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天绝地之内,再现令人错愕身影,慕紫轩左手应下陆天岚绝杀一爪,反击随即而至。拳爪相抵,陆天岚本以为他对付的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所以这一爪信手而为,凝聚的真元不足三成,而慕紫轩一拳却是蓄力而出,以有心对无心,自然高下立判。
甫一交接,陆天岚便觉一股浩瀚真气顺着经脉侵袭而上,直令他半边身子都失了知觉。但陆天岚百年见识岂是易与,随即将自身妖元束成一股猛然爆发,将对方拳头上黏劲震散。正欲退身重整旗鼓,但慕紫轩岂容他走脱。
不知触动了哪处机簧,束缚在慕紫轩身上的链锁悉数松落,而慕紫轩右手早已纳气于掌,甫一脱出束缚,就直袭陆天岚胸前。
驰若流星,迅如惊雷,这一掌便是陆天岚全盛时期也不敢等闲视之,何况此时分心在前,惊异在后,猝不及防间,胸前已被按了一掌。
陆天岚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虽是借力化退,但仍有半数掌力难以化消,被他硬生生承受下来。
“身中陷阱,走为上策!”陆天岚心知中计,足下一点,便欲夺门而出,忽然一道石墙从地下蹿起,将牢门堵得死死,而接下来,地面一阵晃动,锁“铛铛”链震颤不已,陆天岚清晰的感觉到身子失重,整个牢室都在急速下沉。
经历连番变故,陆天岚反而沉稳下来,锐眼盯视慕紫轩道:“没想到这牢室之中竟然还暗藏玄机,不会是专为我一人备下的吧?若真如此,倒令我受宠若惊了。”
慕紫轩笑道:“倒也不是,此牢室是司天台创立者袁天罡打造,晚辈也不过机缘巧合下才发现它内中乾坤。”
“原来如此,看来是该老子倒霉,你既然尽封退路,看来是要在此地与老子一绝死战了?也好,那便来吧!”陆天岚激起死战之意,强压伤势,举手做了个请。
慕紫轩却是笑道:“也好,许久未动手,骨头都松了。前辈留神接招!”慕紫轩只简单做了个再普通不过的起手式,但气机饱提间,一股玄奥浩瀚的气息已将小小禁室充的满满当当。
觉察气势不凡,陆天岚不敢丝毫大意,紧守方寸之间,却见慕紫轩足下一点,竟是不进反退,直冲向背后的墙,陆天岚还未来得及错愕,便见墙体一旋,另有机关,慕紫轩竟随着墙体旋转消失无形。
“你竟然逃跑!”陆天岚反应过来,愤恨不已,一掌击在墙上,但少了天地元气加持,此掌面对厚实墙壁全然无功。
墙体另一侧,传来慕紫轩笑声,“跑?怎么可能,一贯云天威名响彻百年,晚辈早想好好领教一番。”
“那藏头缩尾,又是何故?”陆天岚怒喝道。
慕紫轩道:“可惜今日还有一场大战等着,陆大盗修为非同一般,受我一掌,竟然也无甚重伤,今日晚辈纵然能赢,也必然损耗不少。今晚尚有要事,容不得丝毫气力浪费,更何况在无天绝地内,战起来束手束脚,难以发挥全力,便请前辈你便老老实实在此处呆上一段时间,待我今晚对付了那只狐狸,再换个好地方,与你一战。”
“小小机关,真以为困得住老子?老子脱困后,第一个杀你!”
