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岂敢！”
指挥室内，淮南王无能狂怒。
底下幕僚各个面色阴沉。
他们认清现实，除非对方网开一面，否则整座城池都得为淮南王陪葬。
这些幕僚各个出生官宦世家，他们不在乎本地藩王是谁，他们只在乎自家根植几代的庞大势力。
每个人都琢磨着如何及时止损，无人再愿意出头劝阻淮南王冷静。
失去了甜言蜜语的哄骗，智商似乎重回头颅，淮南王狂怒一阵后又被迫冷静。
“请河间王进来。”他说，“让我看看他这位说客做得如何。”
河间王再次跟淮南王会面，此时的气氛不如往日和谐，淮南王怒目相对，硬有活生生撕了这憨货的念头。
极度恶劣的气氛反而让河间王心情大好。
比起被当做宠物或附属品忽略，他更喜欢这种来源于自身手腕的氛围。
至少能让他知道自己被尊重！
河间王也不废话，直接道出目的。
“现在投降，那位殿下会留兄长一命。”
“呵……”对于这简单条件，淮南王极为不屑，眼角高高地吊起，“这种诚意不如不给！”
正常劝降不光要留条性命，更要商量后续的荣华富贵。
他好歹是一位亲王，就给此等待遇？简直荒谬，滑天下之大稽！
类似的想法淮南王有，底下的幕僚也有。
他们都觉得这选择太严苛，压根不能纳入谈判范畴。
河间王不慌不忙。
当淮南王嫌弃条件简单时，已然证明他默许投降可以被接受。
有此等心态打底，河间王说话也放纵些。
“兄长，我劝您别跟那位殿下犟。”他说，“她可不会容忍您的小性子。”
站在自己的角度，他详细讲述了黎符河当下惨状。
“那浓厚的血腥味恐怕十天半个月褪不去，劝您放弃幻想，面对现实。”
淮南王：“……”
紧张地咽口吐沫，他嫌弃地挥手让河间王离开，自己要跟幕僚们单独谈谈。
等室内这剩下自己人，他立刻火急火燎地询问：
“河间王的话可信吗？我往日只听闻那个女人有手腕有能力，又是个好说话的人，她那“杨娘娘”的称呼正是因此传出，应该不能……”
幕僚们静静地注视他。
没有出声打断，也没有出声反驳，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
话音越来越低，最后淹没在唇齿间。
淮南王忍不住自嘲一笑，一个踩着敌人尸体上位的人物绝不好相处。
外头对她慈爱的名声传得越广，越是说明此人手腕高超。
淮南王很识趣，不打算硬抗到底。
在做出决定下，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水军究竟如何。”
他知晓军中素有欺瞒的情况，在这个放弃尊严、只为博得一线生机的时刻，他想知道一次真实情况。
幕僚们苦笑。
“全无覆灭，仅有不到十人逃回，他们各个高嚷着天降惊雷，说镇国公主蒙上天庇佑，凡夫俗子绝不是对手。”
“为了防止这话传出打扰城中士气，已经将他们扣押。”
淮南王沉默许久。
“……你们相信吗？”
幕僚们齐刷刷地摊手，面上的表情惊人一致。
“王爷，你我相信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相信。”
话说到此处，凝重的表情反而从淮南王脸上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副满当当的玩味。
“哎呀呀呀，现在就不该我们忧心，而是换做皇帝忧心喽！”他幸灾乐祸道。
一位比他有能力、比他得人心的公主殿下……啧啧，先帝的眼光果然很准。
既然做下决定，淮南王便不打算拖延。
速战速决，免得后患无穷。
寻来河间王，说出决定，淮南王当即跟对方一起离开。
哐当——
紧闭的城门轰然打开。
淮南王身披白色内衣，披头散发地走出，对着敌军营地方向垂手而立。
河间王替他高喊：“认输，停战！人数，停战！”
这句投降的话回荡在城池上空。
派军队接手城防，又派人清理过城池后，淮南王才被请到城外营地的主帐内。
身着红色、身披银甲的杨知月接待他。
“淮南王，终于见到你了。”她说，“初次见面便在此等境地之下，实在不好意思。”
你面上的表情可不是这意思，淮南王默默吐槽，纠正杨知月的说法。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
“先帝还在时，我曾在皇宫中见过你一面。”
杨知月：“……”
三四秒后，她一砸拳头，想起这件陈年旧事。
“是你呀。”
——觊觎未成年少女的变态。
在场多是杨知月心腹，读懂上司微表情是每一位社畜的必备技能，他们也不会例外。
秦钟立刻插手这段不愉快的对话。
“王爷，战报已经送至京城，不多时便可迎来陛下的回复，还请您在大营委屈些时日，等到圣旨下达，我们便押送您回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淮南王自然没有异议。
临走前，他觑眼杨知月，意味深长地说：
“狡兔死走狗烹，你又能得意几日？”
“你——”
登时有侍卫抡起沙包大的拳头，杨知月挥手让人退下，冷静又平淡地回复：
“总归会比你活得长。”
随军而来的后勤部门接手城市，俄日敦领军继续攻城，作为名义上的总指挥，杨知月难得获得一段闲暇。
她无意休息，静坐在营帐内多时，从隐晦角落抽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打开之后，黑红色块堆砌，这是京城的城防地图。
手指拂过已起毛边的城防漏洞，眼神瞬间深邃无比。
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到京城，整座城市都沸腾了。
百姓们的自信心从未如此膨胀，火热朝天地庆祝。
文武百官却安静得好似死了亲爹。
人人都意识到，镇国公主已然无人可挡！
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会不会胁重逼迫皇帝立太子？她会站在哪一方？
……
数不清的问题涌上众人心头。
一时间杨氏竟明里暗里接到不少拜帖，无数人都希望着杨氏口中探听到些许消息。
哪怕只有一点丁也足以影响朝堂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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