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搭挡,连级军士长卢大荣。”张彦升给人介绍了一下,他感觉不介绍不礼貌,不过卢四根本无所谓这些事和人,只是相当冷漠的点了点头。
等商队带着警惕和惶恐离开时,张彦升忍不住笑骂道:“卢四你他娘的非得摆出这种吓死人的嘴脸出来,随和一些不行?大人早就强调过,打仗靠军队,建设靠诸司,然而扎根是在百姓,没有行商百姓,咱们军队吃什么喝什么!”
卢四无奈的道:“这一次仗打的凶,身体状态刚起来,结果又停了,到现在还没挣扎出来呢。”
张彦升对这一点也是明白的,经常在战场上的人会有一种感觉,也是临阵的状态,平时用艰苦的训练来维持,到了战场上把阀门打开,身体机能和性格都会有完全的战场反应,是一种极为正常的行为,由于套部摆出了防御阵地,这一仗商团军攻的很凶,有一些死伤,军官和军士长们正铆足了劲,提升杀气预备大杀一场,结果套部被银弹攻势打跨的各部台吉在明军出动配合后第一时间全部选择了投降!
套部先打的凶,又降的快,卢四这伙人象是吃了药没有得到满足,那别扭就别提了。
到现在杀气和狠劲还没有下去,这是战场上的人下来之后的后遗症,有轻有重,张彦升由于没有亲临最前方的第一线,所以他的状态要轻微的多。
越是指挥位在前,打的越凶,底下兄弟战死或重伤多的军士们,身上的杀气就会越重。
“见过张叔,”卢四抱了抱拳,说道:“这一次又是不巧。”
“你们的事要紧。”张子铭笑道:“能见个面,就算老天爷给的机会,咱们爷仨一起去喝两杯吧?”
“不了。”卢四摇头道:“马上就要全军总动员,时间有限,我也要去青城见见我的家人。”
“哦,那你赶紧走吧。”张子铭听了当然不会再留,何况他也想和儿子说几句体己话。
卢四走后,爷俩在路边找了一个不错的饭店,这都是近年来商旅繁荣之后出现的,多半是新平堡一带的几个边墙附近的人们跑过来开设的。
这些普通人没法做大买卖,除了做各种小本生意外,能吃苦还会炒菜的当然选择开饭店,这属于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选的位置好,在和记领了执照开始有纳税资格就有了开店的资格,和记会帮着参谋地段,给他们一些建造上的帮助,建店只收成本价,因为和记也需要这些小买卖人来充实草原上的商业,光有大商人是不行的,那会使草原上缺乏活力,真正的健康的常态的经济圈建不起来,以后草原上的汉人立足不住,迟早得恢复到屯田打仗,然后屯田败坏,人员流散,最终失去打下来的地盘的老路上去。
如果把大,中,小商业圈都建立起来,加上优秀的农业和强力的军事,这一大片地盘就算真的吃下来了。
现在草原上已经有近二十万因和记而来的汉人,将来十年之后可能就破百万,在以后的几十年里增长会变慢,但只要有良性的循环就会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因为相比汉人地方,特别是相比晋北和陕北,草原上虽然有漫长和寒冷的冬季,但在深春和夏秋季节一样可以耕作,而且广袤的土默川和河套地区有太多肥沃的土地可以开垦,在后世,没有任何人组织也有大量的汉人进入草原,他们开辟出了大量的土地,甚致导致了草原的生态破坏,不过那就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事情了。
饭店不大但干净舒服,这也是和记军司监管下的成就,菜肴也是汉人喜欢的菜式,张子铭坐下之后叫店家上了几道小菜,现在没有什么蔬菜,有也是暖房出来的,价格相当昂贵,张子铭点的菜看似不起眼,其实都是相当昂贵。
张彦升看着桌上的菜,笑道:“这可要花不少钱哪,爹你真是财大气粗了。”
“财是有了一些。”张子铭喝了杯酒,很舒服的哈口气,脸上满是惬意的表情,他道:“不过并不是因为钱多就舍得,今天是为了你小子。”
张彦升心里感动,甚至差点流泪,不过他忍住了。站起身来,拿起酒壶给父亲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然后张彦升道:“爹你一向辛苦,儿子也帮不了你,敬你一杯,祝你此行顺利,大大发财,另外就是身体康健,要小心漠北更冷。”
张子铭眼圈一红,不过也是忍住了。
儿子不仅长大了,也懂事了,甚至言行举止都象个成年男子了。
但越是这样,当老子的就越是心酸,什么时候儿子长这么大了,自己好象真的从未注意,但就两年多时间,儿子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为一个很稳重,甚至手中有不小权力的青年军官了。
“其实在三年前,”张子铭连续喝了几杯,有些酒意上头,大发感慨道:“我从未想过有今天。现在手头的财富,大约是以前十辈子也赚不到。现在和记也介入烟草业,我们赚的要比此前少一些,但还是大有赚头,我也知足了,现在在买卖城的买卖稳固下来了,俄罗斯人来的越多,咱们赚的也越多,就算没有大的增长,咱们家也是一百辈子都不愁吃穿用度了。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我一直在想,没有和记,没有张大人,咱们家现在是什么样的光景?”
