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穆帝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易显见的愉悦。
不知为何，他现在每一次看到江暮寒心情都特别的舒畅。
脑子里总是闪过卫嫱的那一张脸，以及出现那些他与卫嫱最开心的画面。
是，他与卫嫱之间有过好几年开心甜蜜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帝王，只是先帝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也不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
甚至于那储君之位，都是与他无关的。
她是卫国公府的嫡出女儿， 还是卫国公唯一的女儿，是整个卫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卫国公虽然身居高位，却只有一个妻子。后宅没有妾，也没有通房。
他对卫嫱一见钟情，又或者说，更多的是想要得到卫国公的支持。
毕竟在先帝眼里，他并不是最出色的那个儿子。他非长非嫡，可以说那个位置于他来说，根本不可能。
纵使他有再多的才华与能力，但是在先帝最疼爱的太子面前，他却什么都不是。
太子亦是在求娶卫嫱，还有另外几个皇子，亦是对卫嫱志在必得。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娶到卫嫱就是得到整个卫国公府的势力，还有夏国公府。
因为卫家和夏家是世交，卫旌和夏伯礼更是生死至交，同气连枝。
在那些人面前，他显得虚无飘缈，不堪一提。
但，人啊，总归是贪心的。 哦，不！是有野心的。
他自然也是。
对于那个位置，他自然是志在必得的。
他用了一些手段，让卫嫱注意到了他。更心仪于他。
对于卫嫱，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利用居多的。但，他对她的感情也是真真的。
只是同江山社稷相比的话，儿女情长实在虚无的很。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从来没有被那些情情爱爱给框死了。
卫家与夏家助他登上这位置，确实是大功一件。可，他们错就错在功高盖主啊！
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他的百姓口中只有卫国公和夏国公，却只字不提他们的圣上。
一天两天的，他倒也是无所谓的。但久而久之的，那一抹猜疑之心也就越来越重了。
那猜疑心就像是滚雪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最后，又如火球一般的炸开。
但，也就是从那一天起，他与卫嫱之间也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说：我可以原谅你这些年来对我下毒，也能理解你不想让我怀上孩子的用意，但是却不能原谅你因一己之私，因你的猜疑之心，而杀了卫家和夏家全族。
她说：江稷剡，这辈子我所托非人，是自作自受。下辈子，我会擦亮了眼亮，离你远远的。下辈子，我们不复相见。
她说的那般平静，看他的眼眸里再没有一点情愫，甚至就连恨意也没有了。
有爱才会有恨，如果连恨都没有了，那便是她收回了对他所有的爱。
那一刻，他慌了。
他不允许她收回对他的爱，不允许。
所以，他将她囚禁于凤仪宫，甚至对她用药，让她连自戕的力气也没有。
那两年，她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只要她这个人还在就行，至于她是爱他还是恨他，都不重要了。他只要还能看到她就满足了。
可是最后……他还是失去了她。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江暮寒这个儿子，会一碗毒药要了卫嫱的命。
那一刻，他恨不得掐死江暮寒这个逆子。
可是，他说的每一个字，却都让他无法反驳。甚至还一副“我为你解决了后患，你应该夸赞我” 的表情。
这可是这些年来，齐穆帝对江暮寒这般态度的原因。
可，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想通了，想明白了。
他的阿嫱多聪明啊，如果她自己不愿意的话，谁能下得了手呢？
还有江暮寒多孝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母后下这毒手呢？
定然是阿嫱用自己的命，最后给他铺了一条路。她在惩罚他，用她自己的命，在惩罚他。
此刻，齐穆帝看着江暮寒，莫名的脑子里闪过卫嫱的脸。
不自觉得，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坐于她右侧的皇后，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宽大的衣袖下，她的双手紧握成拳。那尖尖长长的指甲深深的掐进指肉里，抠出深深的痕印来。
然而，她却浑然感觉不到痛意。
肉体上的痛，又哪及心灵上的痛呢？
二十几年的夫妻，她又怎么会不懂齐穆帝呢？
此刻的他，定是通过江暮寒在思念着卫嫱了。
这个贱人！
都死了十五年了，为什么还是阴魂不散？为什么还要与她挣抢着？
这一刻，皇后心里满满的都是恨意。她恨不得将卫嫱拉出来鞭尸，把她挫骨扬灰。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母妃。”江暮帜先一步进殿，朝着帝后行礼。
“儿媳见过父皇，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母妃。”卫瑶姝跟着行礼。
闻言， 齐穆帝回过神，视线从江暮寒身上收回。
“嗯，免礼吧。”他的声音平淡，表情亦平淡。
沈绥宁轻轻的一扯江暮寒的衣袖，朝着他嫣然一笑，示意他进殿，莫让人抓住了错处。
两人进殿，“儿臣/儿媳见过父皇。”
两人只对齐穆帝行礼， 直接无视了 边上的皇后与兰妃。
见状，皇后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阴狠。
“太子不给皇后行礼吗？如此可不行，失礼不说，还不敬呢。”江暮帜似笑非笑，语气中带着挑衅。
江暮寒转眸凌视着他，那如刀一般的眼神，直把江暮帜看得浑身打颤。
“你……你……还想对我行凶不成？”他一脸恐惧的往齐穆帝身边靠了靠，“父皇，儿臣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皇后娘娘是皇宫之首，是儿臣等人的嫡母。”
“今日儿臣与太子新婚次日，自是当携新妇叩拜父皇与皇后的。可，父皇你看太子这态度，一点没有将皇后放于眼中。”
“父皇，儿起觉得，他无视皇后便是无视父皇。父皇，儿臣提议重罚太子！”
说到最后这句时，他又不着痕迹的朝着江暮寒瞥去一眼，带着浓浓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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