“哈,陆大盗若有此能耐,晚辈洗颈以待,只是袁天罡所留机关夺天地之变,纵然是你,怕也难以脱身!前辈若有余力,还请祝我今晚计划成功,否则我若死了,说不准陆大盗你也要被困死在此地陪我上路。”墙另一侧传来慕紫轩阵阵笑声,却是越来越远,终听闻不到。
“慕紫轩,你够种,老子记下来!”只余陆天岚勃然怒吼,在地下响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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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上,胡离持着酒壶立在船头,远眺司天台方向,再一仰头,却发现酒水已被饮尽,叹口气道。“酒已饮尽,该来的却仍未来,看来不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什么不该来的还是来了?”胡媚儿疑问道。
“还用问吗?自然是——变数!”胡离凝重道。
胡媚儿也顺着他视线看去,略一思索便已明白,道:“原来如此,二哥定然是与陆天岚约定了时间,时间已到,司天台那边却仍未有乱象,看来是出了岔子。”
“瞧吧,方才你还夸赞我说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结果这才第一步就出了差错,也不知你是夸我的,还是打我脸的……”胡离自嘲道。
“二哥你若觉得脸疼就别磨蹭了,赶紧想办法补救!”胡媚儿皱着眉催促道。
“说得是呢,船快到岸了,我们也该各自行动了。”胡离说着将酒壶扔入水中,酒壶带着一串水泡沉入湖底,而向来懒散的双目,此时却不见任何醉意。
“至于我补救的第二步,早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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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的天门大街是城中主道,道路宽敞开阔,足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而今日,却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虽叫法有盂兰盆节和中元节之分,但七月十五,确是佛门和道门共通的节日,而游街又恰是佛道两门都有的习俗。
佛门以白马寺为首,架着漫天诸佛的塑像浩浩荡荡由北往南,沿途布施。僧侣面上平静,眉宇间却掩不住得色,近日来,佛门天女擒获了陆天岚,有望被皇帝封为国师,而佛道大会上亦是佛门大获全胜,种种抢眼的表现,让皇帝过往‘明里佛道并重,暗里扬道抑佛’的政策都有所松动,僧人们更觉扬眉吐气。
而道门以上清派为首,扛着三清诸神的塑像由南向北,相比佛门,他们神色就凝重多了,国师司马承祯新丧,过往时常来上清观走动的达官贵人也随之少了许多,再加上佛门隐隐有后来居上的势头,令一干道士都有戚戚之感。
两方人马走到道路最狭窄的洛水桥头时却堪堪对上。成了一道三世佛尊,四大菩萨,八大金刚,十八罗汉与三清道祖,四御上帝,五方五老,九曜星君对立的图景。
塑像上,佛祖拈花而笑,道尊神态亲和,但底下的弟子却是怒目相视,道只有一条,双方却谁也不愿让。
“和尚们,佛家不是说宽容忍让吗?让个道与我们先过如何?”
“阿弥陀佛,若在他日,自无不可,但今日是做法引渡亡灵,亡者往其归处,自然不能走回头路。
“道长们,道家讲究无为无争,又何必与我们争此道呢?”
“道有万千,合于一途,贫道是争道,亦是争道!”
信众面前,佛道双方顾及形象,自然不能像流氓一般直接大打出手,但任谁退让,都如同服了软,此后遇上难免矮上一头。于是便又先扯起了嘴皮子,道门长老与佛门高僧又引经据典的开讲起来,看着讲个没完的势头,简直是要开第二次论道辩佛。
长老们说得天花乱坠,只苦了道真小道士(资深龙套),门中其他出众弟子都随李含光前往南方茅山本宗为司马承祯守灵,道真作为上清观剩余弟子中的佼佼者,被赋予了最光荣的使命,与其他三个弟子扛着道教地位最崇高的太上道尊塑像走在队列最前端。
初时还算好,看着他人欣羡的眼光,倒也极大满足了道真虚荣心,但如今堵在路上许久后,不由让他心生不耐。
为体现太上道尊的庄严肃穆,此次游街的塑像高达丈余,老君座下的底座更是由实心泥胚烧制而成,致使整个塑像沉重异常。纵然道真根底还算扎实,扛得久了,也觉肩头酸痛难支。
“怎么越来越沉了,那三个家伙有没有是力气,还有,这几个老不死的长老还能不能讲完。”这大热天的,日头还未落尽,道真擦了擦汗水心中骂道。
正想把肩头沉得低点偷偷懒时,突然脚筋似被什么事物击到一般,整个左脚都为之一麻,随后脚下一软已然坐到在地。
“不妙!”道真叫了一声,话音未尽,便见太上道尊的塑像也顺着倾斜的底座滑落。“啪”得一声脆响,太上道尊的塑像已经摔得七零八落。
“惨了!”道真瞬间面色发白,众目睽睽下摔了道祖塑像,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丢尽了上清派的颜面,回到观中少不得禁闭加抄经的处罚。
还未来得及感伤自己将来的悲惨命运,道真忽然闻道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尸臭味传到鼻端。
此时忽然听闻:“那,那是玄敏大师的尸身,玄敏大师遇害了!”
