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他。
大口的喘着气，胸口猛烈的起伏着，额头全都是汗。
江暮寒的表情有些呆滞，脑袋还是空白的。
他有多少年没有梦到母后和裳姨他们了？
“殿下！”
关公公听到声音推门进来，一脸的担忧与心疼。
他的身后跟着沈绥宁，亦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做噩梦了？”沈绥宁走至他身边，递给他一杯温水，“殿下，喝口水，润润喉，也压压惊。”
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柔怡人，恬静婉约。
接过杯子，喝上一口，“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沈绥宁抿唇一笑，“没一会，见殿下睡得熟，不忍心叫醒你。若知道殿下会做噩梦，那我刚才便把你叫醒了。”
关公公见状，默默的退出 ，很识趣的将空间留给两人。
就刚才那一声“母后，裳姨”，可是把他的心小脏也给吓坏了。
一想到前皇后，还有夏夫人，关公公心情也十分的沉重。
他的殿下啊，那时候还那么小啊！却要背负着那么重的任务。
十一小姐，便是他亲手剖出来的。
那时候，他的殿下也才七岁啊！还是一个孩子啊！他得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做到啊！
还有皇后娘娘。
关公公垂头，抹了抹自己湿润的眼眶。
这些年来，他们一路陪着殿下走来。殿下有多难，他们一清二楚 。殿下有多苦，他们也一清二楚。
可是，当年殿下拿着匕首剖开夏夫人肚子的时候，却只有他陪在殿下身边啊！
他的殿下，明明拿着匕首的手都是抖的啊！ 明明自己的脸然都是惨白惨白的啊！
可是，当他看到夏夫人那充满请求的眼神时，那颤抖的手却镇定了。
如果不是殿下速度快，将十一小姐交给他，让他带离夏府，十一小姐如何能活啊！
就那么一盏茶都不到的时间啊， 那该死的卫承春就带着官兵赶到了。
若是殿下拿匕首的时候，再稍稍的犹豫那么片刻，就得被卫承春逮个正着了啊！
如今，十一小姐的身世，只有他和殿下两人知道了。
屋内，江暮寒与沈绥宁四目对视。
“可有哪不舒服？”沈绥宁一脸关心的问着，“我去叫杜叔来……”
“我没事。”他打断她的话，阻止，“杜叔不方便来东宫。他前脚迈进东宫的门，那人立马就会知道。别连累杜叔，也别让计划受影响。”
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双手。
略粗粝的掌心摩挲着她的手背，有些糙，却又让她觉得莫名的安心。
沈绥宁点头，“好，听你的。杜叔配的药，你安时服用，也是一样的。太医可有来过？”
“你没话要问我？”他凝视着，一脸严肃。
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而后嫣然一笑，“我应该问你什么？哦， 对！我有事跟你说，今日荣王与长安伯嫡次女的赐婚圣旨已下。”
“还有，荣王治理灾民十分妥善，又深得灾民的爱戴与歌颂，如今满大街都在传颂着。想必圣上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如此一对比下，我们沈家倒是显得别有目的了。他们说，我们是为了帮你稳住太子之位，才不得不做做秀的。毕竟，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妻。”
“没关系，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他不紧不慢道。
伸手， 拇指轻抚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就好似她是一个陶瓷娃娃，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将她弄碎。
那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温柔，沈绥宁甚至都能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不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噩梦？”他轻声问。
沈绥宁被他问住了。
能不知道吗？
就听到他喊的那一声“母后”，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梦吗？
定然是跟先皇后有关。而且，沈绥宁觉得，先皇后的死，必不是如所有人传言的那般，是被他亲手灌了一碗毒药毒死的。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沈绥宁很清楚，他不是那样的人。
更何况，她还有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他坐上帝位之后，是为卫国公和夏国公平反的。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林家下狱，还有那长安伯卫承春。
卫承春更是承认，所有那些指认卫国公通敌叛国的证据，其实都是林国公交给他，让他放于卫国公家里栽脏陷害的。
毕竟他是卫国公的堂弟，而且还是关系最好的堂弟，是能够进出卫国公书房议事的人。
所以，沈绥宁确定，当初他这么做，定是有苦衷的。
听说，那个时候，先皇后已经瘦的皮包骨头。
或许，是先皇后实在熬不住了。毕竟谁能接受自己的夫君灭了她娘家满门，也灭了她闺蜜一家满门。
对，卫国公和夏国公是挚友，先皇后与夏公国的儿媳妇是闺中蜜友。
听说那两年，先皇后每日卧床，她可以见任何一个人，却独独不见齐穆帝。
可见她有多恨这个男人。
“可是梦见皇后娘娘了？”沈绥宁小心翼翼的问。
她唤的是“皇后娘娘”，而不是先皇后。足以可见，在她心里认可的皇后，只有一个。
至于现在的这个皇后林氏，她的态度自然是与江暮寒一样的。
他们现在是未婚夫妻，是一体的。不喜江暮寒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喜欢他。
江暮寒点了点头，“是啊，梦见母后了。也梦见裳姨了。裳姨……”
他顿了顿，那看着她的眼眸又柔了几分，“裳姨，你不认识。她是母后的朋友，很要好，是过命交情的朋友。”
“她很疼我，把我当儿子一般疼爱。那时候，我每天不是往卫家蹿，就是往夏家蹿。他们都叫我小七……”
小七？
沈绥宁不解。
他怎么会行七？他上面就只有一个江暮帜啊！
哦！
她想到了。
这个行七，应该是卫家和夏家一起的。再加上他。
可惜现在，除了他，再没有一个活 口了。所有的人，都有那一个晚上，被帝王诛之。
“你知道吗？”他扬起一抹弯弯的浅笑，“那一天……”
“殿下，荣王殿下来了，来探病。”门外，关公公低沉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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