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衣司晾晒衣裳的地方与那几株夹竹桃树之间确实隔着一道墙，只不过墙不高，墙根处种的一排夹竹桃树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树枝比墙都高，有的甚至都伸到这边来。
此时正是夹竹桃花盛开的季节，几株树上开满了或深红或浅红的花。
“贤妃她们的衣裳当时晾晒在何处？”薛皇后收回视线问道。
一名宫女跑到不远处一排竹竿前，“娘娘们的衣裳都是在这里晾晒的。”
薛皇后目视从墙到那里的距离。
郑司衣立马明白她心里所想，开口道：“会不会是晾晒衣裳的时候沾上了从树上飘过来的花粉？”
薛皇后不置可否，又问：“你们以前晾晒衣裳的时候，没有发现这种这种情况吗？”
“臣也是第一次来行宫，来到这以后为几位娘娘小主们清洗的衣裳都没有岔子，再往前臣就不得而知了。”
薛皇后转头问宫女们：“你们当中谁是在行宫里做事的？”
十几个宫女中站出来一大半。
“你们有遇到过洗过的衣裳沾上夹竹桃花粉的情况吗？”
宫女们相互看看，齐齐摇头。
她们中有位年纪稍大的宫女说：“奴婢们洗过的衣裳都只能在边上晾晒，中间太阳好的位置都是给主子们用的，应该是没沾上过花粉。就算沾上了，奴婢们粗苯，也闻不到看不到。”
“不会，就算你们不曾注意，但穿上沾了夹竹桃花粉的衣裳，身上会瘙痒起红疙瘩，严重了还会红肿。”
薛皇后的话让在场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薛皇后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你们都不知道？”
崔尚服回道：“若不是皇后娘娘告知，臣等并不知晓夹竹桃的花粉会伤人。”
她原以为娘娘们是嫌她们浣洗的衣裳不干净，沾染上了异物，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得知事情严重性的郑司衣吓得跪下，“是臣失职，不知道这东西沾不得，伤了几位娘娘的玉体，请皇后娘娘责罚。”
司衣司的宫女们也纷纷跟着跪下。
薛皇后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这么多人，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责罚她们。其实也不全怪她们，要不是听太医令说，她也不知道夹竹桃有毒。
夹竹桃从天竺传入天启也就几十年的事，宫中种的不多，物以稀为贵，宫人也不敢轻易靠近，是以对这种树木不够了解。
不过现在也不能确定夹竹桃花粉就是在衣裳晾晒的时候沾上的。
薛皇后仍有疑惑，“如果说贤妃她们的衣裳是在晾晒之时沾上的花粉，你们收衣裳的时候就算没注意，碰了以后手上就没起红疙瘩和发痒？”
那几名宫女又是摇头。
郑司衣想了想说道：“是不是因为她们的手总是勤洗的缘故？即便碰到沾了花粉的衣裳，也很快洗净了。”
她的话也有些道理，薛皇后心里犹豫不定。
“衣裳收起来你们就送到贤妃她们手里了？中间有没有疏忽的地方？”
郑司衣跪在地上回道：“眼下天热，衣裳干得快，娘娘们也换得勤，臣怕耽误娘娘们穿，衣裳整理好就赶紧送去了，中间应该没有疏忽的地方。”
除了在晾晒的时候没有人盯着，其他过程大家都是一起做事，没有碰到夹竹桃的机会。
薛皇后也不会郑司衣说什么都信，转身一脸严肃地对崔尚服说：“贤妃、淑妃和盈修媛三人穿了你们送去的沾了夹竹桃花粉的衣裳，以致得了风疹，此事你们尚服局脱不了干系。”
“本宫给你们两天时间，查清楚花粉到底是怎么沾上的，否则你们统统都要受罚。”
“是，臣一定仔细彻查。”
太阳已经落山，薛皇后回头看了一眼墙外那一排在夕阳下开着满树红花的夹竹桃，离开了尚服局。
薛皇后回到寝宫天色已黑。
绘春端了茶来，“皇后娘娘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先喝点水，奴婢已经让人去摆晚膳。”
薛皇后确实口干舌燥，接过茶盏喝了几口才稍微舒服一点。
“丛云，你说这件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今日的事让她心里一团乱，她希望这是意外，后宫没有那么多包藏祸心之人，要置人于死地。可其中疑点重重，连她也说服不了自己。
可要是人为究竟是何人所为？
薛皇后首先排除了得了风疹的三人，剩下的人在脑海里逐一过了一遍，仍旧没头绪。
丛云手拿团扇为薛皇后扇着风，“娘娘既然让尚服局的人自己去查，就别多想了，安心等着她们查的结果。”
薛皇后抬头看着她问：“本宫这个皇后做得是不是很失职？后宫出来这么大的事，本宫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本宫还在皇上面前信誓旦旦说会查清楚。”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您对宫中上下宽厚仁慈，宫里人无不敬重娘娘。这些年要不是您殚精竭虑打理着后宫，皇上哪能专心在朝政上？如今朝堂稳固，百姓安居乐业，谁敢说没有娘娘您的功劳？”
丛云的话让薛皇后眉头舒展，“本宫可不敢居功，这些话你可不能在外面说，让人听到不好。”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娘娘放心，奴婢知道您不喜张扬，不会随意在外面说的。”
薛皇后点点头，心情好了一些。
“娘娘，晚膳摆好了，您移步过来用膳吧。”绘春道。
薛皇后去到桌前，心里有事，饭菜吃了没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丛云还想劝她多吃一点，但看到时辰也不早了，便没再说什么。
发生这么大的事，三个嫔妃同时病倒，其他嫔妃也很快听到消息。
第二日来给薛皇后请安，只剩下良昭仪、惠修仪、宁充仪、孙宝林、贺御女和孙御女六人。
等薛皇后来到后，惠修仪一脸担心地问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她们怎么样了，听说她们都得了风疹？”
“昨日太医为她们诊治过了，已经没有大碍，休养些时日就会好。”薛皇后平静道。
“那就好，”惠修仪松了一口气，“等会儿妾去探望一下她们。”
荣淑妃那她不担心，昨日她一直暗中关注着温贤妃和盈修媛两边的动静，知道皇上和皇后在温贤妃那待了很长时间，把她吓坏了，以为那人没把握好分量，万一要了温贤妃的命就不好了。
幸好没传出什么噩耗，她想亲自去瞧瞧她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薛皇后想到温贤妃的脸实在不适合见人，“都先别去打扰她们，让她们安心养病。”
惠修仪闻言只能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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