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水无意答应解决风无心和郑将军的事儿之后,我就让何允晟放她走了。云无形吞吞吐吐地也透露了花无情确实有意要她接近我的事儿,却没有说原因,我想找到了桑落,我也该回戊城了,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也就没有往下追问。
杜暮祯也完成了风雨城的事儿,要回戊城复命,我和何允晟骑了马来,但是杜暮祯、凤歌和桑落三个人再坐在马车里我怕出事,便好说歹说把桑落骗去骑马,何允晟见同行之人由我换成了我漂亮的表妹,也很乐意,于是便这么定了。
启程回戊城的前一天晚上,云无形敲开了我的房门。
我上下打量她,笑道:“怎么还是三月廿六那一身?你很喜欢这张人皮面具?”
云无形脸上一红,道:“这、这是我真实的容貌。”
我挑眉:“你不是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么?这下叫我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岂不是大为不妙?”
“你不一样。”云无形这两天一改初遇时的活泼任性,变得含蓄起来。我因先叫何允晟和杜暮祯提醒了云无形可能喜欢我的事儿,见她这般情景,心下也觉得当初给她过生辰并不是个很好的决定。我本把她当妹妹看,她却把我当情郎看,再纠缠不清可就出大事儿了。
云无形哪里知道我内心的变化,见我不吭声,又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大姐为什么要我接近你?为什么不因此而疏远我?”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我笑道,“那日在陈园,若不是你拦着,水姑娘已经杀了我了。”
“相爷是个很温柔的人。”云无形柔声道。我仔细想了想这句话好像很耳熟,想起凤歌和软青也曾经说过我,然后我就为她俩操碎了心,苦笑道:“不不不我这个人其实很差劲。”
云无形不答话,递了个香囊给我,我哪里敢接,云无形见我不动,便塞到我手里。
“我知道三月廿六也是你的生日,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自然要回礼。”我一瞧,果然云无形今儿戴了我送她的簪子,“这香囊…是我自己缝的,里面的干花也是我选的我晒的,你…不要嫌弃。”
她如此一说,我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便道:“那我就谢谢云姑娘了。”
“你可要把它一直带在身边!”云无形抬头看向我,眼里全是期盼。我只得把香囊别在腰上,云无形笑了。我又道:“多谢云姑娘。”
“我小字花影!”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吓得我差点没忍住往后退两步,在辰国,女孩子的小字只有父母亲戚和夫君才能叫,我和云无形认识不过几天,她突然要我叫她小字,我断然不能同意,只得道:“更深露重,云姑娘,回去休息吧。”
云无形柳叶眉蹙起,话说这美人含愁是最有味道的时候,我看她这样也有些心疼,不过既然没有可能,何必深种情根?
“那你抱我一下。”云无形道。
“啊,这不太好吧。”我忙摆手,老实说,虽然我打小和孙雨霁一起长大,私底下也不太管什么男女有别,七八岁的时候还睡过一张床,可是我从来没有抱过孙雨霁——连我的姐姐们我也没抱过,除了夫人我还真没抱过其他姑娘,怎么敢去抱云无形?
“你抱不抱?”云无形走近我几步,我就退后几步:“云姑娘、云姑娘,这孤男寡女,月黑风高的,不太好、不太好。”云无形不由分说就扑了上来,抱了我个措手不及。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姑娘,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话都说不出来。
云无形似乎还不肯松手,在我怀里闷闷道:“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面了,你把我给忘了。”
“云姑娘,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头皮发麻,道。她没说话,我只感觉她在抖,好似在哭,我只得安慰地拍拍她的头,她不说话只哭,小姑娘身子太软,我不敢动,动弹不得,等她哭了一会儿,她突然放开我,低头抹眼泪,抽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出身不好?”
“没有没有。”我忙摆手,把手帕递给她,“你看你才十五岁,又年轻又漂亮,追你的男生可以从景阳城排到风雨城去,中间定有不少英年才俊…”
“你就是觉得我出身不好,比不上你夫人是吏部尚书的女儿!”云无形带着哭腔道,“我这两天瞧着,那凤歌也不像是世家出来的姑娘,杜公子其实也不是真的喜欢她对不对?”
