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母听着众人如此说，担忧地看向一旁沉默坐在地上的裴敬之。
“大家所担忧的我考虑到了，我给他的是我自己的那份食物。”
事实本就是如此，众人想要的不过就是裴敬之的一个态度。
见他如此说，也没有人再出声多言。
“快速修整，一会儿就要启程。”
裴敬之下了令，也是给队伍一个准备的时间。
“你这小乞丐给我滚一边儿去，我们也要活命的，没东西再给你了！”
郭军看着眼巴巴向他们靠近的小男孩，眼里满是不耐烦。
裴姝看见此轻轻的扯了扯裴敬之的衣袖，想让他有所行动。
裴敬之给了裴姝一个否定的眼神，将她的手从衣袖上拂了下去。
他做不到对那阿炎见死不救，可郭军说的没错，这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他有心无力。
若是让其他流民知晓他们收了这个快要饿死的小男孩，前行的路上饿死的人更多，那些人他们又为何不救？
阿炎期盼的看着裴敬之良久，见他起身带着队伍启程，眼中亮起的光黯淡下去。
“恩人，求您带上我一起走吧。”
阿炎拦住裴敬之的去路，跪在他的身前不肯起身。
郭军眉头一皱，手中的刀转瞬落在了他纤细的脖颈上。
“你这小孩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个得寸进尺的白眼狼。”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被郭军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住，可阿炎只是冷静的闭上眼睛，再次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们队伍中不带没用的，你跟着什么都干不了，反而还多了一张嘴，我们又不是你爹娘，想要靠装可怜跟着我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郭军皱着眉头将刀收回，一番话既是说给阿炎的，也是说给有些面露同情的妇人听。
“走吧。”
裴敬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冷淡地绕过两人，带着队伍前行。
“不要再跟过来，我是我在发现你跟在我们队伍身边，我可不会轻饶你。”
等着队伍往前行了一段距离，郭军留了警告转身跟上。
阿炎倔强地起身，像是没听到郭军刚才的警告一般，拖着虚弱的身体慢吞吞地跟上队伍。
“敬之，我瞧着那孩子远远地跟在后面挺可怜的，不如咱们就带上他吧，一个孩子能吃多少东西，娘一大把年纪了少吃点也不妨事的。”
裴母本身就心肠软，再加上裴姝一直在她身边哀求，这才低声拉住裴敬之开口。
“母亲也明白，如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全寄在我一个人身上，不是我不带他，而是这个队伍里没有他的位置。”
裴母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裴敬之话中没有回转的余地。
“恩人，求你给我个机会，我可以证明我对你们是有用的。”
阿言体力不支地摔倒在地上，嘶哑着声音大喊，让整个队伍的人都听到。
郭军不耐烦的往后看一眼，催着前面的人快些走。
“既然他不死心，不如就给他个机会得了，省得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若是死了老子心中也不好受。”
队伍中年纪大的妇人也受不得阿炎的话，开口向裴敬之求情。
“郭军，你去处理。”
郭军烦躁地骂了声脏话，转身向阿炎走去。
“你有什么话快说，别耽误了我们赶路。”
阿炎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慢吞吞的从怀中摸索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递给他。
木盒的用料不是凡品，是达官显贵才能用得起的金丝楠木。
“你这小子心眼多就算了，手脚还不干净，这又是哪里偷来的东西，你想用这来贿赂我们将军？”
郭军将小木盒拿在手中把玩，眼中的不耐更深。
“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不是我偷来的。”
郭军瞧他穿的破破烂烂，也是平常百姓的衣服，忍不住嘲讽他。
“你爹娘现在又在何处？刚才那个斥骂你的男人不会就是你爹吧，你们合伙来骗骗馒头吃？”
阿炎平静的面容，听到此话后有了裂痕。
他眼中带着狠戾盯着郭军，相是一个随时会扑过来咬人的狼崽。
“我爹娘已经死了，我不许你这样侮辱他们。”
郭军撇了撇嘴，想要将东西还给他。
“将他带过来。”
裴敬将两人的对话听入耳中，冲着郭军道。
郭军不清不愿的拎起阿炎，将他一路拎到了裴敬之的面前。
结果郭军手中的小木盒研究了一番，裴敬之发现其中别有机关。
这个木盒有很多种不同的开法，裴敬之在手中晃动了几下，再打开时盒子中出现了几枚银针，他细看银针针尖上面带了一层红色的毒液。
如此设计很是绝妙，裴敬之仔细的探查木盒在盒子底部发现有一处不平的地方，细细摸索后得出一个“墨”字。
“你家是哪里的？”
阿炎听得裴敬之如此询问，急忙证明自己。
“我家中是做木工的，爹娘逃难的时候被蛮子杀了，这个木盒是我仿照爹爹的图纸做的，除了这个我还有……”
他说着声音哽咽，从怀中又摸出了两样木头制的玩意儿，裴敬之结果查看，发现其中都有设机关，或可用来放些暗器防身。
“你是墨家的人。”
裴敬之将阿炎所做的东西递给身边的郭军等人，言语中带着笃定。
“你做的东西中用的机关都是墨家所传，墨家流露出的东西中都有跟你一样的巧思构造，可墨家在利州你为何来了此处？”
阿炎听裴敬之道破自己的身世红了眼睛，咬牙回道。
“是，我叫墨炎。”
“立州刺史张立昏庸，蛮子打过来后，他只顾保命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将我们都推出来送死，甚至还逼着我阿爹给蛮子做东西，阿爹不肯就自尽了，从城中逃出来的有几万人，没有逃出来的就成了蛮子的靶子……”
他不过也十几岁，想到这些日子一路经历的惨状，阿炎咬牙重重地给裴敬之磕了个头。
他言语恳切：“求你将我带上吧，我会木工能做很多东西，我阿爹生前将家中所传之术全都教给了我！”
队伍众人沉默地传着阿炎制作的东西，但有人还无声地流露出不满。
“他娘的这张立也太不是东西了，老子早晚有一刀宰了他！”
郭军红着眼睛骂了一声，转身看向裴敬之询问。
“这人你是收还是不收？”
言语中似有松动的意思，裴敬之上前将阿炎扶起看向众人道。
“在我们这些人往西北去时，我就做好了要建城的打算，到时少不得要用些各方面全能的人，墨家机关术甚至有名，就让他跟我们一同前去吧。”
听到此处墨炎无声地留下泪水，向众人作揖道。
“墨家阿炎，拜谢诸位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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