“我会接爹的生意,早早成亲,然后爹娘在家帮我带小孩,我天天赚点辛苦钱,一年有大半年能吃饱饭,小半年吃不饱。”
张彦升笑着说了一句,被张子铭在头上拍了一下,骂道:“提起这事我也着急,你娘更急的跟什么似的,偏你们新从官校毕业的军官三年内不准成亲,不能有家室之累。虽然咱们理解,但心里啊,就跟猫挠似的,难受啊。”
“噗……”张彦升忍不住叫起来:“爹,你们不是认真的吧,我还不到二十呢。”
“二十还小不成?”张子铭怒瞪两眼,说道:“我在你这个年龄和你娘早就成亲了。”
“二十当然还小。”张彦升道:“大人已经下了总动员令,估计今年和明年两年都会很紧张,你老就慢慢等吧。”
“什么是总动员令?”
“除了军队的战兵和辎兵外,和记有关的各军司,下属的各个部门,包括研究部门,工场,所有的机构在内,一律要为战争让路,并且随时支持人力物力,在军队的征调令下,一切无偿供应,包括产品,财力物力人力都在内。”
“好家伙。”张子铭瞪眼道:“这一次这么厉害,是不是要彻底消灭林丹汗?”
在草原上的人对林丹汗还是很熟悉的,甚至都有一些敬畏,不管怎样,察哈尔人是达延汗的至亲血脉,林丹汗也是最正牌的继承人。俺答汗当初能够分裂各部和称汗是因为个人的魅力和实力,当时俺答汗压过了图门汗,但以草原各部对大汗的正统性认可来说,当时的图门汗肯定更正统,图门法典也是明证,各部都会定期去察哈尔部朝拜,哪怕察哈尔人是被土默特人从西边排挤到东部的也是一样。
现在的林丹汗也是一样,公认的草原共主,也还好是有黄教进入草原,给很多部落的台吉上了大汗尊号,使得蒙古草原上的分裂更加严重,有了汗位尊号的台吉们肯定是政治上水涨船高,都不是太愿意服从察哈尔部的指令,成熟的领袖会慢慢想办法,可林丹汗的做法就是直接选择退了黄教,改入红教。
这样虽然痛快了,可是信奉黄教的各部与察哈尔部更加离心离德,蒙古共主大汗的地位被更加的削弱了。
虽然如此,林丹汗一向还是自视甚高,他不仅对其余蒙古各部以部下视之,对自己的附属八鄂托克更是颐指气使,察哈尔本部的人经常欺负别部的成员,抢他们的牧场,制造小规模的摩擦,各部因为力量不足都只能忍下来了事。
后来努儿哈赤冒起,愿意与蒙古结盟,林丹汗的反应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他的回信傲慢无礼,直接使察哈尔部和附近的部落与女真人陷入了战争状态,而由于武备不修,装备很差,士气低迷,由牧民组成的骑队还是牧民,并不能转化为真正的军队。
在几次大规模的战事中,上万人的蒙古人被女真人轻松平推,完全不是对手。
林丹汗的威望更低了,就算如此,张子铭在提起林丹汗时还是有一些止不住的敬畏。
毕竟当初汉商只是俺答汗的私属,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地位的奴隶,蒙古人对共主大汗的敬畏不可能不影响到张子铭等人。
“是要打林丹汗了。”张彦升道:“不过这一次的总动员令只是一次试演,持续的时间不会太久,也不可能真的影响到正常的民间活动和工商业,要是真的大规模的持续很久的总动员令,怕是你们的车队都可能会被征用。”
张子铭有些发征,他不明白除了林丹汗之外还会有什么强敌值得再下真正的总动员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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