票说自己合作的对象没点问题呢？”
审讯室里的空气微妙地冻结了一秒。
笔的尖端在纸面上划过，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沙沙声。
向警官没有再追问，反而换了一副更随意的表情。
他靠在椅子背上，语气平和得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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