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瑚儿住的地方，是一座四层高的红砖楼。
整座楼显得破旧不堪，墙面的红砖不少已经剥落，露出内里斑驳的墙体。
楼道里光线昏暗，仅有几盏昏黄的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一看就知道很具备年代感。
“我回家了，谢谢……”这已经是赵瑚儿第三次向秦淮书表达感谢了。
说罢，她轻轻拧开车门，缓缓走了下去。
秦淮书见状，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但紧接着，他突然叫住了她，“你等我一下！”
随后，秦淮书从怀里取出一部摩托罗拉移动电话递了过去。
1990年那个时候，市面上大多数的移动电话还是体积庞大的大哥大，那东西活脱脱就像一个大砖头，携带起来极为不便。
不过，在这个时期已经出现了改良版本，就比如秦淮书手中这款摩托罗拉3200，相比大哥大，它在外观和便携性上都有了很大提升。
“啊，这个……”赵瑚儿的目光瞬间被秦淮书递过来的摩托罗拉手机吸引，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虽说这东西她自己从来没拥有过，但对这玩意儿可绝对不陌生。
在这个年代，这样一部电话的价格，起码得上万块钱，对于她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
秦淮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耐心地说道：“拿着吧，手机里面已经存了我的电话号码。要是以后你遇上什么事儿，就赶紧联系我！”
赵瑚儿赶忙用力地摇头，神色间满是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很清楚这部东西的价值，接受这样一份大礼，她心里怎么可能过意的去？
秦淮书见状，故意眉头微微一皱，佯装不悦道：“给你你就收下，别推辞了。这次因为我的缘故，你被周德明那小子给盯上了。万一之后再遇到什么危险，你身边连个能及时联系我的方式都没有，那怎么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到这话，赵瑚儿原本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不少。
她低头沉吟了片刻，心中权衡着利弊，最终还是缓缓伸出手接了过去。
但紧接着，她马上认真地说道：“我就当是借你的，以后我一定会还你，多少钱？”
秦淮书无奈一笑，但他也知道赵瑚儿的性子，便顺着她说道：“随你便吧，两万！”
赵瑚儿重重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这部电话放进背包。
随后，她冲着秦淮书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感激与释然，接着便挥了挥手，转身朝着那座破旧的红砖楼走去。
秦淮书莞尔一笑，随即一脚踩下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只留下一道渐渐消散的尾气。
然而，秦淮书并不知道，那座破旧红砖楼的某扇楼上窗户后，有个人正满脸震惊地目睹着眼前这一幕……
……
“你在那瞎看什么呢？”屋内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略带疑惑的声音。
女人收回目光，转身对着屋内的男人说道：“老头子，刚刚瑚儿被一个开着好车的男人送回来了。你是没瞧见，那男人还给了瑚儿一个类似大哥大的东西。那玩意儿可不便宜啊，能随便用得起这东西的人，肯定非富即贵！”
女人的眼中满是惊讶与狐疑。
中年男人听闻此言，顿时也是一脸惊愕，不禁猜测道：“这么晚了老大才回来，难不成是跟那个男人出去玩了？”
就在这时，“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略显紧张的气氛。
女人赶忙快步走向门口去开门，门一打开，果不其然，门口站着的正是自己的女儿——赵瑚儿。
她脸色一沉，紧绷着脸，语气中带着一丝狐疑，问道：“老大，这么晚了，你和谁出去玩了？”
听到母亲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赵瑚儿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之色，神情有些不自然。
她眼神微微闪躲，嗫嚅着说道：“妈，没有啦，我就是在学校有点事儿耽搁了些时间，所以才回来晚了……”
明显就是在撒谎。
刚刚楼下那一幕，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赵瑚儿家一共有四口人。
除了她自己，还有母亲乐清，父亲赵大海，以及妹妹赵媛媛。
乐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侧身让赵瑚儿进了屋。
赵瑚儿一迈进家门，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正唉声叹气的老父亲。
赵大海那满脸的愁容，让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赵瑚儿向来孝顺，一看到父亲这般愁眉不展的模样，赶忙放下手中的包，几步匆匆走了过去，一脸关切地问道：“爸，你这是怎么了？”
赵大海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一旁跟着走进来的母亲乐清，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回事，厂里面效益不好，嚷嚷着要裁员，你爸也在那份名单上！”
赵瑚儿听闻此言，顿时像被定住了一般，满脸的难以置信，脱口说道：“这怎么可能，爸爸可是劳动模范啊，为厂里兢兢业业奉献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会被裁员？”
这时，原本在卧室里写作业的妹妹赵媛媛，听到客厅里的动静，也赶忙跑了出来，气鼓鼓地说道：“就是嘛，工厂老板也太坏了，爸爸当初为工厂做了那么多事，怎么能说裁就裁呢！”
赵瑚儿心里再清楚不过，如今全家的生计都紧紧指望着父亲每个月那两百多块钱的薪水。
一旦父亲丢了这份工作，对于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全家人恐怕都得喝西北风。
“那爸爸同意了吗？”赵瑚儿心急如焚，忍不住追问。
乐清又是一声苦笑，说道：“你爸能有选择吗？自从国企改制后，合同早就从之前的终身制改成了合同制。
现在工厂效益不好，上头一句话，下面的工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说是给了点补偿，但那点钱，又能撑多久呢……”
说到这儿，乐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不过，转瞬之间，她的情绪陡然转变，怒色爬上脸庞。
她猛地转过头，双眼圆睁，狠狠瞪着赵大海，语气中满是怨怼与愤懑，厉声道：“还不都是你！”
“当初国企改革推行的时候，在集体会议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稀里糊涂地签字同意？你以为砸碎铁饭碗，就能抱上金饭碗？”
“现在好了，金饭碗没摸着，连最起码的泥饭碗都给丢了！你傻了吧？现在你让咱们这一家老小以后可怎么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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