云无形此言一出竟吓了我一身冷汗,凤歌的问题太敏感,我都识趣地不和杜暮祯提,其实我也看不透杜暮祯到底对凤歌是什么意思,我曾经以为杜暮祯只是一个五毒俱全的世家子弟,后来发现他是权谋机诈的阎王班子,当丞相这么些年,我已经不再相信外表的粗浅判断。
“你不知道凤歌和杜暮祯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我和我夫人的事。”为了让她宽心出身并不是一切,我就和她说了软青的事儿,但是想到软青在侯府里过得确实不好,便叹气道,“爱情是没有先来后到的,都是命中注定的。”
“你怎么知道你夫人就是你的命中注定?以后就不会有?”
“我不知道夫人是不是我的命中注定,但我知道没了她我不行。”我看向云无形,“这么说吧,为了何允晟杜暮祯,我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当了,当得只剩一条裤子;但是为了夫人,我可以把这裤子也当了。”
云无形咬着嘴唇,我总觉得她要再做什么,忙道:“好了,太晚了,你回去吧。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总能再见面的。”
云无形看向我的眼睛里充满了愁绪和不舍,我低下头不再看她,许久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再抬头时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翌日。
回戊城的马车里,我和杜暮祯对坐,凤歌坐在我们俩中间,听着何允晟和殷桑落一路高歌,倒是还算和平。凤歌突然道:“我昨儿看见云无形进你房间了,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我心里叫苦,忙给杜暮祯使眼色,叫你找了个密探在身边,这可害苦我了。
“那你腰间这个香囊怎么突然多出来了?”凤歌笑得不怀好意。
杜暮祯也笑得深不可测,在他俩的威逼利诱之下,我就吞吞吐吐地把昨晚的事儿都说了出来,凤歌格格地笑:“那你说,云无形抱你的时候,你伸手没?”
“我、我哪儿敢啊,就她哭的时候我安慰了她一下。”
“还是伸手了。”杜暮祯总结。
“哎,我可就伸了一下,而且也就抱了这么一次!”
“你还想抱几次?”凤歌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不行了,我要告诉丞相夫人去。”
“你可千万别,夫人知道非削了我一层皮不可!”我忙道,“孙雨霁和我什么事儿也没干,夫人也能喝几坛子醋,别说云无形了。”
“云无形说你们俩早就见过,怎么回事?”杜暮祯笑完了,也就回归正题。
“我也不清楚,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我也犯迷糊,不知道到底是在何年何月,哪个时辰,哪个月亮下,我见过云无形。
“说不定是你曾经间接救过她,或者做了什么事儿让她记到现在?”凤歌笑道,“相爷以前风光无限,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你最好保佑别是救过她,江湖中人重情义,你救她一命,她肯定以身相许。”杜暮祯大笑,“不过得了云无形的青睐也不是坏事,这事儿传开也好,以后到了江湖上也没人敢轻易动你,既是殷解蠡的外孙,又是云无形的心上人。……不过要我说你这桃花运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遇到的姑娘各个有来头,云无形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你夫人又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哦,我差点把吴子佩给忘了!”
我欲哭无泪:“你可别打趣我了,我这哪儿是桃花运,这是桃花劫!”
“我看啊,这只是个开始,以后有你受的。”杜暮祯神秘地眨眨眼,做出预言家的姿态,“有人命里有贵人,你呢命里有女人。”
杜暮祯此言一出,他也绷不住笑,和凤歌一起笑得东倒西歪,甚至吸引了在前面的何允晟和殷桑落的注意,只有我,一路郁闷回到了戊城。
三。
见我把桑落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外公大悦,夫人见我好好儿地回来了,也就放下心了。回来之后,何允晟又去兵部大营待着了,杜暮祯要进宫找国师复命,叫我同去,我便和他一起进了央日宫。
到了紫金阁,忍冬花都已经开得很好了,国师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在院子里画忍冬,见我们来了,放下画笔,道:“事儿办完了?”