坐到在地的道真撑起身子一看,正与一张青筋扭曲突兀,面色苍白诡异的面孔对上眼,分明是死了有些时日,再看那光秃秃的头顶,赫然是失踪的玄敏和尚。
“是他们!道门的人杀了玄敏大师!”
“难怪昨日说找不到玄敏大师,竟被这些妖道封在了泥塑中,道门手段未免残毒。”
“没错,若不是这塑像恰巧摔碎,玄敏大师的尸身就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城了,倒是找个河一扔,玄敏大师就真的再也寻不到了!”
几个和尚七嘴八舌喊道。上清派主事长老心头生疑,喊道:“诸位佛友切莫冲动,玄敏大师之死与我们无关!”
“不然如何解释玄敏大师尸身出现在塑像之中,前日上清派不是还自诩门中防卫森严吗,难道会有外人带着玄敏大师的尸身入你上清派,而你们一无察觉?”
“玄敏大师身死,受益最多的也是你们道门,如此一来,青城山的道场就无人与你们道门相争了!”
“这帮贼道太过可恶,杀害我佛友,大家不能轻饶,拿下这帮贼道!”一僧人大声喊道,随即祭起一个青石钵盂狠狠砸来。
“秃驴无事生非,真当我们怕你了!”
“哎呦,哪个敢打道爷,当道爷我不会还手啊!”
“诸位道友上啊,莫让秃驴们占了便宜!”几个道士也吆喝起来。祭起随身法器。
酷热天气下本就使人心绪浮躁,而在场参加游街的大多事年轻气盛的低阶弟子,再或是闲着无事,唯恐天下不乱的散修,此时一人动手,随即引起一连串的激烈反应,积蓄多时的矛盾终于在此刻爆发,洛水河畔宝光流转,劲力纵横,竟引发了一场佛道之间的大混战。
“住手,快住手!”两教几个年老持重的长辈还想将混乱压制住,但双方打出真火,他们这点细微声音,随即被淹没在汹涌声浪之中,却全然没人注意,最初吆喝和动手的那几个道士和尚,已经趁着混乱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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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台内。
策天机忙得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一目十行的审视着各种情报,龙虎山天师道数十个大活人在洛阳附近失踪,道门连带司天台的大多数人手已前往找寻,司天台之人虽不时有情报传来,但至今也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策天机看得久了,突觉眼一花,竟是一阵头晕,揉着太阳穴叹道:“真是麻烦事一桩接一桩,门主,你若再不回来,老仙我可顶不住了。”
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尚未接近,便已将情报喊出,“策师叔,情况不妙,佛门和道门在天门街洛水桥头打起来了,约有两百余人,司天台负责那一区域的人员已经前往制止,但人手不够,请求支援!”
策天机身形一晃,险些跌倒:“还真出了大事!”监管制约天道修者,正是司天台的责任,此时佛道大打出手,司天台若不能及时制止,恐怕与皇帝间彼此关系就要破碎。
策天机一咬牙,道:“留下几个守在这里等情报,剩下的人,所有,都去天门街!”
策天机号令很快传到司天台上下,皇世星天弟子,司天台客卿闻讯皆知问题严重,转眼倾巢出动。
待周遭已无人,策天机软软坐倒狠狠道:“慕紫轩你这小子!老仙我真是八辈子欠你这天杀羔子的,你若装死就最好死透,再也别出来,否则老仙定然把我算筹命签都插在你身上!”
“策师叔,难得久别重逢,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敢见你了.”伴随着清朗一声,慕紫轩昂首阔步走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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