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晞对上顾教授微红的脸庞，心中分外理解。
毕竟自己一开始知道裴敬之给的东西竟然可以作为参考文物时，反应程度比教授还大。
更别说这是个众多考古学家纷纷探求却没有结果的朝代！
可是她家里并没有古董，每次卖的东西都是裴敬之传过来的。
要是顾教授去了，恐怕会穿帮。
思及此，她歉意一笑：“顾教授，古董并不在我家里，至于在哪里恕我不能告知您，但是如果下次我要卖的话，我会优先考虑您。”
顾教授听闻此话坐下，表示理解。
“我父母双亡，如今更是孤身一人，关于古董这件事，我希望您可以保密，必要时请您帮我打掩护。”
苏月晞言辞恳切，顾教授当即便应下。
“当然可以，我认识的不少文玩收藏家都会要求买家保密信息，不足为奇，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
这一番对话下来，苏月晞倏然轻笑。
“周老板说你手头缺钱，可是你能将这个三足陶罐无偿捐赠给国家，说明你是心中怀有大义之人，苏小姐，你的捐献证书今日我也给你带来了。”
顾教授郑重地从包中拿出精心包裹好几层的证书，当着苏月晞的面缓缓拆开，双手奉送给她。
苏月晞站起身双手接过，向顾教授鞠了一躬，心中却授之有愧。
她的本意是用此次捐赠来掩盖往后的交易，并不是什么心怀大义之人。
——
夕阳西下，时至傍晚。
队伍行到一个村落停下，众人在几间主家逃难后留下的破屋歇脚。
裴姝这几天都惦记着裴敬之和苏月晞的事，好不容易有了歇脚的时间，趁裴敬之去打水时跟在他后。
边走边回忆下午赶路时，裴母拉着自己问的有关于苏姑娘的问题。
裴母一路同行，妇人心思又极其细腻，自然是清楚苏姑娘的存在，也收到了裴敬之帮苏月晞转赠给她的礼物。
品相顶好的翡翠和黄金足以证明苏姑娘待他们的真心。
此番若不是苏姑娘来去匆匆，她定要亲自行大礼拜谢。
裴姝并没有将裴敬之对苏月晞的情意向裴母透露，可裴母先一步向裴姝点出。
“我瞧着你哥哥近来十分反常，总是盯着苏姑娘的画像看，从前他可从来不会这样。”
裴姝这才被母亲的话点醒，连母亲都能看出来哥哥对苏姑娘有意，苏姑娘那样聪慧，又怎能感觉不出来？
“哥哥，我想了一日，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和苏姑娘谈谈，若她对你无意，何必要那样精心的为我和母亲挑选礼物。”
裴敬之见妹妹又用手比着跟他提起此事，本就因不确定而忐忑的心情，更为复杂。
他今日得空时，脑海中也常常浮现昨日和苏月晞相处的点滴。
她是那样的生动鲜活，有着不属于这里的朝气蓬勃。
一个没比裴姝大多少的姑娘帮助他们这一群人从监军手中逃脱存活，还给他们提供物资，凡事都想得那样周到。
任何人都会被她这样好的女子吸引，不过是他先有幸得了她救助。
“如今战乱横行，眼看着到处都是动乱，我们还是去了籍的待罪之身，她在那边至少不会跟着我们风餐露宿、忍饥挨饿。”
“昨日她来，我们连个像样的住所都没有，我又如何敢拿我的心意到她的面前去？”
裴敬之蹲在地上，颓然的无力将其包裹，不坦白的心情也在此刻更加坚定。
“若是因为我的喜爱，而彻底将她和我们这些人绑在一起，那我就成为苏姑娘的负累，我们两个只会越走越远。”
“阿姝，你还小，有些时候，并不是将所爱之人留在身边才是对她好。”
裴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哥哥拿定了主意就不会轻易改变。
裴敬之转身拎着桶打水，湖水清澈倒映出他的面庞，回忆逐渐上涌。
他在当将军时，想留住很多人，他的手足、部下。
流放时，他亦想挽住不少人，可他们因为护着他被监军打死。
他太弱了，护不住自己的部下，让他们死在蛮人手里，护不住自己的亲族，让母亲妹妹跟着他受苦。
再等等吧，等到他有实力保护住自己身边的所有人，他在和苏月晞道明心意。
入夜，裴敬之带着一众身强力壮的男子守在几个屋子的最外侧。
他方才特意到河边给苏月晞通完信，也拿到了物资。
两人之间没说什么特别的话，知道苏月晞回去没有遇到危险，他心中稍安，还是嘱咐了一大堆话。
裴敬之靠在树根上借着月光，将苏月晞的照片藏在手心看。
一闭上眼睛，他就能想起苏月晞来到他面前时的音容笑貌。
这些足够他怀念很久了。
月晞，再等等我。
裴敬之本沉浸在思念中，忽而听起远处的小路上有脚步声传来。
他将照片收在心口处，看像一旁的郭军。
郭军自然也听到了声响，两人一对视，暗自握紧腰间的刀。
他们两人不动声色地起身，发现队伍中的男子醒了大半，脸上带着戒备，只听裴敬之一声令下。
“上！”
裴敬之待来人再走近些，直接冲上去先发制人，将刀架在领头男子的脖子上，郭军带着其他人将他们包围。
“谁派你们来的！说！”刀尖锋锐，银光乍现。
裴敬之声音浸着杀意，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他刀下的男子忽然身子颤了颤，哽咽地嘶吼出声。
“将军，我终于找到你了！我，阿风！”
男子的哭声浑厚，几乎传遍了整个村子。
裴敬之眉头皱起，心中原本的警惕荡然无存，在他扑过来时迅速收起刀子，锋利棱角在此刻柔化。
他轻拍了下对方的肩：“别哭了。”
郭军见此场面，明白了来的人是裴敬之的手下，不禁有些触景生情。
“都将兵器放下，自己人。”
阿风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生得魁梧不说，单凭样貌就足矣震慑住人。
可偏生在裴敬之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郭军惊叹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好问他带来的将士。
“你们这将领平常也这般爱哭吗？”
将士摇摇头，向众人解释道。
“将军被流放后，我们群龙无首，圣上怕我们跟着将军反了，就将曾经最忠于将军的亲兵裁了一半，另一半被编入其他军中。”
“圣上缩减军中用度，大家过得苦不堪言，我们这些人在阿风小将的带领下，曾去西南找过将军，本来都准备放弃了，幸好发现了您留下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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