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月有时也纳闷,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掺和她的家事?
她要不要和离,要不要怀孕,要不要生子,那是她的选择。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插手。
觑眼身前不动声色的杨仆,她眸光愈发深沉,却没有盲目出言。
杨仆耐心地教导杨知月有关接驾的事宜,包括要注意哪些避讳之处、随性人员中又有谁可能出手、什么规格的仪式最能贴近当前陛下的心……
“你有许宫托底也不必太过担忧。”未了,他轻描淡写来了一句,“他总会帮你。”
他没有追问两人的关系,更没有多管闲事地评价,神情极其淡然出尘。
没兴趣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杨仆转而关心起杨知月近年的生活。
“你成婚多年也未有子嗣,可有请郎中看过……怀孕已经要趁早……膝下无子并非好事……”
听着对方围绕着子嗣话题说个不停,杨知月脑仁都要炸了,赶忙开口打断:
“父亲,母亲近年身体可好?”
这本是为了转移话题随意找出的话题,可在话出口的瞬间,她又觉得心神一阵,内心仿佛触及到某种不可言说情愫。
脑海深处的帷幔掀开一角,一抹细微到不能在细微的情绪从中流出,不等杨知月捕捉,便如太阳下的雪花般转瞬消融。
她隐约听到杨仆在絮叨着家中老妻的情况,“……你兄长倒也争气,前年诞下了嫡子,我来之前特别放在身旁教导……”
嗯?注意力瞬间集中,杨知月重复问:“你将兄长的孩子抱到旗下抚养?”
“嗯,”杨仆没有隐瞒,“你兄长愚不可及,杨氏不能将希望放在他身上,倒不如趁早培养出下一代继承人。”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若不介意,我倒是想过将其送到你膝下。”
送到出嫁的女儿膝下抚养?杨知月惊愕,是要将那孩子记到自己名下吗?
收养同族的男丁充作亲子,这是无后嗣的族人准备的后招。
一般被选中的男丁都是边缘子嗣,将嫡系独子送样的事情,她还从未听说过。
是她见识太少了。
杨仆怎么会忽然想到这茬?杨知月愈发不解,杨仆跟她预料到的态度大相径庭,本以为会涉及的内容也从未谈及,他更像是一个经年重逢的老父亲,絮叨着讲着这些年对女儿的关心。
杨仆自顾自向下说:“但总觉得还是早了一些,再过些年讲此事。”
杨知月没有回答。
沉默已经成为她在两人谈话中的主基调。
在她的寡言中,杨仆依依不舍地离开,他要领着怀荒派出的小队接陛下入城。
是夜,会议室。
圆桌旁坐满成员,人人都眉头紧蹙,皆被杨知月刚才宣布的消息发愁。
周悦竹摁住额头,“主公,让陛下进城无疑是与虎谋皮,城中定会升起动乱。”
“没错,”接受城防的俄日敦大声赞同,“谁知道中原老儿是什么个性?万一看我们不顺眼将我们都嘎了咋办?这也太吓人喽。”
盛怀安插嘴:“也不是没有好处,毕竟替主公掌控怀荒的事情过了遍明路。”
“可主公不光掌控怀荒一城,边塞二十六个小县皆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晁喀道出最大的隐患,“陛下能允许她掌握一县之地,却不会允许她掌控一缰之地。”
“对了对了!”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杨知月坐在上方静静听着,烛火跳跃在她的眼底,晕出摇晃的重影。
接陛下进城不是选择题,她没有否定或肯定的权利,她只能被动接受。
晁老爷子说得固然是问题,在她看来最大的问题还是——
火力不足!
积蓄力量的三年中,为了保证粮草和田地,她在大力发展商业,催促人口增长,招收新兵的比例很小。
按照原计划,今年在部队改革后会进行较大规模的辅兵招募,让部队以少数精兵为主,多数辅兵为从的模式扩张。
然而,还没有等到计划开展,战争先一步抵达,一切计划被迫中断。
“好了,”杨知月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陛下驾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想想要如何安稳送走那群大佛,顺带便利益最大化。”
……
七日后,派出去的接应小队返回,杨知月依照皇帝的旨意,没有大张旗鼓地欢迎,而是秘密地将流|亡众人接到县衙去。
周悦竹早已经在五天前清空县衙,还委托建筑队加急做了装修。
然而当皇帝见到那座寻常县衙时仍面露不满。
“这岂是可居住之地?!”
周悦竹腹诽,在他没有装修之前,这破衙门更加糟糕。
可谁叫对方是皇帝,周悦竹只能俯身道歉:
“是臣之错,未能给陛下提供合适居所,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理都没理他,转脸望向杨知月的方向。
她陪在杨仆身侧,安静地当个小透明。
在一众陪同的人群中并不起眼。
或者说整个怀荒的迎接队伍都不起眼,他们自接到皇帝后便乖巧地退居二线,不居功不上前,从容地当个壁花。
树欲静而风不止。
皇帝本就打算给杨知月下马威,正好怀荒又送上把柄,他自然顺势发挥。
倒也不会没格调到亲自朝杨知月开炮,自会有人替他分忧。
一位站在皇帝身后的中年文人站出来说话:
“杨夫人,听闻你才是怀荒的实际掌控者,身为女子竟如此僭越,还不快快认罪?!”
流|亡中的一部分本就看不起杨知月,见自进城后她又极力压低存在感,更觉得对方是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
于是,趾高气昂、潇潇洒洒地指责,话语中没有特别露骨的羞辱,可非常、特别、极其之刻薄。
将她几若要贬低至泥土中,讥讽了她所有的功劳,将她形容成一个靠睡上位的浪荡货色。
陪同随性的怀荒官员们齐齐黑了脸。
许宫差点没忍不住杀意,杨仆厉声为女儿辩解,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又有陛下撑腰,他只能咬牙强忍这场羞辱。
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杨知月比所有人都淡定。
她斜眼说话的小丑,“陛下既对县衙不满,那就请移驾我的居所。”
然后,众人便见到了比县衙更加破败的三层小楼。
“您要住在此处?”
皇帝自然不干,杨知月又问众人在住在何处,流|亡小队支支吾吾。
对居所发难就是想趁机朝杨知月开炮,可她三言两语敷衍过去,反而让众人找不到下手的空隙。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听从安排,在城中最大的饭店入住,陛下还是如原计划般住在县衙之中。
所有人都以为之前的事情已经结束,却不如真正的报仇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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