我和杜暮祯异口同声道:“是。”
“冬葵身子怎么样?”国师突然问起夫人,我料想他是关心我这第一个孩子,便道:“身子很好,一切都好。”国师点点头,又问杜暮祯:“凤歌呢?”“好。”杜暮祯回答简单明了,但我总觉得国师和杜暮祯这对话之间有些不一样的味道,却嗅不出来。
“暮祯最近没事儿了,休息去吧。彧蓝你来得正好。”国师擦擦手,走进屋子去倒茶,我和杜暮祯跟了进去,国师道:“过两天巳国有使团来,你去接待。”
“巳国的使团?”我迷糊了,“他们来干什么?”
“宋孤城在北边大肆招兵,招到了荒涂。”国师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我想起荒涂就是刘羽涅她爹原来住的地方,地处寅、辰、巳三国交界,常年战乱;又听国师说起御文王招兵,我听着朝廷的意思是先和谈,谈不了就挥兵北上,先安内,不知道巳国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辰国北边不少人都逃到了巳国,虽然有过辰巳盟约,但是当年三国之乱巳国屁都没放一个,这盟约两国都没放在眼里。”我第一次听见国师说脏话,心下好笑,表面却得装正经,“这次巳国派使团来,一呢是想来谈谈关税的事儿,二是来谈谈辰国涌过去的难民的事儿,不过巳国使者这次来的重要性,远远不止这些。”
国师不说话了,转身去泡茶,似乎有意留给我时间让我思考,巳国使团的重要性到底在那里。
我去看杜暮祯,杜暮祯用嘴型给我做了一个“韩苻”,我想了想就懂了,道:“巳国此次派使团来,怕还是要来确定一下辰国日后的局势,到底是谁做主。”
国师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我和杜暮祯的小动作,笑道:“对,所以你要好好接待这些使者,绝不能让韩苻先把他们收买了,知道吗?”
“韩苻皇叔有这么大胆子吗?”
“他都敢唆使宋孤城起兵谋反,还不敢勾结巳国?”国师说这话时看了看杜暮祯,“当年凤歌的事,摆明了宋孤城和巳国已经有过合作关系,所幸是你发现得及时。”
想起凤歌的事儿,又想起范孟秋确确实实是叛变了,我现在还冒冷汗。
“总之你先回去准备,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彧青,不能出任何差池。”国师道,“就算拿不下巳国,也得确保他们不会插手辰国的内政。”
“是!”
说起巳国和辰国的百年恩怨,那可有得说道了。先说说巳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巳国地处辰国东北,国土纵长横短,和相接壤的寅国百年来战乱不休,两边都是野心勃勃想在十二国立威的好战国,所以地处三国交界的地域的人民过得都很不好。
辰国开国君主与巳国开国君主曾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是以辰国和巳国建立之初就有一个《辰巳盟约》,在寅巳三次大战期间,是辰国和巳国的蜜月期,但是三国之乱时,巳国对辰国并无伸出援手,让我们心存了芥蒂。那时候也刚好是寅巳第三次大战,寅国夜袭巳国,并且屠杀了三座城的无辜百姓。刚好,几十年前寅国曾经从辰国抢走一样宝物凌云盏,辰国大盗摘月就在九月十五这天晚上夜盗凌云盏,同时谪仙章景炎、天下第一的叶青烟等都去为他护航,最终凌云盏回归辰国。这一下寅国算是丢了面子,巳国上下民情高涨。
本来也只是辰国的武林高手们为友邦出了口气,但是一代谪仙章景炎就死在那次行动里,江湖流传是章景炎被寅国的武林中人暗箭杀害。章景炎在辰国名声太大,他的死引起了辰国上下的民愤,而又想到巳国对辰国的见死不救,辰国和寅国、巳国的关系也就越来越恶劣。到我继任丞相,巳国竟然派了密探来刺探辰国的情报,这已经算是撕毁盟约了。
回去的路上,我愁眉不展,杜暮祯笑道:“不过是和他们谈谈,你这么聪明,还怕说不过别人?”
我苦笑:“我要是做不好这件事,可能就得自杀谢罪了。”
“彧蓝,虽然这时候给你增加压力不好,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你是辰国丞相,确实责任重大,在国家利益上,不能妥协。你看现在北边御文王叛乱,南边未国虎视眈眈,咱们是退无可退。”杜暮祯脸上也笼上了一层愁绪。
“是啊,退无可退。”我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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